在记忆中,父皇是自她母后仙逝之后,开始明目张胆地宠幸面首的。以前有没有,她不知道,那时候她年纪尚小。
起初,也有朝臣得知后上折子劝谏,但是按她父皇向来说一不二的性子,统统视若无睹,转手就将那些折子让左伴伴烧了。后来,甚至有官员跪在了议事殿前,想以死谏劝她父皇回头。
然而,死谏无果,还惹急了她父皇,他父皇一怒之下罢黜了两三个刺头的官职,那些软骨头的官员立马退缩了,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再置啄她父皇后宫里的事。
也是自那时候起,她开始看不起那些在朝堂上孔孟之道一套一套,实则道貌岸然的官员。
她懂事之后,也想不通为什么她的父皇放着后宫佳丽三千不要,偏偏会喜欢娇弱的男子。
太子老兄和她说,只要她们的母后在父皇心里的位置不变,那无论她父皇宠幸的是谁,什么性别,都无所谓。
宣城一想也是,她父皇一心宠幸男子,沉迷男风,后宫就不会有新皇子出生,也就不会生出许多肮脏龌龊的事。只要不动摇她太子老兄的地位,其他的也便无关紧要了。
只是今天的事,着实有点尴尬了。
宣城使劲的摇着脑袋,恨不得将今天的记忆删除出去。
自那日和冯焕森祭扫父母坟墓回来之后,舒殿合就再也没有出过客栈,一边温习着科举必考的四书五经,一边耐心等待着冯焕森的安排。
冯焕森不负她的期待,没有隔多久,就派了长史来寻她。
长史敲响舒殿合所住客栈房间的门,待门打开之后,径直行了一礼,道:“我家老爷事务繁忙,特派小人过来和舒公子说两句话。”
舒殿合翘首以盼多日,见到来人,不慌不忙地把他请入房间内,为他请上了茶。
长史道了一声:“客气了。”免去那些拐弯抹角的客套话,直接接入正题道:“我们老爷说,舒公子想要的东西,所涉及甚多。纵然老爷有通天之能,也委实不能轻易办到。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且不耽误公子的科举。老爷换了一种方式,来帮助公子达到目的。”
“何种方式?”舒殿合不解。她原本就有此担忧,没想到除了以举子的身份去考试之外,还有其他的方法能够让她名正言顺的参加科举。
“老爷给公子在国子监以恩荫的名义,挂了一个监生的名头。即使公子不想进入国子监读书,有了监生之名,也可以直接参与今年的秋闱。”
那长史笑了一声,道:“公子若嫌科举太难,愿意在那国子监呆上几年,肆业之后也可直接入朝为官,这才是万全之策。”
舒殿合经他一点拨豁然开朗,再往里深思了几分。难怪人人都愿意苦读十余载去考取功名。原来只要跃过龙门,不仅是个人的命运,就连他身边的人和身后的家族的都会因此而改变。这就是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另外…”舒殿合见他话还没有说完,继续洗耳恭听。
“老爷知道你在京都内无落脚之处,住在这里客栈里多多少少会有不便之处。想让你搬进丞相府去住,到时给舒公子安排一处安静的院落,让舒公子安心温书,不知舒公子意下如何?”
“这个…”舒殿合想开口拒绝。
她虽然和冯焕森只有见过两次,但是冯焕森却帮了她太多的忙,舒殿合非草木无情,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怕现在亏欠冯焕森太多,将来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人家。
长史像是料到了她心里所想的,道:“老爷说了,老爷长兄的徒弟,就是老爷的徒弟,让舒公子不要客气,尽管来丞相府住。等到公子金榜题名之后,可凭自愿决定搬出与否。”
舒殿合盛情难却,加上客栈来往人声吵杂,的确不适合专心温书,头一点,答应了下来,起身谢道:“冯丞相对草民恩重如山,草民铭记于心,日后定加倍奉还。”
长史亦回礼道:“望舒公子能策驽砺钝,学有所成,方不负我老爷的一片苦心。”
两人交谈完毕,舒殿合收拾好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便跟着长史去了丞相府。
到了丞相府之后,果然如长史所言,给她安排了一个僻静的院子,而且出入府另有临街小门,不需要经过前庭,免去了无端的陌生碰面。
冯焕森还给舒殿合专门派去了几个服侍人的丫鬟小厮,给她买来了四书五经和其他与科举有关的书籍,方方面面都替舒殿合考虑周全。
舒殿合心里更加对冯焕森感恩戴德,同时也生出局促不安来,唯恐将来报答不了他的恩情。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
时间很快跃过了盛夏,进入了万木凋零的秋季。寒风乍起,舒殿合院中树木的叶子被吹落了不少,每天早晨打开窗子,就可以看到一地枯黄,如同读书人彻夜读书之后,稍用力一扯便脱落的头发。
眼见科举在即,本来生性就安静的舒殿合,更加不爱走动,整日把自己和书桌连在一块,手不释卷废寝忘食。每每看书都要看到天东启明,才熄灯就寝。第二天又早早起来,继续昨天的作文,刻苦程度不亚于昔日匡衡。
消息传到冯焕森的耳朵里,倒是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起初他尚以为舒殿合只是小打小闹,成不了大气候,后来看过几篇长史拿过来的舒殿合写的文章,才发觉是自己低估这人了。
舒殿合所写的文章,文笔流畅,修辞得体,字里行间都透露出自己独特的风格。引句论点信手拈来。偶有的缺点,但瑕不掩瑜。完全不似一个从未受过正经科举培养,从小学习医道的人能写出来的。
冯焕森见多了官员动辄附庸风雅胡吹乱造的累述之文,蓦然如此与众不同的文章被摆在眼前,不由他不注意。
可惜了。
假如舒殿合是男子之身,他倒可以有些旁的想法。
与此同时,宣城也被拘在宫中两个多月了。自那一次她跑去她父皇的寝宫无理取闹一阵之后,宫里的巡防就更加严密了。不仅一个溜出宫的机会都不给她,她父皇甚至还给她派了一个凶残万分的教养嬷嬷来管她。
自从在新的教养嬷嬷手□□验了一把过后,宣城才认识到,和新的教养嬷嬷相比,她的楚嬷嬷简直可以称的上温柔的小羊羔,往日她对自己的严苛,那都算不了什么。
这分明是报复!宣城恨不得把摆在眼前的女则撕烂,但是又怕招来自己父皇更凶狠的管教,只能默默按耐住自己各种不良的想法,企图以敷衍了事蒙混过关。
这回她父皇的怒火格外漫长,一点轻饶她的样子都没有。
宣城也拗,既然她父皇不松口,不管背地里肠子悔的有多青,她也绝不会去求饶,看谁能斗的过谁!她宣城公主绝不认输!
在这段时间里,她偶尔也会想到舒殿合,不知道他在宫外怎么样了,现在身处何处。可她走神没有多久,新教养嬷嬷那恶魔般的声音就会在她的耳边响起,催促她继续看书,令她背后一凉。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后来,在新教养嬷嬷的‘悉心教导下’,宣城旁的没学会,倒学会了一招一边做出认真的模样,一边走神的法子。
新教养嬷嬷不知情,颇为欣慰,还以为公主长大了,懂事了,却不知道宣城压根什么都没有学进去。若干天过去,她面前摆的那本女则,还是一页未动的模样。
宣城受苦受难,她身边侍奉的棉儿自然也逃不过了,跟着宣城一块被逼背着念书。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每天都仿佛被霜打了一般,在宣城耳边不住唉声叹气,宣城听了更加烦。
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又过了几日,太子老兄和太子妃的意外来访,让宣城仿佛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结果,太子和太子妃前来的目的,并不是来拯救她出去的,而是来检查她功课的。
宣城得知之后,本来用以迎接太子和太子妃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哀嚎一声,怏怏不乐的趴回书桌上。
太子和太子妃见状,相视一笑,心里对自己妹妹的功课从来没有寄予希望,如此一来,不如说点高兴的事情。
太子凑近自己的妹妹,道:“皇妹,虽然父皇让孤和你皇嫂来检查你的功课,但是,皇兄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宣城兴冲冲抬起头,她就知道,自己的皇兄不会让自己失望。
“你猜猜?”太子神秘兮兮地说。
横竖不是父皇允许她出宫的消息,宣城左思右想,目光不经意落到语笑嫣然的太子妃身上,大胆猜测道:“难不成是皇嫂又怀孕了?”
太子和太子妃膝下有一子一女,宣城的小侄子今年七岁,小侄女五岁。隔了这么多年,若说太子妃再有孕,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宣城猜的合情合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其实皇帝宠幸男宠的事,不是很稀奇,汉朝有一堆…比如邓通,董贤,韩嫣之类的
将来的宣城:我父皇好男色,我好女色,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
还有一件事,这篇文的原始人设是按照新女驸马两位写的(我超喜欢这对cp),但是故事情节体系,全是原创的,所以又不能算是衍生,本来是在文案上说过的,编说这样不行,就只能删了,大家懂懂一下,心照不宣
(殿合的性格改了,因为出场地不同,经历不同,所以她没有冯素贞天下第一美人的傲气,她比冯更纯粹,更不食烟火,出场时是白纸一张,然后逐渐被公主糟蹋………笑容逐渐变态
另,宣城也会长大感谢在2020-04-2720:00:11~2020-04-2819:5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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