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
黎枝知道宋斯寒是在帮她。
实验室的事，他也完全有能力解决。
她只要开口，她笃定他一定会二话不说地帮忙。
是她自己的小心思在作祟。
母亲的遭遇、两性关系里的本能告诉她，除了追求身体上的欢愉，最好不要和宋斯寒这个男人有太多其它方面的牵扯。
就像有一种名叫罂粟的花，你看它漂亮迷人，却也是致命的危险毒药。
宋斯寒这样的男人，注定在事业上开疆扩土，爱情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陪衬，一道可有可无的点缀。
或者更理性一点，宋斯寒的世界，有无爱情的存在，都需要仔细、好好地斟酌几番。
如果不会有。
那就索性不要开始。
这么多想法在黎枝脑海闪过，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
他们如今的关系，还远不到她需要花费珍贵的夜晚时间去纠结的地步，除了耗费心神，不会得到任何的好处。
和客卧隔了段距离，淅淅沥沥的水声听不真切，黎枝慢条斯理地做完全身护理，头发吹了个半干，慵懒地靠在床头。
拿起平板打开网页，输入温教授的名字。
温教授名下的实验室曾深耕与她课题类似的研究方向，她曾读过温教授发表在SCI期刊的文章，从里面确实学到很多。
她课题目前遇到的难点涉猎的人不算多，港大除了林教授实验室有所涉及，就是已经退休好几年的温教授。
黎枝又仔细阅读了温教授发表的几篇文章，维基百科上有关于温教授的个人履历，看完文章，她又被温教授丰富的履历吸引了。
年轻的时候从内地来到港城，以香水等奢侈品进口贸易发家，有了温氏的雏形。后来孩子成年继承集团，温教授清闲下来，开始沉迷香水调制，还考取了相关学位，最后留在港大任教，退休后又被返聘，直到前几年才真正退休。
宋斯寒在客厅远程处理了会儿工作回到卧室，看见黎枝靠在床前对着电脑专心致志的，往床边走着随口问了句，“Denise，在看什么？”
被宋斯寒一打岔，黎枝看向墙上的白色挂钟，才发觉已经九点了。
不知不觉看了好久的电子屏幕，眼睛有些疲惫，她忍不住揉了揉。
眼球的酸涩缓解几分，才回答宋斯寒，“查点儿资料，咦，宋总，你是港城人应该听说过港大的温教授吧？真是传奇的前半生呢。”
对于黎枝私自给他安加了个港城人的身份，宋斯寒眉梢轻挑，并没纠正。
只是在听见‘温教授’三个字后脚步一顿，淡声，“略有耳闻。”
薄白的眼皮掀起，“怎么。”
“没什么啦，只是温教授之前在校时研究的课题方向和我毕业课题类似，要是有真人请教就好啦。”
黎枝的头发已经干了个透彻，说话时，她以手为梳，轻轻梳理披在肩头的长发，清新的洗发水味道晕着淡香，一点点散发在空气里。
将后续停留港城所需的待办事项一一记在备忘录里，黎枝合上电脑放到一边。
明天不准备去林教授的实验室，黎枝打算设计几份香水配方。
但最近琐事缠身，黎枝有点没灵感。
这么想着，黎枝冲宋斯寒招招手，“宋总过来一下，让我闻一闻你。”
宋斯寒：“...”
大概Denise是第一个像唤小狗一样唤宋斯寒的女人，然后还提出这种在他现有人生里，近乎荒谬的要求。
不过这种闲暇的夜晚时刻，有需求，自然就有妥协。
宋斯寒由着黎枝拉扯，坐在床边缘，任由黎枝嚣张地坐到他身上，‘上下其手’，东嗅西闻。
半晌，宋斯寒轻轻扯下她胡作非为的手腕，看着女孩好整以暇地开口，“闻出什么来了。”
黎枝一本正经，“闻到一股独特的味道。”
洗完澡身体才最接近真实的味道，对于宋斯寒，她不排斥，相反还有些喜欢。
黎枝对味道很敏感，也很挑剔，但宋斯寒身上的味道她好喜欢，第一面的出格在此刻似乎有了彻底的缘由，简直想窝在男人怀里一直吸。
“既然宋总帮我解决了香水瓶这个大麻烦，宋总，我总得好好谢谢你。”
说着黎枝翻身下去，摸起手机在备忘录记下那几秒的感觉。
打下句号的那一刻，脑海里关于宋斯寒的最后一丝痕迹也消失了。
人的记忆偶尔持久，大部分时间，就是这样脆弱，令人无奈。
看着女孩纤细的背影，宋斯寒细微地挑了下眉，“bb打算怎么谢？”
他风流又轻佻地望着她，将黎枝拦腰抱在怀里，抚上女孩卸妆后清透的脸蛋，指尖按着她的红唇，“这样？”
往下流连到腰间，最后又慢条斯理地拐了个弯，落在某处轻点，“还是这样？”
心跳微乱，黎枝轻轻动了下腿，踢了下宋斯寒，“宋总不忙工作啦？”
宋斯寒的回应是直接握着她的后脑勺压了过来，炙热的呼吸喷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而后一寸寸染红，“唔敢，费事畀怀疑唔得。”（不敢，免得被怀疑不行）
黎枝一连两天闲在酒店，无所事事。
宋斯寒都看不下去了，早晨离开之前，捞起偷懒了好几天的人，硬生生将睡眼惺忪的睡美人给吻醒了。
两人额头相抵，宋斯寒握着黎枝圆滚滚的后脑勺，嗓音含混笑意，“有时间出门走走，别在酒店待发霉了。”
“...”
黎枝翻了个白眼，推开宋斯寒，滚去床上另一边，“那宋总还吻发霉的人呢。”
卧室内好一会儿都没动静，黎枝以为宋斯寒离开了。
想法刚落下，转头就看见宋斯寒推门进来，换了一身高定西装，内里搭配浅白衬衣，外束墨色珠光领带，由银质领带夹固定。
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是比日常工作更为正式的穿着。
“咦，宋总怎么还没走。”
黎枝懒懒打了个呵欠，坐起身，随口问了句，“穿这么正式，今天有重要活动啊。”
宋斯寒朝床边走过来，扔了个什么在床上，黎枝还没看清。
下一秒，男人探身捉过她脚踝，顺势揽上女孩纤薄的腰身。
吻温柔又强势地落下来，从鼻尖，一直蔓延到颈部，轻轻重重的啃咬片刻，而后撩起眼皮近距离看她，“瞓醒未？”（睡醒没？）
明明还算正常的三个字，从他喉间溢出来，清晨独有的声线慵倦低沉，像是带了钩子，勾魂夺魄。
如此近的距离，男人冷白眼皮的每一分褶皱她都看得清清楚楚，目光深邃带点暧昧，仿佛下一秒真要做些什么似的。
黎枝细喘着气，轻轻推开宋斯寒，平复乱掉的心跳和呼吸，眼尾染上淡绯，口吻带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娇媚，“干嘛呀，宋总你要来不及了，可不够干别的。”
“我说要干别的了。”
轻轻一哂，宋斯寒长指从身旁拎起个什么，“这件裙子应该衬你。”
而后起身，垂眸，慢条斯理整理西装因为吻她弄出的褶皱。
以及深呼吸，压制某处。
咦。
黎枝打开礼盒，是一件挂脖礼服裙，带一点橘色调的红色丝绸如瀑布垂坠，明媚大方，弥漫着独特复古的港风气息。
还贴心地搭配了祖母绿珍珠项链，绿色丝绒高跟鞋。
“这是给我准备的？”
“赔你这几晚被撕坏的吊带裙和高跟鞋。”
他刻意加重了某几个字眼的发音，像是在提醒，他们目前心照不宣的关系。
也将这段关系，维持到了极致。
黎枝哼了声，轻言慢语地怼回去，“那你不太诚心呢宋总，我这还是第一次见挂在脖子上的吊带裙，哦还有，我摔的那双可是满钻的。”
宋斯寒轻挑眉，不置可否。
黎枝也没继续纠结的意思，裙子和高跟鞋几天前服务经理已经送来了一排，都是大牌夏季要上新的高定。
她瞅着站床前人模狗样的男人，估摸着，还能再撕坏好几条。
黎枝没有诚惶诚恐地拒绝，即使只是萍水相逢的床搭子，这种程度的礼物远还没到拒绝的地步。
何况这件礼裙和配饰，红绿撞色搭配大胆又漂亮，她实在喜欢，可以说宋斯寒送在了她的心坎上。
脱离金钱人情之外的小礼物，她选择欣然接受。
不知道是他的眼光，还是丁秘书的。
总之还不错。
黎枝出了酒店，这个时节的温度走在外面简直是酷刑，她打了个专车直奔港大，进了校园才知道原来今天是港大一百二十周年的校庆。
此时的校园很是热闹，不少校友不远万里回校参加，还有杰出校友被校方邀请致辞。
撑伞走在校园人潮拥挤的林荫小道上，黎枝忽然想起来，说不定今天温教授也会出现在这儿呢？
港大校庆在大礼堂举办，黎枝从偏门进去，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大屏幕来回播放着校庆视频，建校以来一百二十周年的风采，历届的杰出校友。
黎枝看到了好多行业里的知名大佬，一众头发稀少的中年人里面，忽然出现宋斯寒照片的时候，全场躁动。
即使视频已经播放了好几遍，效果还是相当明显。
配合字幕显示：「宋斯寒捐赠32亿现金」
被父母联合控制花销好几个月，黎枝都快不认识数字了。
所以她欠他的五百万，大概他几分钟就能挣回来吧？
不过。
原来这是宋斯寒的母校。
还真是一段奇妙的缘分。
上百平的电子屏幕单独为宋斯寒停留了足足半分钟，紧锣密鼓的校庆日里，相当珍贵的时间。
可见宋斯寒身份何其贵重。
似乎比她认知里的，还要再有钱、再厉害一些。
所以他今天也来了吗？
黎枝很快又否定了这个念头，这狗男人日理万机，金钱到位就很给面子了。
只是又想到不久前酒店顶楼房间那一场短暂却热烈的吻，离开前，身上偏正式着装的最后一点褶皱被他缓慢地理平。
黎枝心底浮起一丝微妙的涟漪。
没一会儿，全场安静下来，校长上台发言。
黎枝听了会儿离开礼堂，去拜访了温教授曾经在的实验室，可惜他在职期间教过的学生出国的出国，企业的企业，仅有的几位留校的，和她的研究方向并不相关。
再回来时大会已近尾声，礼堂里人流却不减反增，台下的学生们跃跃欲试，踊跃举手向演讲的人提问，现场氛围浓厚热烈。
心中隐隐冒出一个念头，黎枝抬头，果不其然。
宋斯寒手持话筒站在大屏幕前，灯光映出他修长身形，深色西装低调沉稳，背头发型魅力十足，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精致立体的五官，英文回答专业而流畅，自带一股上位者的从容气质。
黎枝看着，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
后面还有其它的活动，这场提问没有持续太久。
活动结束后的大礼堂人流渐渐消散，更显空荡。
黎枝一袭红裙异常显眼，她提着裙摆刚从座位上起身，一道男声阻止了她的脚步。
“师妹，你课题研究最近困扰的那些问题，我特地整理了些资料，不知能否赏脸参加今晚的聚会？”
身旁有人接话，“彭少，请问这位是？”
彭家在港城也算有头有脸的家族，彭辉和这些领导老总认识也不足为奇。
“哦，”彭辉轻飘飘的眼神落在黎枝身上，“这是伦敦理工学院来我们课题组交流的学妹，这几天一直缠着我给她指导课题上遇到的难点。”
黎枝看向彭辉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她前几天确实一直跟在他后面学习请教。
但是‘缠着’这个用词，是不是太过了？
在场的人除了宋斯寒，黎枝都不认识。
哦不对，还有一位，她在港大官网见过照片，是港大副校长，姓李，同时兼任林教授所在化学与分子工程学院的院长。
面对彭辉的问话，人多不好发作，黎枝笑了笑，欣然应允了他的请求，“好啊，能和在这么多领域有所建树的大佬交流，是我的荣幸。”
她的目光自在场众人一一掠过，直到经过某个方向，微妙地停顿了下。
宋斯寒姿态从容地被众人簇拥在中央，其余人默契地和他离开半步。
几步之遥，像是隔着整条银河。
越过西装革履的人群，他望向她的目光很淡，似乎并不打算出面。
但黎枝有种直觉，她和宋斯寒之间那种微妙却平等的关系，要被打破了。
犹如透明澄澈的水滴入一滴墨水，涟漪轻泛，却似雪山崩塌，无人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