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叫她妈妈吗?”简意仰起头来看他,她清澈澄明的目光,脸上神情温柔好似刚刚望过去的圣母玛利亚神像。
靳砚琛目光柔和下来,他伸手揉了一下她脑袋,语气宠溺,“当然可以。”
神父很乐于见证一对情侣因为真爱走向婚姻殿堂。
在听见靳砚琛说可以两个字的时候,他立刻就差人送来一应要填的资料。
他们运气很好,今天刚好有一间礼堂空下来。
于是简意和靳砚琛的第一场结婚仪式,在这里举行。
很简单教堂婚礼,神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头纱,发夹别在脑后,唱诗班的孩子从屋外跑进来,一溜烟地挤在后面。
座堂的尖顶拱门簇满唱诗班的吟唱,几何图形的菱花窗台露出好奇的视线,目光被捕捉,大家又毫不吝啬地表达对这一对新人的祝福。
简意和靳砚琛站在礼台中央,她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紧张感。
深呼吸,又吐气,她侧过头看向靳砚琛,他衬衣最上方的两颗纽扣已经系得规规整整,站姿挺拔,察觉到她视线,他目光也偏过来。
神父在他们两个目光交汇的瞬间念出主持词。
神父问靳砚琛:“你愿意在这个神圣的婚礼中接受简意成为你合法的妻子,从此爱着她、尊敬她、安慰她、关爱她,并且在你们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诚地对待她吗?”
靳砚琛目光注视着她,神父的誓言仍在耳畔,他知道承诺的份量。
而在这个心爱的女孩面前,他愿意把一切承诺许给她。
靳砚琛沉声道:“我愿意。”
相同的句式又问了简意一遍,事先准备好的戒指,不论这场景做了多少遍,看着心爱的人为自己戴上戒指,她总是忍不住心动。
到最后,神父对他们微微一笑,将上帝的祝福不吝啬赠予。
靳砚琛含笑应下,他轻轻吻了一下简意的脸颊,目光扫过花岗石镶边的百叶窗,这儿的墙壁上有许多岁月的痕迹。
曾经他对爱的追求在这里死去,今天,他的爱又在这儿复苏。就好像生与死之间的交替,其实始终都是生命轮替。有什么东西逝去了,就必然有什么要以新的形式回来。
“感谢上帝的祝福。”靳砚琛敛下眉目,很认真地同神父说,“我打算捐赠一千万办一所教会学校,愿上帝能感受到我的虔诚。”
他看向简意,语气温柔下来,“保佑我与她岁岁长相守,年年皆胜意。”
宣誓仪式结束的时候,简意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靳砚琛牵着她的手缓缓走到一旁铺着墨绿色桌布的长桌上,阳光从彩色的菱格窗户倾斜,像上帝的馈赠,尽数洒在新娘洁白头纱。
简意和靳砚琛一起执笔,雪白的鹅毛笔有着像爱情一样圣洁的美好,他们共同在这份婚书上签字。
终此一生,两个人的名字紧紧相扣。
最后的仪式,是神父为他们送上祝福,教堂的钟声响起,像是一锤定音一样,她们让上帝见证了爱情。
临出门的那一霎,简意忽然问靳砚琛,“你为什么会爱上我?”
靳砚琛想了下这个问题,他晒笑一声,大门敞开后的长廊,他的身形在倾泻而出的阳光下投射出一道颀长影子。
“还能为什么。”
靳砚琛耸了下肩,回头朝她伸出双臂,目光顺道看向高台上的上帝。他笑道:“当然是因为命中注定喽。”
从教堂出来临近黄昏,外面的雨已经不再下了,整个天空有一种洗刷过后的清洁感。路边的野花颜色鲜艳,低头嗅一嗅,空气里都好像漂浮甜蜜味道。
简意穿一双六厘米的方头高跟鞋,有时候不小心踩在柏油马路上的碎石子,脚步一歪,差点要跌进草丛。
靳砚琛撑着手臂走在后面看着她,黄昏日暮,他步伐落得倒是又稳又沉,没功夫分神欣赏路边花花草草,他要留心某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在她被青石台阶打滑失去平衡的时候好心扶她一把。
“嫁给我这么高兴?”
“嗯。”她大大方方承认,穿着夜市里随便淘来的红色吊带,穿一件高腰阔腿牛仔裤,长卷发随着走路动作摇摆出一道飘逸弧度,她身上也有不输任何人的港式风情。
过了一会,简意回头,她认真端详他神色,问,“难道你不高兴吗?”
靳砚琛勾唇,他单手插兜,只矜骄回她两个字。
“高兴。”
“那你为什么不笑?”
“难道要像你一样在街头笑得像傻瓜?”靳砚琛唇角微微勾起,他伸手拽住她手腕,要过马路的时候叮咛她好好走路。
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金山湾别墅区,高四层的豪宅,地段是三面环山,豪门贵族信奉风水,说是环山聚财。
当初章毓一掷千金买下这里,从此洗手做羹汤,甘愿屈居人身后做贤内助,硬生生捧出一个商业奇才靳鸣来。
后来靳砚琛从母亲手里继承了这座别墅,这些年来问价的人不少,市值也一直在增长,他贴了个不出售的布告,请了专人每年来打理。
入门是一片占地广阔的高尔夫球场,有些老旧的球杆被规整摆放在一旁的小仓库里,客厅的巨型书架里陈列许多难以见到的典藏版书籍,剩下存量最多的则是从小学到中学各个年级的教科用书。
刚打开大门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很厚重的灰尘气。
打理的人只能保持每件家具的洁净,却无法驱散久无人居的腐朽枯败。
这儿有很多靳砚琛生活的痕迹,书桌上还压着他得了优秀等第的试卷,转角楼梯下的储藏室里堆了一个篮球,风吹过,球跟着风吹来的方向滚呀滚,滚到简意脚边,她蹲下来抱起这个篮球,特属于靳砚琛的青春向她走来。
简意垂下睫毛,她感受到有一段空白的记忆正在缓慢被填充。
那是特属于少年时期的靳砚琛。
空气里的微尘都好像泛着一股旧事的味道,她听见咔擦一声,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这细碎的声音惊扰了她思绪,简意下意识抬头,寻找他踪迹。
靳砚琛站在窗外,这栋别墅完全的欧式设计,圆弧形的拱形长窗,典雅庄重的窗帘曳地,被风扬起的时候刚好露出他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