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砚琛言出必行,居然真的在原地等了她五年。
墨一航还在原地喋喋不休,何薇找了个肯德基把这两个孩子扔进儿童玩乐区。他们两个大人端两杯中杯可乐坐在窄小方桌上,还有点相顾无言。
也是趁这个时候,何薇把要买的东西列下清单,她拨了个电话出去,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就有人来把大包小包送过来。
简意起先没在意,后来看见何薇把米粒抱过去,仰头和那男人亲吻。
那一瞬间她浑身柔情若水,差点叫简意以为花了眼。
何薇把两个孩子交给丈夫,回来补了下唇妆。
离飞机起飞还有三小时,他们打算打车去机场,简意选择对刚刚那段视而不见,她向来不会对别人的事情多议论,何况还是她顶头上司。
没想到何薇自己开口:“我结婚那年,家里一个人都没出席我的婚礼。因为我丈夫是个外国人,在国内没什么势力。不过我们还是走到了现在。相爱可抵万难。”
简意就猜到年纪轻轻坐上合伙人位置的何薇怎么可能没有一段离奇坎坷的往事,她笑了下,“您女儿很可爱。”
何薇是个女强人,连飞机上一点时间都不放过。
她调开文件来看,简意也只好找出手机里项目备用信息一起看。
看了一会眼睛泛酸,打算朝远处眺望的时候冷不丁听见耳边一道清寒声音
“你好,麻烦把前面那位小姐的照明灯打开。”
简意循着这道声音往后望去,是靳砚琛堂而皇之坐在她后排。
他鼻梁上架一副银色镜框,手里握一个ipad,从他正经的神情猜测应当在看什么财经报纸。总之他今天一身实在太正统,导致他掀开眼皮朝简意笑意分明望过来的时候,她神情还有片刻失神。
空姐倾身过来替她开灯。
简意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独立包装的蒸汽眼罩递给空姐。
“你好,麻烦帮我把这个递给后面那排的先生。”
何薇短促笑了声,简意低下头,公司她尚且管不到,反正在何薇这儿,她这个八卦绯闻是飞上天了。
飞机里没有信号,他们也不便于隔着人群喧哗交流。
简意看了一会书缓缓闭上眼睛,她总感觉后背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她,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有一种被温情缠住的安全感。
她一闭上眼睛过往记忆就会浮现在她脑海里,这是遇见靳砚琛后的特有技能,只要看见他一眼,那些忘不掉的深情就会像摁下开关倾泻。
简意想起了他们初见那回,她胆怯自卑,对满目疮痍的未来几乎要绝望。那场雪给她带来了盛大的希望与未来,她在廊下初雪虔诚许愿她要再见这个男人一面,要站到他身边去。
那么,她有站到靳砚琛身边去吗?
年岁渐长,阅历也长,她逐渐摒弃了少女时期的无畏,她清醒的认识到阶级上的财富是永远无法被轻易跨越的,然而靳砚琛没有下一个五年再等她,她也不该让靳砚琛再为她原地停驻五年。
飞机缓缓在停机坪停下。
简意又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奔波是她这两年的常态,不同寻常的是这次有人与她同行。
下飞机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靳砚琛刚好走她身侧。
简意看他一眼,没说话。
靳砚琛指尖捏着她送来的蒸汽眼罩,含笑说了句,“多谢你心疼我。”
说谢谢也能说出不正经的风流,钟意白他一眼,故意说,“谁心疼你了?”
靳砚琛偏头睨她:“不是心疼我昨晚出力吗?我可是为你熬到两三点才睡。”
何薇这时候从后面走过来,抽空瞥她一眼,面无表情说,“难怪你早晨上班眼下打了好重的遮瑕。”
简意一时哑然。
她伸手摸摸自己眼下乌青,脑袋里却不由自主幻化出另一幅绯色缠绵的画面。
她羞愤避开上司目光,低头落进靳砚琛挑起泛笑的一双眼。
他站在最下首的一块台阶上,昂首阔立,风衣衣领被风吹的扬起,他不羁的眉眼,未曾有一刻落俗,此刻微歪过头定定朝着她笑,那一霎那心动,犹如璀璨烟火,却是永恒。
简意心跳缓了一下,她小步走到他身边轻声问,“你怎么也来这了。”
“巧合。”靳砚琛说,“我刚好也来这里出差,上飞机才看见你。”
奔涌向前的人流,时间恍若只在他们这一刻停止。
简意却在这一秒几乎要落泪。
他们的生活终于不再是平直而行的轨道,他们终于有了交际。
下飞机后他们各奔前程,简意跟着何薇提前去委托公司熟悉业务流程对接报表,他们在会议室里整理材料到了晚上,出来的时候外面刮风,还有点萧瑟。
何薇感慨了一声:“秋天到了。”
简意搓了下手臂,不知道这个城市秋天的寿命是否和京都一样短暂,京都的秋天像昙花一现,指不定一觉起来气温降到零下,突如其来一场初雪。
江南少大雪,这几年下的雪总是夹着细雨,半夜悄悄落下,早晨起来就只剩满地化掉的水。
有遗憾吗?
其实也没太多的遗憾,这几年的日子都是她一个人慢慢过,看不看得见雪其实无所谓。
何薇约了几个本地朋友聚会,她问简意要不要一起去聚聚,简意拢了一下开衫外套,婉言拒绝。
她沿着上海路慢慢往前走,途经小资咖啡厅还能进去端一杯咖啡。
黑夜里的城市比白天更多了一份说不出来的美感,光影被完全掩盖,只剩下眼睛可以看见的单调轮廓。
路边的灯光明亮,墙面倒映树木阴影,影影绰绰交接,像情人交颈相拥。
简意走出来的时候,路边刚好有一盏灯灭了,也是这光影交错的一秒钟,她看见靳砚琛站在路灯底下。
满条街的灯火恢弘,他偏赶巧挑了坏的那盏站在底下,穿一件米兰新款黑色风衣身形绰约,有种男模的优越感。
她挑了下眉,几乎是熟稔地接过靳砚琛手上挎着的那件大衣,开口调笑道,“这回可不是碰巧遇见了吧?”
“这回是特意来接你。”靳砚琛捏过衣角替她穿好,他指了下外头天色,散漫道,“这不是要下雨了,来接你回家。”
下雨也不要害怕,我会接你回家。
原来他还记得这句承诺,简意心神一恍忽,那大衣就像厚被子一样压她肩头。
然温情还不过三秒,过一会又听勒宴舟伏她肩头低语,“程宁没定到房,今晚我和你睡一间?”
他就这样堂而皇之说着假话,手顺着大衣边缘缝线搂住她,明晃晃的下流,笑起来又勾人心魄。
简意最难招架。
她忍无可忍唤他一声:“靳砚琛!”
“嗯……”后者缠缠绵绵应下来,慢条斯理掀眸看向她,“怎么,床上还没叫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