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色将晚,人间正是喧闹,小城的炊烟点燃天空颜色,而这窄小的车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简意摸出打火机在手里把玩,她随手摁了两下,支起身子凑过去给他点烟。
靳砚琛扯了下唇,他顺势低颈勾头凑过来,闻见她身上幽香似兰,雪白的一截脖颈靠过来,像天鹅,朝他游渡。
火光燃起的霎那,少女的眼眸被缀上一层明亮的光。
靳砚琛下意识侧头,她的唇擦过他下颌,神情无辜好似不经意。
“挺会啊。”靳砚琛摩挲着下巴,勾唇看向她,他把那支烟捏住搭在窗外,另一只手压住她后颈沉沉吻下来。
亲到一半的时候,车窗被人叩响,邻居大婶蹲下来勉强探进半个脑袋,大嗓门嘹亮,“喂,这儿不能停车,会有交警开罚单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简意身体猛地一瑟缩,很快往靳砚琛怀里钻,脑袋都不愿意抬。
靳砚琛倒还很淡定,他掀了烟,转而对大婶说,“好,谢谢您,我停到前边去。”
大婶很热情,还告诉他们前面有个超市门口有停车位。
人走远,怀里的姑娘还没起来。靳砚琛闷声笑了下,不敢太张扬,然而胸膛处的震动还是被她察觉。
简意扬起因为缺氧而绯红一片的脸,她呼吸不稳,心跳急促,像一头惊慌失措的小兽,又带着羞愤欲绝的悔意。
“靳砚琛,下回在车里你不准亲我了。”
“不是你先招我?”靳砚琛耸了下肩,作无辜状,“何况只是接吻,我们又没干别的什么。”
“你放心,大婶司空见惯。”
“可是那个阿姨她认识我的呀。”简意欲哭无泪,“城南菜场我经常去他家买豆腐。”
“没事,她应该看不见你的脸。”靳砚琛拍拍她后背,促狭道,“小意,你这个司机再不走,恐怕她又要来一趟,到时候我们两个被抓现行,隔天就是菜市场头条。”
车又继续往前驶了一段路,靳砚琛突发奇想要和她逛超市。
回家的路上他走在她身边,左手拎着超市购物袋,右手牵着她往回家的路上走,这感觉很奇妙。
摆脱那些纸醉金迷的浮华,就好像他们也能拥有简单朴素的生活痕迹。
简意睫毛颤了两秒,她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靳砚琛把厨房那个Mi冰箱塞满,他做什么事情都赏心悦目,即便洗手做羹汤也有种不落俗的优雅。
后来她注意到靳砚琛去了卧室,他把零食摆在她伸手可以拿到的地方,顺手拉开床头的抽屉补了点库存。
简意跟在他后面顺手拉开看,空荡荡的三层床头柜被他塞得满满当当,不同的包装规格,却都清清楚楚写着同一种名称﹣ndo。
“靳砚琛,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备用。又不是今晚要用。”
靳砚琛回头看向她,他懒怠地抻了下手臂,偏头朝她看过来,笑意不明。
“还是你今晚要用?”
梧桐枝叶繁茂的盛夏,简意迎来了毕业。
她穿着粉色领口的学士服站在学校的描金校牌比耶,林卿阮举起拍立得给她拍照,时间在照片定格,林卿阮拿出相纸甩了甩,笑眯眯说,“不错啊,今天毕业明天就能拿工资养我了。”
简意睨她一眼:“你就这么希望我经受社会毒打?”
“社会哪能毒打你,你是一块无坚不摧的钢铁,烈火淬炼只能让你变成金子。”林卿阮笑了下,指着那块响当当的大学招牌说,“小意,你会闪闪发亮走出一条光辉大道的。”
“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这不是简意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在前不久靳砚琛也曾宽慰过她,他说他现如今取得的一切成就不过就只是比她多走了十年的路而已,他们没有高低之分,只在一条路上先后行进。
简意眉头舒展下来,临近毕业的焦虑急躁,对未来成功的过分渴求。也许林卿阮和靳砚琛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紧绷的情绪,她就这样一次次在爱里被治愈。
“谢谢你,卿阮。奶奶去世的时候你就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管我做什么决定都支持我。”
“谁让我大学就和你一个人做朋友了呢。”林卿阮揽住她肩膀,她指尖划过学士服光滑布料,若无其事问,“毕业想要什么礼物,尽管开口。”
“还真有个愿望要你实现。”简意定定看向她,“我希望林卿阮也可以快快乐乐去走自己的人生。”
林卿阮愣了一下。
她缓缓勾起唇:“我的人生和我的爱情一起死掉了。”
“人不能太贪婪,我现在只想要我姑姑好好活下去,其他一概不求。”
“太贪心佛祖可是会讨厌我的。”林卿阮拍拍她肩膀,语气无畏又潇洒,“上大学的时候我和你就不一样,你踌躇满志要往上走,可我只想安稳过日子。我受够了流离失所,到处还债的窘迫,也受够了走投无路,寄人篱下的酸楚。当初为了钱为了权走到墨禹澄身边,现在挣脱不开,是我利欲熏心的罪孽。但是小意你和我不一样,你的心一直坦坦荡荡,所以和靳砚琛的事情你要想清楚,一定要想清楚,像我们这样的人,是输不起后果的。”
“之前宋枝记恨你,不是差点搞得你身败名裂?”
简意的心一下又止在原地。
林卿阮的意思是叫她好好看清楚,她往前走是一片坦途,可她要是回头,万丈高楼下是峭壁还是花园,谁也说不准。
她嘴角扯了个勉强的笑容:“我和他暂且还谈不到这一步,而且我们说了重新开始,说不定关系也就止在做朋友这一步。总归是走一步看一步,感情的事情谁也望不到头。”
“感情的事情谁也望不到头……”林卿阮在这一句话里红了眼睛,她别过脸,佯装轻快语气不被她察觉。
“你走这些年他身边也没有别人,不过这都是男人的基本素养,他要胆敢招惹别人,我是万万不会让他靠你一步。”
林卿阮轻笑一声,“走着看吧,我看你也不是很想结婚的样子。”
简意低低嗯了一声,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只是走在学校的路上她总有些怅然,上帝赠与她丰富的情感,糟糕的家庭却并没有教会她要怎么去维系一段感情。
她害怕组建家庭,害怕成为章阿姨,害怕变成婚姻里面目模糊的妻子,也害怕变成奔波于学校家庭两点一线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