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意回了学校,恰逢今年新校区建成,学校拟调一部分专业去新校区。
她毫不犹豫交了申请书。
她回头站在学校布告栏前,光荣榜上的姓名耀眼而夺目,不知不觉她好像离开这种日子很久,她像一直飞往窗外的鸟,被人间的浮华短暂的迷住了眼睛。
但好在,她还有回头的机会。
跟着做项目的导师很遗憾的告诉她省级大创的申请不予批复,简意的心情比想象中的要平静很多,她和老师说,“没关系,我可以继续改,申请下一年的。”
经此一次,她的心像走过一生一样平静,也终于明白世事并非渴求就能如愿。
被绑架的那一晚上,简意的脑海里想过的唯一想法不是为什么,而是怨怪命运,为何命运轻而易举拿捏她,叫她一步也不能由心走。
她想要呆在靳砚琛身边,想要和他走过岁月剩下的每一天。
可是她不能,她没有堂堂正正走到他身边的资本,任何一个人都能将她踩在脚下决定她的命运。
这种无力深深折磨住她,就在那个夜晚,狂风暴雨里她的心却像冰水一样平静。
她听见了那句她渴求的“我爱你”,在那一刻她下定了决心,她不要做这个男人的菟丝花,要走出去,要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
从学校走了一圈,简意又绕回了梵山寺。
她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想要来这儿,也许是为了把记忆里的地方都再走过一遍。
她至今仍然还记得靳砚琛带她来这儿的时候,她从心里不由自主升腾起的喜悦和惊讶。
那个时候她真的幼稚地相信他们会有永远。
但是他们不会有。
理智一旦越过感情,什么局势都能分析清楚。
简意自嘲笑了一声,她低头凝视着手腕上松松垮垮的沉香佛珠。
这串佛珠像他的主人一样,沉稳内敛,沉香的气息厚重,却让人无法忽视。
章夫人的墓碑中在这儿静静的矗立。
像一个既定的命运,是海岸线前的最后一块警示碑。
简意把那串沉香珠轻轻放在了章夫人墓碑前。
她又听见了梵山寺的钟声激荡。
一声又一声。
像是再叩问她的心。
“靳砚琛。”
“那就祝你往后一切都好。”
简意搬到了林卿阮那儿。
她姑姑前段时间搬回了老家,房间里刚好空出一张床,在京都的最后一年冬,她们相互依偎着。
房间又湿又冷,没有空调,她们又舍不得开取暖器,干脆去楼下超市买了两个热水袋,灌上热水塞进被窝,整个人恨不得连脸都塞进去。
过了一会,林卿阮慢慢探出头来,问她,“你要我安慰你不?”
“安慰我什么?衣柜里塞不下的名牌包包,招招手就有的各种实习,这一年我拥有的财富比大部分人一生所拥有的还要多,我有什么可值得别人安慰的。”
“这么想的话,你还赚了呢。”
“不过,那些包包首饰你不都没带走……”林卿阮从被窝里伸出手,摆出一个举杯的姿势,“那就为你逝去的爱情而干杯。”
“爱情,是人的生命中最可贵的财富。所以不管怎么说,今天如果你要我安慰你,我的怀抱随时为你敞开。”
简意为这话发笑,她面对面看向林卿阮,“卿阮,你从前可是视爱情如粪土,妥妥的唯金钱主义者。”
“那个时候缺钱嘛,现在我姑姑的病稳定下来了,我觉得好像也不是非要那么多钱,和喜欢的人在小城市买一个房子,两个人一起攒齐首付,努力工作还上每个月的贷款,这样的生活好像也很美好。”
林卿阮捏着被角开口:“我打算把剩下的钱捐给福利院,你知道吗……我一直不敢和孟泽说我以前的事情,我觉得我大概是做错了事,但是没有能够重来的机会,所以每一次见面都会有惴惴不安的感觉。”
“你说,我要不要找个时机和他坦诚?”
“要吧。”简意说,“我觉得两个人要决定走下去,就把一切都说的清清楚楚,省的后面感情深了拉扯不开。”
林卿阮神色苦恼起来:“那我要什么时候和他说?”
“感情到了脑子一热就能说出去了,林卿阮,你是不是把我当成情感顾问了?”
简意摆出一个拒绝的手势,“刚失恋,停止你的撒狗粮行为。”
林卿阮开心地笑起来。
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简单到,和他的名字一块被提起来都能开怀。
“怎么样,要不要我付一点咨询费给你这个情感顾问?”
简意缓缓摇摇头。
“存款今天清零了,不过靠双手勉强还能生活下去。”
“不是吧?”
林卿阮有些惊讶:“靳砚琛找你要分手费了?怎么谈场恋爱把你辛辛苦苦攒的存款都耗光。”
“不是耗光,是本来就要还给他的东西。”
简意微微笑着:“不出意外,大概今晚他会知道一个秘密。”
林卿阮愣了一下。
她嘶了一声,竖起大拇指。
“你这女人真够狠。”
靳砚琛从公司回来头就有点痛,事实上,他已经有两三天没有好好休息。
公司里的杂事一下多起来,也许是他那天桀骜的态度惹怒了众人,几位叔伯联合起来刁难他,水到渠成的案子到了审批的那一步就不通过。
靳砚琛这些天四处奔走,墨禹澄问他何必呢。
明明有太多的捷径可以走,但他偏偏要选择一条最难的路。
靳砚琛抽了一根烟,忽然问他,“我打算自立门户,你来不来?”
墨禹澄咬着烟含含糊糊说:“考虑考虑吧。”
靳砚琛轻笑一声:“不为以后留条路?”
“走一步看一步吧。”墨禹澄抖了下烟,“梁家催着要孩子,砚琛,你说我们这帮人什么都有了,怎么偏偏爱情做不了主?”
要是放在以前,靳砚琛是无法回答墨禹澄这个问题的。
但是现在他也知晓了情爱滋味,烟圈吐出的时候,他的视线迷蒙,不经意想起简意那一句“真心最可贵”。
程宁开车来送他回去。
靳砚琛摆摆手,自个一个人慢慢走回去。
天很冷,路上的公交早已停运,靳砚琛沿着路边往前走。
他忽然有点后悔,也许临行前该送她一辆车,哪怕分别还没有一周,他就已经在担忧她回家会不会感到寒冷。
今晚他答应了靳鸣回老宅吃饭,但是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东郊这片土地。
靳砚琛大概有一周都没有来过这里,这里的每一寸草木都有她的生活痕迹,当他的脚步踏足进去的时候,就被一种怅然所包裹。
程宁当时问他:“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留在身边?”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习惯了被追捧包围,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被权力滋养太久的灵魂,就会极端的自我。
靳砚琛抿住唇,过了一会他开口,“我不能要她没有名分的跟在我身边,如果是这样,我情愿堂堂正正放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