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娄家商队

马车缓缓停下, 温印撩起帘栊,一眼看到“龙泉楼”几个大字。

这样的名字,往好听了说, 是江湖气,往难听了说, 是痞气。把童年扣在这样的地方,对方是没想讲武德。

正好何叔上前, “东家。”

何叔一看这龙泉楼几个名字,只怕出入的都是江湖人士, 龙泉楼周围也聚集了不少人, 龙蛇混杂。

这种地方很乱, 把人关在这样地方,就算是侥幸跑了,也逃不出来,因为格格不入。

越小的地方越乱,但源和有娄家的茶叶生意,更因为源和这处在娄家几处大买卖的往来路上,同这处有生意往来, 可以平安落脚,所以挣钱是小事,求得安稳, 往来方便, 所以娄家不与别家冲突。

“东家稍等,我先让人去探探。”何叔谨慎。

“不用了,何叔。都知晓我今日来, 你让人去探, 反倒显得没底气, 旁人更会试着拿捏你。梁叔说过,源和城守早前受过娄家恩惠,这些年也一直没少城守的好处,其余几家怎么都要给城守颜面。闹不起来,谁闹,谁日后别想在源和混。”温印淡声说完,下了马车。

何叔会意,同梁管事,顺子,福旺一道跟上。

……

肖媛则先去了苑中准备。

温印本来也没想在源和久留,等把童年捞出来,就让何叔找人将童年送回去,她还要继续往沧州去。

眼下是正月,去沧州还要些时候,等从沧州回来,又差不多该三月了。

肖媛清楚,只要是生意上的事,东家忙起来没完。

很快,肖媛已经让人备好了送童年回定州的马车,源和虽然乱了些,但好在有娄家的生意在,有生意在便等于有安稳的落脚地在,不用在昨日在郎城一样,深夜投诉。

肖媛想起今日在客栈门口见到的那道背影。

东家还是在意的。

尤其是腊月年关这样的时候……

“肖管事!”屋外有人唤她。

肖媛撩起帘栊,见是娄府的小厮,怀中抱着东家的那只猫,肖媛想起早前东家说路上无聊,要让人把下下带来,她以为东家是说笑的,没想到真让府中的人送了下下来。

没有熟悉的人在,下下是放在篓子里的,东家没回来,肖媛也不敢开,怕它跑了,最后放到东家屋中,等东家回来再看也不迟。

这一趟,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

龙泉楼内,温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都知晓娄长空年轻,但有魄力,娄家这几年生意风生水起,不仅国中,同苍月,南顺,甚至燕韩的生意都有。

长风国中的商人,尤其是南边的商人很少有不议论娄长空本人的。

但娄长空很少来源和,这次听说因为童家的少东家来的,源和的几家商人都来了。

童家的少东家初出茅庐,心急,不怎么有脑子,旁人的既得利益也往里面跳,原本张许可说给童家些教训,寻个理由见人扣下,让童家拿笔天价的赎金,吃一堑长一智,日后童家就长记性了。

但没想到娄长空会因为童家的事情来源和。

娄长空是娄家的东家,虽然也年轻,但同童家这个不谙世事的败家子不同。听闻马车刚源和,就来了此处,上楼前都没让人查探,直接就来了。而娄长空往位置上一坐,一句话不说,光是端茶开始喝的模样就让人心中没底。

等把童年带上来的时候,童年看着温印就要哭了,“温……”

温印看了他一眼。

童年改口,直接哭了出来,“娄长空,呜呜呜!”

童年哭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之前一直以为温印死了,他伤心了好久。后来听说娄长空回苍月了,他知晓是温印,但中途一直没见过,因为温印到处跑,他也在忙童家的事。

眼下见到温印,又是在这样的场景下,童年再忍不住哇得一声哭出来。

厅中诸家都头疼。

是真头疼,这哪像做生意的。

温印轻描淡写,“把眼泪擦了。”

童年瞬间倒吸一口鼻涕,不哭了。

旁人:“……”

何叔上前,递了手帕给童年,童年接过,开始擤鼻涕。

旁人纷纷侧目。

一侧,卢家的人开口,“娄老板,童家少东家在这处人生地不熟的,得罪了些江湖人士,原本打开门生意,这些规矩大家懂,娄老板肯定也清楚,一处地方有一处地方的规矩,坏了规矩,这日后的事儿就不好办……”

卢家开口的时候,张许可一直看向温印。

温印认真听着,没出声,脸上也没旁的反应,更耐心。

童年原本好容易止着哭声了,听到卢家的人开口,顿时恼意上来,但看温印盯着他,童年又咽了回去。

但试图用眼神告诉温印,他们胡说八道。

温印没出声,等卢家说完,问起,“娄老板,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前期我们几家当投的银子都投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最近局势动弹,生意不好做,娄老板也是做生意的人,知晓每一两银子那都是裤腰里省出来的,城守大人也知晓我们几家填了源和多少银子,这都是真金白银,就算我们不在意,跟着我们做事的这些江湖人士,我们也得打点不是?您今日来,是替童家少东家讨公道的,还是来教童家少东家做事的?”

卢家问完,张许可笑了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等着温印开口。

没同娄长空打过交道,就让人先打头阵。

温印笑了笑,沉声道,“童员外是我长辈,谈不上我教童年做事;童年初出茅庐,不懂各处规矩,坏了规矩,我也没什么好替他逃公道的。”

温印说完,众人心中各怀心思。一句是长辈,意思是两家交情匪浅,但谈不上教童年做事,意思是,没认为童年做错事;但话锋一转,又说童年不懂规矩。是给童年一个巴掌,一颗枣,当下都有些分不清娄长空的态度。

温印继续道,“童家老爷子还在病榻,童年这样空手回去,童老爷子听说始末,病情只会加重,这生意童家得做。”

温印说完,周围哗然。

童年自己都愣住。

“娄老板,欺人太甚了吧。”

“这里是源和,不是你们定州!”

“童家早前该不是替娄老板做事,是娄老板想吃这条生意吧。”

温印指尖轻叩桌沿,听他们一人几句,也不打断。

等这几人都说得差不多,温印又看向张许可,“少东家,您的意思呢?”

温印直接问到张许可处,旁人都便不吱声了,这生意张家占大头,其余是城守的,最后才是这几家分,娄长空几日才道却清清楚楚,是有备而来的。

张许可方才一直在听着,眼下忍不住笑了笑,“有意思,娄老板,这生意要怎么做,不如您说说看?做生意嘛,也不是不可以,我是好奇。”

旁人纷纷也面面相觑。

温印看向张许可,他这些话原本就是说给他听的,见他上钩,温印继续,“出门做生意,各有逐利,童家的诉求是拿下源和的生意,让童老爷子高兴高兴,我方才说了;但童家拿下生意,各位利益受损,把受损的利益补给各位就好了,银子拿到了,生意照做,就多童家一个位置,各位看如何?”

众人都以为听错,童年也诧异看温印,“娄……”

温印瞪了他一眼,童年噤声。

温印继续道,“各位,出门做生意,总有遇到难处的时候,相互帮衬一把,多个朋友,少个敌人,不如各位抱个数,这生意,利润有多少,一分不少补给大家,少东家,你觉得呢?”

温印又看向张许可。

张许可笑开,“有意思!娄老板为人处世,张某觉得很有意思。”

温印看他。

张许可伸手,“张家这个数。”

童年倒吸一口凉气,恼道,“你胡说!根本不可能!”

张许可看向他,童年抖了抖,温印没搭理童年,而是朝梁管事道,“记下。”

“是。”梁管事记住。

“卢老板,您呢?”温印又问起,卢家看了看温印,又看了看张许可,见张许可似是对娄长空的提议很感兴趣,卢家也跟着报了个数,然后是柳家,陶家,赵家,都逐一报了个数。

童年咬牙切齿,根本是仗势欺人!

童年眼底通红。

梁管事给温印看了看,温印接过,轻声道,“我还以为多少,就为这点儿银子,扣了童年的少东家这么多日,真不值得。”

厅中都愣住。

温印笑道,“该不是都以为童家落败了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童年早前是没碰过生意上的事,但不代表童家没底气。梁叔。”

梁管事拱手,“东家。”

温印将册子还给他,“就这数,备两份银子,一份给各位老板,另一份给城守,这生意嘛,各位就算是让给童家了?”

众人再度交头接耳。

方才的利润都是往高了报的,眼下银子拿到,生意只是多童家一份而已,没人傻。

更重要的是,城守那处的好处都有了,城守一定会站娄家,这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温印看向张许可,“少东家觉得如何?”

张许可探究看他,“娄老板好魄力啊……”

温印笑了笑,“既然各位老板没意见,那我就再替童家少东家做个主。”

童年也好,旁人也好,都愣住。

温印缓缓敛了笑意,“方才承诺的银子一分不少,但方才的生意,童家不做了,让给各位。”

“啊?”厅中顿时哗然,就连张许可都从探究到愣住。

童年更是,这,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温印等四下哗然完,继续道,“原本童家也不是做这些生意的,但诚意放在眼前了,童家不碰刚才的生意,但童家要做布庄,染坊的生意,这些生意原本也不如各位手上的赚钱快,各位给让条路,行个方便,早前的,就算是童家给各位拜码头的,各位看如何?”

童年愣住,这,这……

众人都看向张许可。

这当然好,银子赚了,生意也没少,这是两倍好处。

张许可带头拍手,“娄老板大气,张某佩服。”

温印收回目光。

……

回苑落的马车上,童年狼吞虎咽啃着包子。

温印恼火看他,没有出声,但又怕他噎着,才开口,“慢慢吃,没事了,别噎着。”

童年还是噎着了。

温印想死的心都有了。

终于,何叔帮忙,童年缓了口气,又因为吃太快了,一直在打嗝,去往娄家的苑落还有些时候,童年捧着杯子,一面喝水,一面同温印说着始末。

最后,童年恼火,“他们明摆着欺负人,你还真给他们银子?”

温印托腮看他,“你应该庆幸,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如果到了银子都没法解决,你才是要小心了。”

童年:“……”

童年低头,丧气道,“那怎么办?这一趟,生意生意没做成,险些将自己赔进去了,我爹要知道了,只怕病更重,你的银子,我想办法还给你……”

温印指尖又轻轻敲了敲案几,童年抬头,“不过,你还活着,我很高兴。”

温印轻声,“嗯,我也挺高兴。”

童年:“……”

温印笑道,“童年,做生意,要先会算账,你算明白这笔账了吗?”

童年点头,嗯。

温印摇头,“你听我给你算。”

童年又要再听一次,心都在滴血。

温印开口,“源和的生意你做不进去,是因为源和的城守是这几家的保护伞,你动了他们几家利益,就等于动了城守的利益。你今日是花了银子,但你想想银子花去了何处,你平日捧着银子,城守会收吗?他想收,也要掂量这几家的怎么想?但眼下,大家都收了,城守也收了,原本很难看的一件事,城守会觉得童家大气,明事理,而且,最重要的,不是在乎这些小利的商家,你说,日后童家的生意,能不能做的进去?”

童年愣住:“……”

温印看他,继续道,“童家进去了,王家,何家,秦家,杜家就进不去了,你说他们缺的是银子,还是机会?”

童年奇奇怪怪打量她。

知道她说的在理,但也道,“可是,这生意不是也没做吗?”

温印又看他,“这是同你算得第二笔账,你真以为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什么生意这么大利润?真这么大利润能轮到你?”

童年:“……”

温印继续,“这是见不得人的生意,但越是见不得人的生意越要做得好看,你同他们争,他们会芥蒂你,你想把好处给他们了,再说你不是做这生意的,他们就明白,你不是来抢生意的,不会动他们的利益,他们不会再给你穿小鞋。童家原本就是做布装和染坊生意的,踏踏实实,稳扎稳打,虽然不见得能像他们几家,在乱世赚得钵盆体满,但赚地不是亏心钱。”

童年会意,其实温印就是替他打通了在源和老老实实做生意的路。

“最后。”温印看他,“回了苑子,让梁叔找张地图给你,这附近布装和染坊生意稀缺,旁人眼下看不上这块生意,但你慢慢布局做好了,一旦局势开始稳定,这块生意就能顺利做到附近几城,不亏。”

童年这才轻嗯一声。

然后又抬眸看她,“可是,我现在没那么多银子给你。”

“欠着!”温印看他。

童年心中唏嘘。

温印继续道,“作为利息,你要帮我做事,还有你这里,童家的大支出,要问过我。”

“啊!”童年诧异。

但又清楚,温印才看不上童家这点,是温印要教他。

童年应好。

温印继续道,“还有,银子一人一半,不都算你的。”

童年:“?!!!”

温印道,“原本这件事,娄家也在源和稳固了位置,另外,我有旁的安排,原本这些钱也是要花的,一人一半。”

童年嘟嘴,“刀子嘴豆腐心。”

“再说一遍。”温印窝火。

童年咧嘴一笑,“人美心善~”

温印撩起帘栊,“停车,他吃撑了,让他走回去……”

童年:“!!!”

***

等回了苑中,温印才见下下来了。

“下下?”温印打开篓子,见下下抱了出来。

下下终于见到她,一个劲儿往她身上蹭,又挤又傲娇,这些日子在途中的空虚,好似都因为下下的到来而慢慢散去……

温印这晚是同下下一道睡的,睡得很好。

往沧州去的一路有下下,好像心中也踏实了。

翌日晨间,何叔便安排了送童年回定州,童年嘟嘴,“你要去哪里,我一道去吧,我也好同你学啊!”

温印抱着下下,礼貌回绝,“你娘担心你了,你回去给你娘抱个平安,看看你爹,然后再去源和安排布庄和染坊的声音。你的事情还多着,跟着我凑做什么?”

童年再次嘟嘴。

温印奈何上前,“童少东家,你是出门做生意的,嘟嘴这种动作日后就别做了。”

童年:“……”

待得马车上前,就到分别的时候了。

温印看向童年,“见到我祖母,替我同她说声,我很好,办完事就回去见她。”

“知道了!”童年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去好远,童年还朝她挥手,“娄长空,你自己注意安全。”

然后温印见他收头回去的时候,磕着头了。

温印都替他头疼。

等到送走童年,正要回苑中,有侍卫上前,“东家,肖管事让给东家捎话,张家的少东家来了。”

张许可……

温□□中有数,“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

第二日,前往沧州的马车上,温印还在想昨日见张许可时,张许可同她说起的关于阮家的事。

张许可这人,只要觉得你对路,你问的,他什么都告诉你。

你没问的,他知道,也都告诉你。

温印从他这处知晓了阮家不少信息。

譬如阮家做生意,名声其实一直不怎么好,当年不知道怎么发迹的。

又提到,阮家忽然间有了一笔银子,然后忽然间开始顺风顺水。

还提到,阮家似是有京中的背景在支持,但具体哪处,其实张家也一直疑惑,但又打听不到。

张家也对阮家不满,但后来好在阮家的生意西迁了,张家也算没被打压得那么重。

但那时候,阮家的发迹确实有些奇怪。

张许可暂时还会在沧州留段时日,但听说娄长空好奇阮家,又特意叮嘱,“阮家的人很敏锐,娄老板要打听,就一定偷偷打听,否则他们什么都藏起来,他们肯定有秘密,所以怕旁人打听。”

张许可还给她几个名字,都是可以直接去问的,报张家的名字就好,旁人会告诉她事情,她不用大张旗鼓好,引人注目,也不用找不到门路。

“多谢了少东家。”温印是没想到,张许可这处帮了这么大的忙,这趟来源和这处收获这么大。

张许可笑,“没事,就觉得同娄老板对路,日后有事,招呼一声。”

……

张许可的话里话外,温印其实已经确认了不少事情。

阮家起家,源于一笔横财。

她想到舅舅带去了银票,还有赊下的账。

张许可还说起,他们张家也觉得奇怪,怎么阮家初次做生意,就能吃的下这么大的马匹生意。

温印更确认,不是阮家吃得下,而是马匹生意是早前舅舅谈好的,但因为涉及到东陵和巴尔,旁人根本不知道来的不是舅舅,还以为是舅舅换了个名头同他们交易,因为字据,信物都在。

温印越来越觉得,你舅舅的死,真相更近了。

而且,张许可的话还验证了她早前的想法,阮家从早前就有京中的关系做屏障,那个时候,阮家还没同陆家结亲。

如果那时候李坦还小,那同阮家接触的人,只有一个——李坦的外祖父。

温印觉得事情更扑朔迷离了些。

***

抵达沧州,已差不多是二月初的事。

温印根据张许可所说的,去寻了叫柳波的人,柳波早前曾是阮家发迹前的邻居,听说是张许可的人,才肯同温印说起,“阮家上下那时候都游手好闲的,忽然之间便有银子了,还做起了生意,那时候我们都意外,他们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账也不会算,这生意怎么能做啊?我们都以为是在吹牛,但人家真做起来了!”

温印皱眉,不识字,不会算账,但短时间内却经营起来了?

温印摇头,不可能。

就算有舅舅早前那单的基础在,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融会贯通。

她早前以为阮家至少是懂些门路的人家,这么看,全然不是?

这其中蹊跷大了。

温印又顺着张许可给的几处地方,寻了人问,问到的结果大都大同小异,阮家自从有了一笔横财之后,就似打通了天灵盖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但这是经商,不是巫术。

温印不信。

温印在沧州十余日,能打探的都在细致打探,在当地,果真能打听到比别处更多的信息。

有一日,继续在城中打探的时候,肖媛驻足,“东家。”

“怎么了?”温印看她。

肖媛这一趟能跟着温印一道来,是知晓温印来办何时,也看过账册,对早前的事也清楚,当下,在一处苑落前停留,肖媛指着那处苑落的牌子,“东家,我记得这处,账册上,每五年一笔的开支,是给到这处地方的。”

温印好奇,她刚才没留意,但听肖媛说起,她是有印象的。

是这处地方。

温□□底忽然紧张起来,如果是,那这处人家一定见过舅舅,福旺上前敲门,但半晌没人应门。

一侧的老妪沉声道,“人两月前搬走了,没人了。”

温印问起,“老人家,请问,这处早前住的什么人?”

老妪应道,“一对母子,母亲几月前去世了,儿子就去投靠早前的同窗了。”

母子,难道,是舅舅的……

温印问起,“老人家,您还记得这对母子年纪吗?”

老妪应道,“儿子差不多二十四五吧,母亲不清楚,应当年纪也不大。”

二十四五,那应当不是舅舅的儿子。

温印又问,“那老人,您知道这户人家的儿子说去投靠同窗,同窗在何处吗?”

“就知道是项城,好像在衙门当差。”老人应道。

项城,温印微怔,这里去项城要月余。

温印笑道,“多谢了,老人家,还能问问您,这户人家叫什么?”

老妪道,“叫图,叫图光。”

图光?

温印对这个名字并无印象,也记不得舅舅留下的东西里,有任何一星半点同这个图光相关的东西。

“东家,我们怎么做?”肖媛问起。

温印叹道,“想去项城看看吧,顺城衙门,应当能打听道。”

“好。”肖媛去准备。

温□□中唏嘘,项城在顺城边上。

顺城是东山郡王的封地,温印想起早前四喜丸子的称呼……

好像过去很久了,又好像还在眼前。

从沧州去到项城,要去到三月了。

***

三月初春,草长莺飞。

东山郡王在京郊别苑见客,早早屏退旁人,亲自替跟前的人煮茶。

李裕看着东山郡王煮茶,想起上次煮茶,还是在永安侯府的时候,在岳父的书斋内,温印教他煮茶。

好像就是昨天的事,还历历在目,但又想起温印已经过世一年了。

“殿下?”东山郡王再唤了一声。

李裕回过神来,“余伯,我方才走神了。”

余伯没说旁的,正好水沸,余伯舀了茶水递到他跟前,“殿下真想清楚了,也准备稳妥了,真的要去?”

余伯问起,李裕点头,“嗯,都准备妥当了,旁的事情也都做了,眼下,还剩去见柏靳,双方各有所取,靠柏靳能牵制住东陵,避免东陵再趁着长风内乱,不断吞并长风边界。”

余伯看他,“话虽如此,但殿下,此事到底冒险。”

李裕笑道,“余伯告诉我的,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也不能只看长风,要看临近诸国,放到更大的视野里去。如果放任边界不管,我是可以很快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但长风也会失去边境国土。这些土地都是先祖和百姓一寸一寸守下来的,理应寸土不让,那我就值得去冒险。”

余伯欣慰看他,“那殿下小心。”

李裕颔首,“余伯放心,眼下李恒和李坦斗得厉害,没人会留意我;我也知道柏靳要什么,我能同他谈。”

李裕看向东山郡王,“余伯,就是我不在长风的这段时日,你替我照看着,如果永安侯府和娄家有事……”

余伯会意,“好。”

***

苍月同长风的边界是滨城,滨城在顺城的西南方向,要去苍月,就要走滨城。

顺城出来第三日上,正好行至鸿山。

鸿山延绵不断,要翻过鸿山,会经过很多地方。

眼下朝中时局不稳,到处都有流匪。

鸿山的流匪很多。

江之礼一路都很警醒,怕这一路出乱子,所幸一连几日都风平浪静。

临到第四日上,都快出鸿山了,有侍卫来报,“主家,前面有匪患,有人被劫了,看模样也不知能不能跑掉,要帮忙吗?”

江之礼也看向李裕。

这事难做,鸿山连绵这么长,他们的人多,匪患不敢上前,但旁人未必。

他们能救一个,救不了更多。

而且,殿下这一趟是要往苍月去的,越少生事越好。

江之礼迟疑。

李裕问起,“什么人家?”

侍卫应道,“好像是户商家。”

商家,李裕手微顿,似是因为娄家的缘故,如今听到商家两个字,都与早前听到不同。

江之礼心中不好预感,果真李裕道,“去救人吧。”

侍卫应声。

李裕看向江之礼,“我们走。”

江之礼和洛铭跃面面相觑,没有应声。

等马车行出去好远,早前的侍卫折回复命,“主家,办妥了。”

“嗯。”李裕漫不经心应声。

侍卫看了他一眼,似是还有话说。

“怎么了?”李裕看他。

侍卫应道,“主家,是娄家的东家,娄长空。”

李裕指尖一滑,手中的茶盏滑落,他是没想到这种地方,但早前……他确实记得娄长空还在苍月未回,这次却出现在鸿山。

是同娄长空相关的轨迹都发生变化了……

李裕早前是想,要不要去见他,他也怕见他,但眼下忽然在鸿山遇到,他心底涌起浓烈的念头,他想见见娄长空。

他想知道娄长空,是什么样的人……

这种念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而且愈演愈烈。

李裕阖上案几前的书册,朝侍卫道,“掉转马头,我要见娄长空。”

作者有话说:

我尽力了,能不写的都没写了,但写到这里,将近5更了,我真的写不动了,我真的有诚心写到见面,真的写不动了,明天来

之前这段大纲粘错到了见面后,但见面就有问题,但这段是剧情相关,只能简单写下来

明天就见面了,这没啥说的了

也可以攒着明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