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月是很恼, 但看到温印怀中的下下,陆江月又不由抖了抖。
她眼下对猫都有阴影了。
上次脖颈处留下的划痕,眼下都还没彻底好, 若不是有下下在,她能再离温印近些。
而温印方才说那句话, 她早就已经恼了,可眼下恼了也忍着, 隐隐有些发怵,目光都落在下下身上。明明是只小猫, 陆江月就是心中别扭。
好几次想上前, 都退了回来, 最后出声,“温印,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温印余光还停留在一侧的铜壶滴漏上,离戌时还有段时间,她还要赶在戌时前彻底断了陆江月的念头才行。
她刚才是想直接把陆江月气走,听听陆江月方才问的这句话,应当不是短时间内能说完的, 让她一直纠缠在这里,只会更麻烦。
气不走,明明怕下下也还在, 那就只有送走……
温□□中拿捏着, 口中却淡声道,“不重要。”
陆江月愣住。
温印转眸看她,“陆江月, 你讨不讨厌我, 为什么讨厌我, 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我根本不介意,对我来说也不重要,我来见你只是告诉你,为这些不重要的事情浪费时间,陆江月,你不觉得没有意义吗?”
温印说完,看了看她,“我昨天尝试着像你一样,去挑衅你,也让你背了黑锅,但又怎么样呢?让旁人奚落你,或是让旁人误解你,我是赢了,并没有让我觉得有任何愉悦之处,我不明白,陆江月,总这样,你不累吗?”
陆江月僵住:“……”
温印意兴阑珊,“我昨晚在马车上,没睡好,困了,回去睡了,清维,送客。”
清维福了福身应好。
温印往回走,目光又下意识看了看铜壶滴漏处。
陆江月上前,挡在她面前,“温印,你装什么清高?你自己眼下什么境地,你自己不清楚吗?”
温印捏了捏下下,下下“喵”了一声。
陆江月赶紧退后。
温印慢悠悠道,“嗯,多谢提醒。你今日非要见我,就是特意同我说这些话?我都听腻了,你也回吧。”
温印又瞥了眼铜壶滴漏处,她在计算时间。要甩掉陆江月这只牛皮糖,等怕是没用……
温印踱步出了偏厅,陆江月果然跟上。
清维认得脚下的路的,夫人不是往书斋回的,而是,去老宅大门的,但陆江月并不知道。夫人应当是想直接将她送到大门处,这样最快。
清维看了看天色,还有时间,但清维心中还是暗暗捏了把汗。
老宅的路太绕,陆江月跟在温印身侧,刚才温印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得是她想说什么,“温印,我讨厌你,是因为你什么都有,但偏偏要装清高!”
温印轻声,“那你真可怜,你总是拿无关紧要的旁人为难你自己。”
“你!”陆江月语塞。
温印脚下步子没停下,陆江月也不停下,“温印,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我也知道你藏了秘密。”
温印羽睫轻轻眨了眨,没显露过多神色,一面往大门处,一面继续道,“陆江月,每个人每日都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你把大把上好的时间都花在了别人身上,哪里有时间好好看看你自己?”
温印转了话题,尽量不让她提后面那句。
陆江月果真被带偏,“不用你管!”
温印好笑,“我为什么要管你?你今日对自己境地的所有不满,除却发泄在别人身上,就没一分是你自己的缘故?你爹不关注你,你兄长不在乎你,所以你也不替自己打算?你把你的时间都放在旁人身上,自己都不爱自己,又凭什么觉得旁人要管你?”
陆江月彻底僵住。
温印回眸,继续往前。
陆江月撵上,“那你呢!你是被人永安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你今日还不是一样,嫁给废太子,一辈子被关在离院里,就算来定州这样的地方,也是靠你的外祖母。废太子如果死了,京中多少人等着染指你!”
温印忽然驻足,陆江月以为她会生气,心中莫名一怵。
却见温印看她,眸间淡淡,“所以,我该怎么做?自怨自艾,还是找个看起来不如自己的人去奚落?譬如,陆江月,你嫁到唐家就永无天日了,同唐和宇在一处,同溺死在泥沼里没区别,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国公府在京中,这里是定州,你被他折磨死了,唐家说你病故了,陆家一个字都不会说,因为陆家要的是同唐家结亲,至于你,没人在意……”
陆江月倒吸一口凉气,“你!”
“是这样吗?”温印看她。
陆江月浑身打着颤,温印说到了她心底最害怕被人看见之处,她整个人脸色煞白。
温印凑近,“陆江月,当你习惯了找不到出路的时候,就将所有的事迁怒旁人,因为这样你才能喘息,但其实真的喘息了吗?”
陆江月面如死灰。
温印继续道,“你再想想,不是唐家又怎样?余家,杜家,何家,有区别吗?当你没能力去选择的时候,原本就等同于听天由命,好的,坏的,都不是你自己做主,是不是唐家又有什么区别?”
陆江月呆住。
温印看她,“你早就该想清楚的。”
温印说完,知晓她应当已经安抚好陆江月了,只剩最后将她送走,时间是够的。温印深吸一口气,脸色尽量平湖,不让人看出端倪。
陆江月楞在原处稍许,又红着脸跟上,不依不挠道,“你说我,你自己呢?”
快至大门口了,温印继续,“我会选自己喜欢的,选自己想要的,我也会抗争。”
陆江月喉间轻咽,“怎么抗争?抗争不过呢!你看现在……”
话音未落,温印驻足打断,“继续抗争。”
陆江月指尖攥紧。
温印最后道,“陆江月,我如果是你,就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到门口了,自便吧。”
陆江月这才反应过来,她跟着温印到了门口。
***
娄府老宅平日里送菜出入的小角门,眼下正有菜贩推车入内。
因为每日都有人往来,禁军只简单看了一眼。
日日出入好几次,禁军也没什么耐性检查,娄家打点的银子收了,随意瞥了一眼就让进。菜贩入内,按照既定的路线没有出格,只让人给鲁伯处送信,“有急事见鲁伯。”
小厮会意,也到鲁伯跟前。“送菜的小厮来了。”
鲁伯脚下微顿,知晓今日送菜的小厮是伍家的人。但路宝看了看一侧的时辰,怎么这个时候?
离戌时还有些时候,鲁伯心中有异,但眼下出不得任何一丝错,鲁伯快步前往。
原本鲁伯就是娄府的管家,鲁伯抽查每日的送菜是平常之事,来人见了鲁伯拱手,“鲁伯。”
鲁伯颔首,秉去了旁人,来人才道,“鲁伯,我家公子特意让我前来知会,如果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提前动手,怕迟则生变。”
鲁伯谨慎,“出了什么事?”
来人应道,“具体不清楚,但公子的意思是,贵平公公还有宋将军那边都动身折回了,应当很快到了。而且,今日定州城内有些不对劲儿,怕是会出乱子,公子怕殃及这处,所以保险起见,请殿下务必先走,怕晚些走不了了!”
鲁伯知晓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伍家不会这个时候冒险让人来,应当越安稳约好;反过来正说明,眼下情况生了变故。
“还请鲁伯告知殿下,请殿下务必提前离开,没时间了,如果真被发现,今日恐怕没机会出城了!”
鲁伯唤了声心腹上前,“知会殿下一声,不等了,现在就放火。”
“是。”等心腹离开,鲁伯背后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大的事,即便是鲁伯这样的老人,心中不紧张都是假的!
鲁伯看向一侧的铜壶滴漏,眼下忽然提前了这么久,鲁伯心中也没底。但好在东家和殿下眼下应当都在书斋这处,他担心的是稍后会不会顺利……
从眼下起,鲁伯的一颗心悬起。
很快,就要东窗事发了。
***
书斋内,安润一直守在二楼阁楼的窗户处,他方才是看着夫人领着陆江月往娄府外去了。
安润又下意识看了看一侧的铜壶滴漏。今日内已经看了无数多次了,尤其是从夫人离开书斋之后。他原本也怕陆江月胡搅蛮缠,但眼下看,夫人果断领了陆江月往大门处去。
往返的时间是来得及的。
安润心中一面安慰着,一面心里也隐隐担忧着。
“回了吗?”李裕没在窗户处,从温印走开始,李裕手中的那本书一页都没翻过去过,一直停留在同一页,每一瞬似是都有一载那么长。
眼看着时间渐进,即便还有余地,李裕也渐渐按耐不住,所以朝安润问起。
安润摇头,“还没看到,方才是见夫人领着陆江月往大门处去了,大门处回来要不了多长时间,殿下放心,夫人能赶回来的的。”
李裕没作声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李裕也由早前的尚且坐得住,只是看不进去书册,到眼下已经坐不住,起身在二楼阁楼里来回踱步……
时间越久,他心中越不安。
哪怕知晓温印就在府中,也哪怕知晓以温印的心思肯定能应付完陆江月胡来,他心中还是下意识得不安。
他早前没告诉温印,昨晚一宿没睡,但临到拂晓快至定州城时,他迷迷糊糊做了一个冗长繁琐,又时断时续的梦。
梦很长,长到好似浑浑噩噩过了过了许久,但忽然惊醒时,却又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但他惊醒,是因为他终于看清他祭拜的墓碑上,写的是亡妻,温印……
他醒来的时候,手脚都是冰凉的。
良久都没回过神来。
分明当时觉得梦很真实,但醒来的时候,最后记得的也是“亡妻温印”几个字。
那种缓不过气的窒息感,近乎将人吞没。
但是当他看到她还好好躺在他怀中,还安静睡着,没睁眼的时候,他整个人仰首靠在马车一处,好似劫后余生一般,需要时间慢慢缓和……
他也缓和了很久。
直至,即便梦里的事情大抵都记不清,但心底弥漫的那种难受和经久不曾消去的剜心蚀骨,还似历历在目。
所以晨间在马车里见温印醒来的时候,他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
因为,他才经历了一场噩梦。
一场冗长,又真实的噩梦。梦里,他持剑登上了天子殿堂,每一步都是对李坦的愤恨……
而眼下,温印离开的时间越长,他指尖越是麻木,有些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但两处的忐忑仿佛都重合在一处。
那种熟悉的恐慌感,在心头开始慢慢蔓延着,就好像,经历过的事情,再来了一次……
这个念头,让他忽得冒出冷汗。
也让他心中越发失了沉稳。
“还没回来吗?”他的声音隐约有些发涩。
安润刚应声还没,再等转过头去时,却远远看到鲁伯跟前的人来了书斋处,安润紧张,“殿下!”
李裕上前,安润脸色有些不好,“殿下,夫人还没回来,鲁伯让提前走!”
李裕诧异,“怎么会提前?”
安润也不清楚。
但书斋外的人分明就是这个意思,安润忽然想到,“是不是府外出事了,所以鲁伯在这边不得不提前?”
李裕心底飞快思量着,伍家树的人是同鲁伯联系的,所以鲁伯如果让提前,一定是伍家树那边收到了消息,不会有错,伍家树不会贸然做这些事。
“殿下?”安润心中涌起一丝慌乱。
李裕眉头皱紧,掌心也慢慢渗出冷汗,却还是沉稳道,“先换衣服。”
“哦。”安润也反应过来,还有时间。先换衣服,说不定换衣裳的时候夫人就回来了。
安润很少像眼下这么手忙脚乱过。
而一侧,李裕一颗心似是坠入深渊冰窖里,心底的不安越发吞噬着眸间清眸,明明知晓什么是当做的,但指尖越发攥紧。
再磨蹭,衣裳也换完。
两人都换了娄府老宅中小厮的装束,稍后混乱中混在其中不会起眼。
衣裳换完,楼下也隐隐传来刺鼻的烟味儿。
李裕身侧,一身男装的安润沉声道,“殿下,火势要起了,我们要离开书斋了。”
李裕没有出声,整个人沉寂中,也忽然意识到,温印真的赶不回来同他一道了。
李裕眼底微微泛起红润,脑海中一热,想从阶梯处下去,安润眼疾手快拉住他,“没时间了,殿下,夫人吩咐过,如果他没回来,一定要带殿下……”
李裕声音嘶哑,“不能留她在这里!”
会出事!
不知为何,李裕心中越渐笃定。
安润焦急道,“殿下,夫人吩咐过的事从来都没错过。夫人嘱咐过一定要带殿下安稳离开,如果鲁伯这边提前放火,一定是出事了,否则鲁伯不会这么做。如果殿下还留在府中,就真的走不了了,如果殿下走不了,那夫人早前做的一切,包括在离院时夫人替殿下张罗的所有事情都白费了!”
关键时候,安润都记得温印的话。
李裕指尖攥得咯咯作响,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同安润说,“安润,“她会出事!”
安润愣住。
李裕指尖莫名颤了颤,虽然记不得梦里的场景,梦里似是特意避开的这段回忆,像是怕想起此处,他知晓是这里。
安润却一句话点醒,“殿下如果还不及走,眼下这幅模样,夫人就不会出事了吗?”
李裕愣住。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已经开始呛人,而楼下的禁军也已经开始意识到不对。
没时间了!
“殿下,走!”
***
大门处,温印正同陆江月说完最后那句,“自便吧。”
陆江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忽得,听到府中嘈杂声起,府中有人高呼,“走水了!”
温印眸间猛然一滞!
温印目光看向清维,清维也愣住,失,失火?
眼下?!
温印脑海中“嗡”的一声空白,再没有功夫去管身边的陆江月,但很快,脑海里又从方才“嗡”的一声空白中迅速反应过来,不对!
还没到戌时!
走水的时间提前了!
怎么?
鲁伯惯来有数,今日一定是鲁伯亲自盯着的!
这种紧要关头,除非鲁伯自己收到了确凿的信息,一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疏漏提前!
是出事了!
不是府中,就是定州城中,伍家树那处……
温印一颗心砰砰跳着,李裕还在娄府,虽然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意外,但一定是伍家树那处传了消息过来,鲁伯才会提前!
那李裕必须要走,不然,恐怕会出不了定州城!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打乱了温□□中所有念头,而温印也忽然间意识到,她可能不能同李裕一道走了。
不知为何,温□□中一空。
但又似是忽然间,她眸间恢复了清亮,原本,她也不应当同他一道走。
她只想让他平安离开……
一侧,陆江月也惊住,“你,你们家走水了!温印,娄家失火了!”
温印看向她,一把将下下放到她怀中。
陆江月一滞,下下不满“喵”了一声,吓得陆江月一松手,没命似的往府外跑去。
而温印已经快步折回书斋处!
她怕李裕不走,她要确认他已经走了,也要确认他安稳了。
温印快步,清维紧随其后。
越临近书斋,越是火光冲天,周围都是救火的人,也见一盆盆的水往书斋中浇去。
但火势实在太大!
书斋原本主体结构就是竹子,再加上书斋中都是藏书,一旦起火,火势一涌而上,根本压不住!
而且不仅是书斋,书斋附近的苑落也都和书斋的结构相仿,所以火势一起来,周围全都跟着火势上行,就连旁的苑落也跟着被大火覆盖。
一时间,半个府中火势蔓延,愈演愈烈。
尽管温□□中有数,都被眼前的景象怔住,更不说不明真相的旁人。
火势太大,一分作假的痕迹都没有……
温□□情复杂看着眼前被火光映红的半边天色,耳旁都是众人高呼救火的声音,还有人提醒着,废太子在书斋中,禁军各个如临大敌,但火势冲天,根本进不去!
鲁伯在指挥着众人救火,一幅着急和心焦的模样,但忽然回头时竟然见到温印在的时候,鲁伯僵住,“表,表小姐?”
温印朝鲁伯摇了摇头。
鲁伯诧异,但显然不知道处了什么纰漏,东家应当同殿下在一处,但东家怎么会在这里?
那殿下?
鲁伯眸间惊慌看向被大火吞噬的书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温印也木讷上前,火势这么大,她其实也不知道李裕是不是已经安稳离开了。但如果没有平安离开,这么大的火,恐怕早就烧得面目全非了……
温印眸间微沉,莫名的,悲从中来,眸间都是忧色。
这种担忧,就是明知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但忽然意识到从现在,从眼下,当前开始,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打听他的消息,知晓他是否安稳。
李裕原本的计划就是假死逃生……
汹涌火势前,温印出神。
即便先前一直告诉自己,李裕走了是好事,她原本也不应当年同李裕一道走,但眼下,忽然好似心中某处漏了什么一般,空荡荡的。
漫天的火光里,周遭都是泼水声。
温印决然一处,鼻尖微红。
“夫人,别进去!火势太大了,已经在让人去寻公子了,但暂时还进不去!夫人您退后!”陈松会错了意,陈松语气间都是惊慌,怕她跟着出事。
陈松知晓刚才夫人还同废太子在一处,后来是因为国公府的陆小姐来寻夫人,夫人才离开了书斋。
原本陈松听到国公府陆小姐寻来,怕夫人那边出事,但没想到书斋这处走水了!
陈松知晓夫人一直同废太子,眼下陈松也不知道说什么宽慰,这么大的火,应当烧……
陈松目光渐渐垂下来。
温印也似忽然反应过来一般,沉声喊着,“去救人啊!快去救人啊!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温印鼻尖微红,眼底也通红,根本不像有假。
陈松心底好似钝器划过,“救人,快!”
陈松大喊。
鲁伯也看向温印,知晓东家是在演戏给旁人看,鲁伯心中清楚,只有这样,才能在大火燃烬之后,脱开娄家的关系,但眼下看起来,却不似假的。
“李裕!”温印大喊。
“李裕!”温印又边喊边上前。
一部分禁军在救火,一部分禁军在尝试往书斋中去,也有人拦下温印,“夫人,往后,这里太危险了!”
“夫人!”清维也上前拦着她。
陈松吩咐声,“带夫人离开这里。”
至少在陈松看来,眼下这里的情况已经够乱,夫人在这处并无作用,只会危险。
禁军将温印送至苑落后方,周围都是来来往往救火的禁军,送她到这处,禁军也去救火去了。
***
“这,这怎么了?”陆冠安几人刚到,邹鹤鸣惊住。
娄府外已经围满了人,也有禁军拦着,但分明火光冲天,恐怕生了乱子。怎么会?
几人脸上都不怎么好看,陆冠安寻了府中的禁军问,“怎么回事?”
禁军见是陆冠安,拱手道,“书斋那处走水了,废太子还在书斋里,都在救火,但人还没救出来,有些时候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大的火,有些时候了还没救出来……
“去看看!”陆冠安入内,几人也硬着头皮跟上,这么大的火,他们来看看也无可厚非。
当下,陆冠安心中却在飞快计量着。原本他就是要挑起废太子和东宫的矛盾,可如果眼下废太子真的烧死在娄家,那嫁祸给东宫就更容易得多了。
毕竟贵平还在定州城,完全可以嫁祸成东宫要烧死废太子,尤其是今日还有聚众宴会掩人耳目的情景下。
陆冠安心中隐隐兴奋着。
这场大火倒是烧得好,好得不能再好……
陆冠安想确认废太子是不是已经烧死了!
书斋苑外,陆冠安四下打量,忽然见到书斋前一抹窈窕韵致的身影。
陆冠安眯了眯眼。
废太子直接烧死更好,但如果废太子不在书斋里,眼下又有这场大火。那完全可以伪装成,先碰了温印,事后烧死在书斋里,再嫁祸给贵平,说是贵平指使的余涛几人做的。死人又不会说话,刚好能解释得同这场大火。
那不仅是废太子,东宫同永安侯都是深仇大恨了!
陆冠安嘴角微微勾起笑意,“正好府中走水,乱成一团,温印就在那儿。”
几人是都看到温印了,但唐广招和余涛,邹鹤鸣都微微皱眉。
余涛道,“要不算了,这个时候怕是不妥?”
陆冠安轻嗤,“这种事,什么时候会妥,当着废太子的面?”
余涛没出声了。
唐广招也迟疑,“怕事情闹大了……”
原本,没想过会这样。
邹鹤鸣轻哂,“怕什么,周围乱成这样,都在想怎么善后废太子的事,事后温印就是打落牙齿吞了,也不敢说出去,走!”
陆冠安笑了笑。
周围都在救火和救人,温印退到后面的时候,有人挡在她身后。
温印还没转身,就被人捂住嘴。
一侧清维被人打晕,陆冠安叮嘱道,“拖开,别让人发现。”
余涛照做。
温印才看清是陆冠安,余涛几人。温印想出声,没人看到这处,陆冠安揽着她往后,她狠狠咬上他的手。
陆冠安吃痛,但不敢高声,只能忍着痛,唤了邹鹤鸣上前一道将人拽走。
***
贵平到书斋前的时候,整个人脸色都是煞白的!
这么大的火!
贵平掌心都是冷汗,“废太子人呢!还在里面吗!”
鲁一直颔首。
“救人!不管什么代价都要把人救出来!”贵平也没想到今日会出事,废太子不能出事!
贵平余光环顾四周,也正好见到宋时遇赶回。
宋时遇想也不想就往书斋中冲。
赵松死命拦下,“将军,书斋要塌了,你去这是送死!”
“死也要救出来!”宋时遇双目通红,想起的都是李裕早前同他说起的那些话。
—— 我不会认命,不会眼睁睁看着牺牲了无数多边关将士才守住的沧州,就这么让李坦拱手让给东陵。
—— 我才是东宫,我要对长风负责,对百姓负责,所以你听好,你要么眼下就杀了我,要么,我会拉李坦下位。
殿下!
宋时遇迎着大火往书斋里冲,陈松和鲁一直都愣住。
陈松咬牙,“走!”
身后的禁军将打湿的被子给他们披上,贵平看着眼前一幕,没说话。
忽然,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转身问起,“夫人呢,夫人也在书斋中吗?”
一侧的禁军应道,“夫人不在,夫人刚才还在这里,让禁军救人!陈将军让夫人到稍远些的地方去,怕夫人受伤。”
稍远些……
贵平环顾四周,周围根本没人。
不会!
如果知晓李裕在这里,以温印的性子,就算是做样子也会守在这处。
不应该不在。
贵平眉头皱紧,“多长时间了?”
禁军应道,“就,就方才,公公刚来之前。”
刚来之前,贵平目光一僵,恍然想起什么,“刚才还有谁在这里,或者是谁来过这里,又走了的?”
禁军迟疑,忽然想到,“国公府的陆公子,他看这边失火,说来看看,是我领他来这处的,眼下不见人影了?好像还有余公子和邹公子……”
陆冠安?!
贵平脸色突然变了,陆冠安是什么人,贵平心中一慌,当下嘱咐近身的内侍官和禁军,“去找温印,现在就去!快!”
贵平自己都没觉察指尖攥得咯咯作响。
贵平脑海里都是幼时陆平允强迫母亲的场景,像挥之不去的梦魇。贵平脚下一刻都未停下过,脑海中也都是那时候他逃上马车时,温印看了看他。
二小姐……
贵平指甲嵌入肉里,也浑然不觉。
贵平脚下踩上一物,驻足时,俯身拾起。
这串步摇他见过,在明珠寺的时候温印带在头上的,那时她没站稳,他扶住她,步摇划过他眼前,轻轻晃了晃,乱了心中平静,他清楚记得。
“温印!”贵平攥紧步摇,是温印的东西,能落在这处,是出事了。
贵平眼底猩红,“温印!”
***
僻静苑落处,陆冠安按着温印,看到温印眼中的恐惧,陆冠安心中一阵快意。
温印挣扎。
“按住她,”陆冠安看向邹鹤鸣和余涛。
几人既忐忑,又心底隐隐蛊惑,陆冠安隐晦笑道,“谁来?”
陆冠安话音刚落,只见余涛按着温印的手忽然松了。
陆冠安微恼,“我让你按着她,你还没动呢,就没力气了?”
余涛却应声倒下。
陆冠安愣住,忽然意识到不对,身后有人!
陆冠安转身,正好见邹鹤鸣腹中被刀子捅破。陆冠安吓倒,尖叫之后,才看清眼前的人,“李,李裕……”
李裕眸间都是怒意,身上也溅满了余涛和邹鹤鸣身上的鲜血,手中那把匕首抽出,鲜血又洒了一地,那把带血的匕首泛着幽光,似要将人吞噬殆尽。
李裕眼中都是看不透头的黯沉,一步步走向他。
陆冠安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当即吓得往后,跌倒在地,双手撑着往后退去,“误会,误会,李裕,殿下,是误会!是他们,他们起了色.心,他们三个想打温印的主意……”
陆冠安语无伦次,一侧的唐广招也懵住。
虽然都是世家子弟,但大都是些仗着家中有些权势的纨绔,纵容身边的刁奴为非作歹,自己却身无长处。
李裕是能跟随驻军去边关作战的人,刚才杀余涛和邹鹤鸣两人时,一身杀气,像是从深渊地狱走来,也如同拧死梁两只蚂蚁一般容易。
而他身上原本就带着的压迫感,再加上眼下身染鲜血,手中握着匕首,眸间都是怒意,陆冠安也好,唐广招也好,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陆冠安忽然意识到,李裕要杀他。
陆冠安灵机一动,伸手抓了一侧同样吓懵住的唐广招在身前,挡了李裕捅来的这一刀。
唐广招吃痛,但李裕手中匕首捅得更深了些。
唐广招慢慢在他面前跪着滑下,眼中都是惊慌,害怕,和对陆冠安的不甘。
陆冠安吓哭,但趁着李裕手中的匕首扎在唐广招腹间时,陆冠安看准时机,没命般往外跑。
侍卫,侍卫在外面!但等陆冠安跑出的时候,安润同侍卫厮杀在一处。
李裕没有追了,推开跪坐在身前的唐广招的尸首,也扔了匕首。
“没事了,阿茵。”他抱着她。
温印靠在他怀中,低声哭着,“李裕……”
他心底好似被匕首一层层撕开一般,“没事了,阿茵,没事了,我在。”
他的臂弯温和有力,怀中似是可以驱散一切寒意。
他伸手,一遍遍抚着她发间,也一遍遍重复着口中方才的话,一遍遍安抚着怀中一直抱着他,瑟瑟发抖的温印。
“没事了,温印,有我在,没事了。”他沉声,声音里不似早前的少年音,而是成熟,稳重,又带了低沉,“不哭了。”
“王八蛋!”苑外,安润恼意,刚想要去追,李裕喊道,“安润!”
安润脚下驻足,牙关咬紧,“陆冠安那个畜生!”
“别追了!”李裕凌声
安润恼意。
李裕拥紧温印,“不怕了,我和安润都在。温印,换身衣服,眼下还有时间,跟我走。”
温印愣愣看他,轻声哽咽,“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走了吗?”
他看她,沉声道,“我不放心啊。”
温印看着他,忽然间,鼻尖再度红了,眼角也溢出氤氲。
他指尖抚过她眼角,“没事了。”
“日后,也不会有事了……”
温印拥紧他。
***
陆冠安吓得魂飞魄散。
怎么都没想到李裕会忽然出现,他身边跟来的侍卫,也都被李裕身边的人做掉了。
陆冠安知晓自己死里逃生,不敢停下,也不敢喘气,但幸亏没见李裕追出来。
陆冠安跑不动了,脚下驻足,一面喘气,一面没留意险些同眼前的人撞上。
“贵,贵平?”
作者有话说:
三更了,明天见,明天开始补更,所以明天和后天都有四更
怎么突然发现,又周末了,明天和后天有周末红包,记得吐泡泡
这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