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轻声笑道, “温印,我发现你主意这么多。”
温□□中想,要不是看在你帮我……
思绪中, 他又亲了她唇间一口。
温印:“!!!”
“李裕!”温印微恼。
没等她反应过来,李裕已经跑开, 温印去撵他,就似早前在梅苑时追逐嬉戏一样, 两人一直闹到区老夫人苑中才停下,却没想到区老夫人就在苑中坐着, 听到两人的声音抬眸看向他们两人, 两人都愣住, 继而收敛。
一个恢复了早前大方端庄,另一个也恢复了温和沉稳。
周妈低眉笑了笑,区老夫人也不置可否。
温印和李裕这才上前,“外祖母。”“见过外祖母。”
区老夫人轻嗯一声,目光落在李裕身上,关切道,“昨日不舒服, 今日好些了吗?”
李裕心中有数,是外祖母昨日有话要同温印说,他自觉回避时说的不舒服, 先回去休息。李裕应道, “劳外祖母记挂,好多了。”
“那就好。”区老夫人点头,又朝温印问起, “吃过晚饭了吗?”
温印摇头, 上前亲昵趴在区老夫人肩侧, “还没呢,来外祖母这处蹭吃的。”
区老夫人眸间的黯沉似是才消散了去,也朝周妈道,“听到了吗?这里有饿了饭的。”
周妈再次忍不住笑,“老奴让厨房去做。”
温印:“……”
李裕也跟着笑起来。
原来外祖母同温印之间也有这样的时候。
温印头疼。
……
用过饭,温印和李裕陪着区老夫人在苑中散步消食。
温印知晓她看了一整日的账册,想让她歇歇眼睛,不想她这么早回去,于是温印搀扶着外祖母一道走着,李裕在外祖母另一侧。
其实区老夫人身边很久没有人这么陪过了,早前温印说是在定州,其实后来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陪老夫人的时间也少。
上一次老夫人身边有两个人的时候,还是赵暖也在定州的时候。
眼下有温印和李裕,好似忽然有了子孙相伴的氛围,老夫人眸间也慢慢柔和了起来。
区老夫人问起他们今日去了哪里,温印说起了街市,去的几处铺子,还说起去了新宅,遇到下雨溅湿了衣裳,去新宅换了身上等等,后来怕着凉,就在苑中沐浴换了衣服才来得外祖母这里。
区老夫人也问起李裕,“还习惯吗?”
李裕颔首,“习惯,有温印在,挺习惯的……”
区老夫人看向温印。
温印:“……”
李裕笑了笑。
***
对面童府。
张夫人给童年夹菜,“年年,怎么不吃饭了?”
童年嘟嘴,“吃不下,温印嫁人了,我都不知道……”
张夫人哄道,“那是温印没福气,快吃饭吧。”
童员外恼火道,“你知道那是谁吗!”
童年怕爹,当下喉间轻轻咽了咽,童员外继续道,“都被你娘给宠坏了,家中的生意你不会看,朝中的局势你也不会打听,你知道温印嫁的谁吗?若是没出事,那是东宫!是太子!眼下是废太子!”
童年瞪圆了眼睛。
张夫人叹道,“对年年这么凶做什么!”
童员外更恼,“慈母多败儿!对面的娄长空,就比童年大两岁,已经能接手这么大一家生意了,他呢!他还没长醒,跟着温印身后撵!你说你有好的娄长空不跟着学,你跟着温印撵路,你……”
童员外看着张夫人快要忍不住的模样,童员外欲言又止。
最后童员外强压着怒意,继续道,“这些朝中之事,我们商家最好不要牵涉其中,尤其是你,你给我离温印和废太子远些!这里到处都是禁军,你还跑上去给人招呼,你用脑子想一想!虽然这是废太子,但要是他有什么事,整个定州城都得跟着受牵连,你给我听着,这一阵你都老老实实给我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
“爹!”童年抗议。
张夫人原本还护着儿子的,但听童员外这么一说,张夫人紧张,“老爷,那,那没事吧?”
童员外沉声道,“这眼下的定州城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先是废太子和温印,然后又是陆国公的女儿嫁到了定州唐家,国公府的大公子亲自来送,你什么见这些世家贵胄的嫁娶来得这么快的?这还指不定不少事情在后面!局势稳定,我们这些做商人的讨口饭吃,局势不稳,生意也不好做,保命要紧。这一阵,都尽量呆在府中,等这一段时间过去的。”
童员外说外,又朝童年道,“尤其是你!再惹是生非,到处乱跑,我打断你的腿!”
童年耷拉着嘴,“我一句话都没说,你这么凶!”
张夫人也道,“好了好了,别吓倒年年了。”
童员外叹道,“我没危言耸听,这陆国公家的公子,在京中的名声就不好,这次跟着他来的几个人也没几个善茬,在这些祖宗离开定州城之前,定州城都不安稳。”
“老爷,真这么担心吗?”张夫人听了也才跟着紧张起来。
童员外道,“童府就在娄府对面,要真有什么事,第一个受牵连的就是童府!”
张夫人忽然不说话了,良久才又叮嘱童年,“年年,听到你爹爹说的了吗?别同温印有交集了,她都成亲了。”
童年叹道,“她是温印啊,她成亲了也是温印啊,之前在广水寺的时候,别人都欺负我,只有她说话……”
“你个逆子,你给我闭嘴!”童员外已经抄筷子要揍人。
童年撒腿就跑,童员外拿着双筷子追着童年撵。
张夫人头疼。
***
会春楼内,弦乐四起,歌舞助兴。
酒过三巡,房间内兴致正浓,翩翩起舞的舞姬和弹奏乐曲的歌姬,随手揽来便是一个。
屋外扣门声响起,屋中声音未停,唐广招入内,余涛几人朝他招呼,“广招兄,你可迟了!”
唐广招歉意,“家中有事,迟了些,大家勿怪。”
“罚酒罚酒!”起哄声中,唐广招端起酒杯,先朝陆冠安几人道,“来迟了,对不住,这杯酒算给各位接风洗尘。”
唐广招一饮而尽,陆冠安几人看着他笑了笑。
等唐广招放下酒杯,陆冠安笑道,“广招兄客气了,我妹妹嫁了你弟弟,日后我们俩家就是亲家了,这段时日在定州,在广招兄你们唐家的底盘,还要劳烦广招兄多照顾我们些。”
陆冠安有意抬唐广招,周围都会意举杯,“对对对对对,广招兄,你可得多照顾我们些,”“来来来,广招兄,这杯敬你。”
余涛,邹鹤鸣纷纷举杯。
唐广招却之不恭。
几杯下肚,舞姬退了出去,就剩了几人在屏风后弹奏乐曲,陆冠安几人说着话。
“广招兄,还是你们定州舒服,我们几人在京中,什么得都规规矩矩的,避讳这,避讳那,哪像你在定州城自在啊,是不是?”陆冠安起了话题。
邹鹤鸣和余涛附和,“就是就是,还是你们定州城自在!”“令人艳羡啊!”
唐广招被说得不好意思,“怎么会?定州这样的小地方哪里比得上京城快活,我羡慕诸位都来不及,定州的美人少,比不得京中的美人多,陆公子别介意。”
陆冠安的名声,唐广招多少都听闻过些。
说到此处,陆冠安捏了捏手中的酒杯,玩味笑道,“想看京中的美人吗?”
屋中忽然都愣住。
虽然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但在座的人都不傻,陆冠安指的谁,很快就不言而喻。
果然,陆冠安端起酒杯,轻哂道,“京中的美人,不是有现成的吗?”
若说早前几人还可以装作没听见,但这句,便昭然若揭了。
余涛轻咳几声。
屏风后弹奏乐曲的妓.子都退了出去。
屋中气氛一时安静下来,但说话是安全了。
几人面面相觑。
余涛和邹鹤鸣是同陆冠安一道来的定州城,是陆冠安的狐朋狗友,眼下,也最清楚,陆冠安方才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余涛先道,“好了冠安,你是喝多了,别让人给听了去。”
邹鹤鸣也道,“对啊,这里还有禁军在呢,李裕好歹也是废太子,有禁军看着,宋时遇是出了名的轴,要不是如此,东宫这趟能让他来吗?听说路上还有行刺厉害的,险些连废太子的性命都搭进去了,还是,别招惹宋时遇吧。”
陆冠安看了两人一眼,眼中不屑。
余涛和邹鹤鸣也看到,但两人都依附陆冠安习惯了,即便看到陆冠安这幅模样,两人也不好说一个不字,只能忍气吞声。
眼下陆家与唐家结亲,唐广招更不好说什么,就低头喝酒。
陆冠安笑道,“禁军怕什么,强龙压不下地头蛇,定州城不是你们家的地盘吗?”
陆冠安目光特意看向唐广招。
唐广招愣住。
陆冠安继续道,“这定州城的驻军,就算不姓唐,也应当是你们唐家的人吧。”
陆冠安说完,隐晦笑了笑。
唐广招勉强牵了一丝笑意,未置可否。
陆冠安都问得这么直白了,是要生事,余涛只能提醒,“冠安兄,这可不是犯浑的事,再怎么,就算不管废太子,温印那也是永安侯的女儿,永安侯多疼女儿,朝中皆知,动谁也不能动温印啊……”
余涛不想招惹永安侯府。
他背后是余家。
眼下的永安侯府即便不像早前天家主政的时候,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陆冠安背后是有国公府做依仗,若是真出了事,要人担着,陆冠安是可以脱身,但总要有人当替罪羊。
他还没糊涂到将余家给拖进去……
温印嫁给废太子,即便永安侯再憋屈,那也是圣旨,永安侯做不了旁的,心中正攒了一股子气在。但若是他们几个碰了温印,永安侯恐怕不是会善罢甘休就能了事的,他还不想拉着整个余家跟着陆冠安一道犯事,替陆冠安垫背。
余涛说完,陆冠安果然一脸不屑,“永安侯怎么了?他要真保得住温印,还能送给废太子磋磨?你们说废太子日日在离院还能做什么事?”
邹鹤鸣和唐广招都没有接话。
陆冠安指尖轻叩桌沿,轻声道,“这里又不是京中,永安侯又不在定州,这里就废太子和宋时遇。东宫这么恨废太子,真出了什么事,东宫会管吗?东宫只会心中舒坦,当废太子的笑话看。宋时遇更不必提了,他负责押解废太子到定州,还要将他好好带回去,如果真出事,他要做的也是保住项上人头,能遮掩的就遮掩……”
“但,永安侯还在。”邹鹤鸣也忌惮。
“永安侯不是在京中吗?”陆冠安眼神越发贪念,“东宫不会替废太子出头,宋时遇不敢吭声,你们想想,温印她自己敢吭声吗?若是声张出去,等日后回了京中,她是不是被更多人惦记?”
几人眼神微妙变了。
陆冠安笑道,“到时候,可别说我没带上你们,你们不想沾沾吗?”
几人或端着酒杯,喉间轻咽;或心里隐隐有潜藏的兴奋在其中。
陆冠安蛊惑道,“不得揣摩东宫心思吗?陆家,唐家,余家和邹家都牵涉其中,东宫是不是也要遮掩下去?早计量,趁在定州的这段时日,也好多风.流快活几回。”
陆冠安放下酒杯,语调又微微变了变,“再说了,就算我陆冠安想吃独食,各位不也得跟着我担风险吗?”
几人都愣住,终于明白他言辞间的威胁意味。
无论他们想不想趟这趟浑水,陆冠安都会拉他们几个下水……
陆冠安重新笑道,“喝多了,说胡话了,不介意吧。”
几人皮笑肉不笑,“怎么会?”“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陆冠安重新举起酒杯,几人陪饮。
再等美人入场,周围春.色明艳好似都失了趣味,脑海中都在盘算着陆冠安方才说的话。
这里是定州,做不做都得被陆冠安拖下水。
还不如分一杯羹。
思及此处,眼前的庸脂俗粉仿佛都看不进去,心里惦记着的便越渐清晰。
陆冠安也端起酒杯,看着身侧的美人助兴。
—— 记得,乱子越大越好,要东宫和废太子之间的冲突收不了场。
他离京前,父亲交待过。
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在东宫背后做这种事情,但这种他擅长……
余涛,邹鹤鸣和唐广招几个还真当他是一时兴起,满脑子都只惦记着温印。
陆冠安脸上笑意更浓。
他是给他们几个做嫁衣罢了,等他们得手了,他要好好羞辱废太子,逼东宫同废太子之间冲突,下不来台,闹得越大越好,再将永安侯府拖下水,东宫就彻底收不了场……
早前东宫上位,陆家风头正盛。
眼下虽然不知道父亲盘算着什么,但忽然同唐家结亲也好,让他借送陆江月来定州之事,让东宫和废太子冲突也好,父亲恐怕早就做好了打算。
他原本就不喜欢陆秋实。
但他很清楚,陆秋实的死让父亲忐忑,也态度转变。
他巴不得。
就是可惜了,好好的将温印拱手拿给他们三个,但日后,应当有的是机会……
也不急于一时,陆冠安一杯饮尽,眼底都是笑意。
***
翌日晨间,原本温印同李裕是去区老夫人苑中,陪区老夫人一道用早饭,但温印喝着粥,忽然突发奇想,说想吃玉兰楼的点心了。
玉兰楼在城南,临近江边的地方,有些远。
区老夫人看她,“明日再去吧。”
温印撒娇。
李裕平日里见得少,也就早前在永安侯府的时候见过,但都不似眼下急功近利。
李裕忍着笑意。
尤其是温印问他想不想去的时候,他附和,想……
区老夫人看他,他“如实”交待,“阿茵说外祖母喜欢玉兰楼的点心,昨晚就想好了,说外祖母看了一整日账册,今日正好缓一缓,寻个远些的去处呆久些,所以拉着我一道。”
温印:“……”
但李裕的话果真管用,区老夫人笑了笑,“那一道去去吧。”
温印又喝了一口大粥,四目相视时,温印简直对他刮目相看;李裕朝她眨了眨眼。
温印低眉莞尔。
……
玉兰楼在城南江边,马车一路过去,温印都在同李裕说着沿途的风景,趣闻。
两人的脑袋凑在一处,温印说话,李裕听着,李裕问问题,温印出声,区老夫人看在眼中,也看得出些许懵懂端倪。
区老夫人也想起年轻时候。
无论是温印,赵暖,还是她们二人的母亲,还有娄家的孩子里,性子最像她的是温印……
区老夫人想起早前同她说起的话,又看着眼下,两人说话时,眸间都有明亮清澈在,是相互喜欢,也会相互闹腾,相处单纯简单,也没到抵死欢.愉的一步。
但大抵,是最美好的时候。
耳边都是两人的说话声,区老夫人垂眸。
***
晚些时候到了玉兰楼。
玉兰楼说是楼,其实是靠在岸边一艘船,常年停泊在一处地方,用做酒楼的。
温印扶了外祖母上船,李裕和周妈跟着身后。
玉兰楼最出名的是点心和素斋,晌午前来玉兰楼都是用点心的,晌午过后的玉兰楼就是做素斋的。
周妈清楚区老夫人和温印的喜好,周妈点了几样。
许是临着江边,心情豁然开朗。
但又开春了,江边不算冷,阁楼处又立了六扇屏风,能折腾江面的风直吹,又多了几分闲适雅致在。
只有宋时遇紧张,焦虑,眼睛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将江边和各处都扫视一遍,确保这里的安全。
眼下还在船上,这种地方的安危最没有保障,但娄家老太太也在,宋时遇不好说什么,只能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警惕着,其实宋时遇提心吊胆,真怕今日还是玉兰楼,明日就真的游船到江上去了!
宋时遇脸色不好看。
同周围评弹的闲适形成鲜明对比。
很快,点心陆续上来,温印给外祖母还有李裕夹菜。
温印知晓外祖母喜欢吃的,也会给李裕说起每一样点心,但凡她夹的,他都吃了,李裕用了不少。
区老夫人看得出来,李裕很尊重温印,也听温印的话……
稍远处,置了评弹。
一面听着评弹,一面用点心,还有江边的水波声,行船的声音,也不单调。
老夫人同李裕说着话,温印抱了下下去甲板处看江上。
真到这种地方,下下反倒不像在苑中时候一样窜上窜下,在屋顶乱跳,远远看去,像是温印抱着下下,同下下一本正经说着江上远处的风景。
李裕看着她,目光出神。
区老夫人尽收眼底,但没打断。
等伙计上菜的时候,李裕才回过神来,老夫人吩咐周妈一声,“叫她回来吧,吹这么久的风,别头疼了。”
周妈会意去了甲板处唤温印。
区老夫人远远看她们两人说了几句,然后温印跟着周妈一道折回。
李裕见温印脸红扑扑的,知晓她方才是特意去江边吹风的。
等温印坐下,果然伸手摸了摸额头。
李裕配合,“没事吧。”
观察入微。
温印支吾道,“好像有些头晕。”
区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方才同你说少吹风。”
温印歉意道,“是我昨晚没睡好,做了一晚上噩梦,刚才吹了会儿江风有些头晕。”
周妈关切,“表小姐,要不要先回去?”
温印迟疑了片刻,然后摇头,“不用了。”
迟疑,就说明方才是真想过了,也是真的不舒服了。
区老夫人放下碗筷,语重心长道,“别总不用不用的,不舒服不能硬挺着,你还年轻不觉得,日后的日子还长,等日后老了之后,什么不舒服都来了。今日先回吧,再寻个日子再来。”
温印:“……”
李裕心中想笑,但还是忍住。
温印温声道,“不用了,外祖母,难得来一趟,我回去躺会儿就好,你们用你们的,我睡一会儿好些了就来。”
温印这么说,区老夫人眼中还是迟疑,李裕适时开口,“我同你一道回去吧。”
温印接道,“你难得出来散散心,正好陪外祖母一会儿,别折腾了。”
温印这句都在李裕难得出来散心上,李裕心头唏嘘。
区老夫人也会意了,不再提一道回去的事,而是朝周妈道,“周妈,你同她一道,好好盯着她回去休息。”
周妈福了福身应是。
温印上前拥她,“我祖母,我眯会儿就来,我还想吃这里的素食呢。”
区老夫人心底澄澈,温印这丫头的小心思是怕她要回去,李裕也只能跟着回去。
李裕在离院呆了这么长时间,应当也是烦闷的,区老夫人没有戳破。
温印起身,又朝区老夫人道,“外祖母,我晌午要吃素鹅。”
区老夫人叹道,“知道了。”
温印这才笑了笑,又朝李裕道,“替我照顾好外祖母。”
李裕点头。
温印朝他眨了眨眼,李裕唇畔微微勾勒。
等下了玉兰楼,温印很快上了马车,周妈催促马车快些。
“账册在哪里?”温印问起。
周妈道,“昨日东家提起,老奴就留了心,让鲁伯让账册放回了库房中,不在老夫人苑中,这样不会被老夫人发现。”
周妈处事妥帖,温印放心。
眼下还是晨间,到下午还有好几个时辰,时间虽然紧,但不是没有可能看完,就得处处紧张,实在不行,还也好再寻一处机会,但外祖母精明,这次是因为李裕在的缘故,但再有下次,外祖母未必不会觉察。
“再快些。”温印嘱咐声。
车夫应声。
眼见马车加快驶离,李裕收回目光,虽然不知晓温印要做什么事,但能看得出温印着急。
他尽量多给她争取些时间。
李裕端起茶盏,没有显露旁的痕迹。
“都出去吧,也让外面的评弹撤了。”老夫人吩咐了声,清维几人跟着退了出去。
李裕放下茶盏,转眸看向区老夫人,老夫人是有话要单独同他说。
宋时遇见旁人出来,旁的禁军问道,“头,怎么做?”
宋时遇头疼,“就在这里,都看紧些,如果出事赶紧去。”
禁军应声。
宋时遇觉得这一趟回京,一定告假半个月,哪里都不去,就在家中躺着。
屏风后,区老夫人沉声开口,“殿下,老身的儿女都过世了,就剩了阿茵和阿暖两个外孙女,在老身这处,孙女,外孙女,没有区别。殿下身在其中,比老身更知晓朝中局势,如今阿暖已经不在长风了,老身身边只有阿茵一人了……”
李裕认真听着,没有打断,也忽然意识到,方才外祖母没有再坚持同温印一道回老宅,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缘故,就是想单独同他说些话。
要避开温印。
李裕看向区老夫人,“外祖母您说吧,李裕听着。”
区老夫人知晓他心中有数,也不多旁的弯弯绕绕,直截了当,“阿茵从小就有主见,人也生得好看,京中想去永安侯府提亲的世家踏破了侯府的门槛,但她爹慎重,婚事也一直没定下来,就是老身不提,殿下心中应当也清楚,老身也好,阿茵的祖母和父亲也好,都不希望阿茵入宫。”
区老夫人说完便停了下来,李裕温声应道,“裕儿知道,外祖母但说无妨,裕儿听着。”
李裕这么说,区老夫人才跟着点头,继续道,“无论怎样,阴差阳错也好,姻缘天定也好,眼下阿茵同殿下一处,这是我也好,阿茵的祖母和父亲也好,都没有意料到的。但见殿下和阿茵要好,老身心中欣慰,但有担忧。”
李裕目光看向区老夫人,“外祖母您说吧,裕儿都听着,外祖母要问什么,裕儿都知无不言。”
区老夫人笑了笑,温和道,“好,那老身就直说了,殿下勿怪。殿下眼下身陷囹圄,逆势时与阿茵在一处,年少相伴,自然有年少时的情谊,但老身想问殿下一声,日后,殿下想如何?”
李裕坦荡,“眼下如何,日后便如何。”
区老夫人又道,“老身是商家,在商言商,商家最讲信誉,也习惯做事之前都约定清楚,但同皇家做生意,怎么做都吃亏。”
李裕会意,“君无戏言,外祖母想问什么,李裕不会一个假字;李裕答应外祖母的,也必定会信守承诺,外祖母可以放心。”
区老夫人点头,“好,那老身就问了。今日永安侯府也好,娄家也好,如果倾尽全力,救殿下出囹圄,等殿下日后羽翼丰满,要如何待阿茵?”
李裕沉声,“待卿如一。”
***
回到老宅,温印和周妈快步往库房去,账册已经备好,温印落座,“周妈我看得快,不用管我,把相关的账册都拿过来,还有,让鲁伯来这里一趟,娄家早前的生意鲁伯都清楚,让他同我一处。”
“是,东家。”周妈应声。
温印摊开一本账册,一页页翻过去,还有几个时辰,应该能看出端倪。
作者有话说:
补齐啦,不欠稿了
今天的更新在晚上,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