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靳其实不怎么想看清风台上。
但因为清风台上献舞的人脚上系着铃铛, 没有规律的铃铛声,在氛围绮丽的曲调与腊月寒风里被吹乱,总会让他不由抬头。
台上蹩脚的舞姿, 让柏靳略微皱眉。
这一回,柏靳却看了很久, 没有移目。台上的身影纤瘦,除了手上的那枚玉镯, 近乎一袭单薄素衣,整个人都在发抖, 许是冷, 也许是在哭的缘故。
一直在哭, 哭得看不清面容,但从周遭世家子弟目光中流露的神色也能猜到八.九,貌美,落魄的世家女……
柏靳看着她,她真的一直在哭,全程在哭。一直跳,一直哭, 整场舞,一个节奏都不在,但边跳边哭着, 也一直没停过……
柏靳莫名看了很多。
最后目光淡淡垂了垂, 低头饮酒。
一侧,李坦也没说话,但与柏靳不同。
李坦没沾酒, 目光也一直落在清风台上的身影上, 一直等着赵暖开口。但赵暖就在清风台上一直哭, 宁肯一直哭,一直跳,被人嘲笑,议论,或是言辞轻佻也不停……
李坦的脸色越发难看,甚至有些发青。
隐在袖间的指尖死死攥紧,也掐得咯咯作响。
而清风台上的人,除了跳舞和哭,什么都不管,也不看他。仿佛让她跳多久都行,她就是不会开口。但又不会一点都不怕,不哭。
赵暖的性子并非不像赵国公,而是很像。
另一种模样的倔强。
李裕眼底猩红。
柏靳端起酒杯,余光瞥向榆钱。
榆钱会意转身。
另一侧,贵平一直没看清风台上,要么低着头,要么目光看向李坦。
贵平心中清楚,只要殿下不开口,这乐曲声就不会停,清风台上的舞就要一直跳……
旁人就会一直看。
贵平低头,掩了眸间情绪。
稍许,榆钱折回,在柏靳身侧附耳,“赵国公的孙女,赵暖。李坦同赵国公有冲突,眼下赵国公人在大理寺牢狱,赵暖被逼在清风台献舞……”
柏靳轻嗯一声。
榆钱退开。
柏靳再次端起酒杯,看向清风台上。
忽然知晓有人为什么一直在哭,又在跳舞,还犟,不求饶……
一侧的李坦,是想让她求饶。
这一段乐曲已经跳了很长,周遭已经有世家子弟坐不住嘲讽,“这是跳得什么呀?”
“跳什么不重要,这是国公爷的孙女啊,你以前敢找这种乐子吗?”
周围嗤笑。
“指不准,日后还有更多乐子,到时候要不要一起?”
“等轮到你我的时候吧……”
周遭再度笑开。
榆钱明显看到柏靳眼中一抹厌恶。
歌舞声还在继续,周遭的议论声也在继续,清风台外,有内侍官急匆匆上前,在贵平跟前附耳,贵平愣了愣,很快,快步上前,在李坦轻声说了一句。
李坦怔住。
李裕醒了?这个时候。
李坦明显拢眉,余光看向一侧的柏靳。稍许,李坦看向贵平,“你亲自去看看。”
“是。”贵平快步离开。
李坦身侧一直是贵平在伺候,尤其是这样正式的场合。
眼下贵平一走,茂竹顶了上来,但茂竹看向贵平的身影,不知出了何事,眼下的场合殿下都要贵平亲自去。
而李裕的脸色也由早前的略微发青,目光一直落在清风台上,到眼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分心想着旁的事情。
李裕的醒,让他不得不考量很多事情。
场中都觉得这首曲子跳得时间太长了,原本选这首曲子除了个中绮丽之外,还因为它的乐谱很长,除非细致编排的舞蹈,很少有能将这首曲子跳完的,可眼见乐曲都要走完了,乐师处的内侍官上前询问茂竹。
茂竹看了看李坦这处,朝内侍官道,“殿下还在兴致上,没喊停呢,换首乐曲继续。”
内侍官诧异,可还是拱手领命。
果真,乐曲结束,但第二首乐曲又响起。
顿时,场下议论纷纷,都知道今日清风台之事是东宫在打赵国公的脸,折辱赵国公,让赵暖穿着这么单薄的衣裳在清风台献舞,那眼下,赵暖还要继续跳?
乐曲继续奏起,李坦从思绪中回神,继续看向清风台上赵暖。
赵暖明显嘴唇冻得发紫,也哭得梨花带雨,六神无主,但还是不肯开口,连求饶,或是叫他一声都不会,甚至连停下来都不会……
李坦牙关咬紧,也似一颗心沉到谷底。
但明明一直怕得在哭。
李坦目光里似是藏了火蛇,好似顷刻间就能将台上的倾吞殆尽,但又强忍着……
忽然,李坦身侧,柏靳悠悠开口,声音清淡,“她手上那只玉镯叫芙蓉玉色,难得上品中的上品,我祖母曾让人寻了许久都未寻到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
李坦转眸看他。
柏靳话中有话。
榆钱也意外,不是,不是说不管长风国中的事吗?
这是唱哪一出啊?
李坦与柏靳两人四目相视,又都客套笑了笑,而后目光纷纷转回清风台上。
柏靳指尖轻敲着杯沿,没继续说话,好似在欣赏舞蹈。
李坦也特意没有接话。
早前就已经很难看的脸色,当即更难看了几分。
他以柏靳的名义在清风台设宴,是因为听说陆平允将女儿都送到柏靳眼皮子底下了,柏靳连看都没看一眼,所以他知晓柏靳不好美色。
他今日以柏靳的名义在清风台设宴,就是因为知晓柏靳不好美色,所以只要柏靳不开口,旁的世家子弟再如何也不敢越过柏靳先开口要人,那赵暖今日除了在清风台上求他之外,没有第二条路,除非,等着清风台设宴结束后,他把她送给场中的世家子弟取乐。
他看到赵暖哭,心里也似针扎一般。
但她不开口,他就一直看着她……
但柏靳今日却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口中自始至终只提了芙蓉玉色四个字,他没有不答应一枚玉镯的道理。
李坦轻声道,“殿下喜欢这枚玉镯,拿去就好。”
柏靳嘴角微微勾起,“多谢殿下割爱。”
李坦也笑了笑。
但等柏靳手中杯盏放下,眸间继续藏了笑意,“只是这芙蓉玉色要人气血养着,中途不能随意摘,换了人,玉怕养废了,寿礼也不好见血……”
李坦顿了顿。
柏靳轻描淡写道,“人我一道带走,殿下不介意吧?”
李坦明显怔住。
柏靳尽收眼底。
但凡方才换任何一个人,李坦都会直言婉拒。
但这个人是柏靳。
李坦没开口,柏靳再次端起酒杯,眸含笑意。
柏靳悠悠,“能在这种地方献舞,应当也入不了殿下的眼。”
柏靳指尖轻叩杯沿,分明语气温和,但每一个字都让李坦感觉到压迫和气势。
李坦攥紧掌心,但脸上还需笑着,“怎么会?”
正好眼下,又有内侍官上前,在茂竹跟前附耳,茂竹整个人愣住。也顾不得殿下和苍月东宫一处说话,上前附耳道,“殿下,国公爷在大理寺自缢了……”
李坦僵住,眸色僵硬里掠过一丝晦暗。
也下意识看向赵暖处。
见赵暖还在清风台上边哭边跳,李坦的脸色都变了,沉寂的声音道,“停了。”
茂竹颔首,连忙朝对面的司乐摆手。
奏乐骤然而至,场中都不知发生了什么,赵暖也终于停了下来,目光看向清风台前。
柏靳余光瞥过榆钱一眼。
榆钱会意上前,拿了柏靳的大氅至清风台中给赵暖披上。周围一片艳羡目光,但也在意料之中。赵暖都要冻僵,大氅下,嘴唇都是灰白的。
榆钱轻声道,“姑娘仔细些,这手上的玉镯,我们殿下要给太后的,小心别打碎了。”
赵暖一直在哭,眼前朦胧一片,也没伸手擦眼泪,所以根本看不清柏靳这处。但旁人的大氅披在身上,赵暖下意识想推开,榆钱低声提醒,“赵姑娘,我们殿下的大氅,好过周围的人不怀好意目光吧。”
榆钱一语中的,赵暖愣住。
因为离得近,榆钱悄声道,“您这簪子,想要杀你们太子,只会让你被周围的弓箭手扎成马蜂窝。”
赵暖僵住,这才没动弹了。
没动弹了好,榆钱转眸看向柏靳。
柏靳目光轻瞥,榆钱便会意,先行将人带离了清风台,上马车先回驿馆。
赵暖离开,清风台上的歌舞便都索然无味了。
世家子弟除了羡慕柏靳,就是相互喝酒,随意说话。
李坦也道了声宫中有事,先行离开一步,柏靳礼貌颔首,而后便是陆国公在此处陪同,只是陆国公看向柏靳的目光几分诧异,但柏靳除了饮酒,脸上又看不出旁的端倪。
……
马车飞快驶向大理寺,车轮的轱辘声碾过地面,尖锐,迟钝又刺耳。
李坦想起方才。
“什么时候的事?”李坦问起清风台外前来报信的禁军。
禁军应道,“今日,晌午左右。”
李坦眼底通红,恼道,“一个赵国公你们都看不住吗?”
禁军不得不低头。
赵国公原本就羁押在大理寺后苑的几间屋中,不像牢狱中的犯人,被看守着,也没上手铐脚链这些物什。在屋中,禁军便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得到,而且一直都无事,值守禁军前去查看的次数其实频繁,再加之赵国公已经在大理寺的月余两月,赵国公早就清楚了禁军的巡查和换防时间,是挑了空隙。
“滚!”他怒意。
禁军不敢久留。
马车上,李坦脸色煞白阴沉似深渊冰窖中走来。
赵国公不在了……
同他相安而处,比逼死他还难吗!!
李坦眸间怒意与悲伤混在一处,扭曲而骇人。
赵国公死了,李裕醒了,赵暖被柏靳要走,李坦砸了车中的茶盏。
***
贵平匆匆来了离院,苑中张太医几人都在,见了贵平纷纷恭敬拱手,“贵平公公。”
“殿下听说了,废太子如何了?”贵平开门见山,但刚说完,就见张太医的手包扎了厚厚一层,而且一脸痛苦模样。
贵平问起,“张太医,你手怎么了?”
张太医支吾,“被,被咬了……“”
被咬了?贵平诧异。
张太医叹道,“贵平公公,今日夫人差人来太医院请人,事关废太子,早前东宫和贵平公公都交待过,我等便来会诊,废太子醒了,还咬了下官一口。”
贵平皱眉,“然后呢?”
张太医唏嘘,“然后,昏过去了。”
贵平眉头拢得更紧,“你是说,废太子现在又昏过去了?”
张太医刚应声,又似乎手上的疼痛传来,带着眉间皱了皱,不由轻嘶一声,一侧的王太医应道,“我来说吧,夫人让人来太医院请诊,张太医和我们两人一道来会诊,给废太子查看过脉象,确实是一直昏迷,但夫人坚持说晨间见到废太子的手指动了,我们便多留了稍许,果然见废太子面色渐渐红润,额头冒出细汗,虽然眼睛没睁开,但眼眸开始转动,应当是要醒了,张太医正好凑近,想翻开废太子眼皮看看,但就这个时候,废太子忽然醒了,眼中带着惊讶错愕,还有惊慌,然后忽然就一口咬上了张大人,而且咬得极重……”
贵平跟着看向张太医的手,难怪。
王太医继续道,“废太子刚醒来,而且这一口应当是费尽力气咬的,咬过之后,人就脱力昏过去了。”
贵平犀利,“废太子是一定会再醒,还是同早起一样,不知道会不会醒?”
王太医应道,“人已经醒过来了,一定会再醒,这次只是忽然醒来,又费力咬了一口气,没力气了才昏过去的,但人确确实实已经醒了,日后就一定会再醒。”
贵平心中拿捏着。
王太医又道,“我们几人商议过,应当是废太子昏迷前一直在战场上,见到的都是战场周围的场景。在环洲时,废太子被伏击过,身边的全部战死,无一人幸免,战场上的场景肯定激烈。废太子中途一直昏迷未醒过,所以记忆还停留在当时战场上的,所以一睁眼,陌生的环境,不是军中他身边的士兵,下意识里的反应就是自卫。而当时张太医离他最近,他手中没有别的武器,也没有多少力气,第一反应,也是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咬人……”
王太医说完,几人都心有余悸,当时如果不是张太医,指不定还咬得谁?
战场上的念想带到眼下,那是搏命,被咬成这样还是没什么力气的缘故。
贵平听得有些懵住,很快,又反应过来,继续问道,“会诊会不会有错,确定废太子中途没醒来过?”
三人都摇头,“不会。”
贵平又问起,“谁在屋中?”
张太医应道,“哦,我们几人看过之后,又请了余太医,赵太医,罗太医三位在屋中会诊,夫人也在。”
贵平入内前,又叮嘱了声,“张太医去处理下伤口吧,看模样咬得不轻。”
“是。”张太医应声。
元宝和铜钱看着苑中来来往往的太医,药童,内侍官,禁军,仆从,好像主苑中还从未这么热闹过。
余妈和几个粗使婆子都在。
废太子醒了,只是离院中的头等大事,不止是离院,还是京中的头疼大事才是。
贵平公公都亲自来了。
贵平入内,余光扫过余妈一眼,余妈赶紧跟上,一道入了屋中。
“公公。”屋中的几个太医给贵平巡礼问候,只有罗太医还在给李裕诊脉,没有动弹。
“辛苦各位大人了。”贵平也应声。
苑中满满都是人,屋中也是,只有温印在小榻一侧饮茶看书,好似事不关己。
贵平入内,温印才抬眸朝贵平看去。
贵平拱手,“夫人。”
“贵平公公。”温印轻声。
贵平上前,“夫人可有受惊?”
“嗯,有些。”温印也不避讳,声音里带了清浅不加修饰的笑意,似是没在意。
贵平看了她一眼,眸间淡淡,也轻声道,“有太医诊治,夫人不必担心。”
“借贵平公公吉言。”温印看着手中书册,继续饮茶。
屋中的人只要不瞎,都看得出,夫人并不关心废太子是不是醒了。
贵平移步,“罗太医,怎么样了?”
罗太医正好也诊治完,起身让开位置给贵平。
贵平上前打量,罗太医应道,“废太子是方才才醒的,脉象起伏很大,是忽然醒了,冲击很大,身体不堪重负,再加上咬张太医那口,用了不少力气,才脱力昏倒了。下官,刚才诊过脉……”
言及此处,罗太医停了下来。
贵平看他。
他近前,悄声问起,“公公,醒,还是不醒好啊?”
贵平轻声,“罗太医说笑了,当醒就醒,什么叫醒还是不醒好?”
罗太医心头大骇,连忙道,“公公说的是,那应当是今晚,最迟明晨也就会再醒了……”
他原本是想说,不醒也有不醒的办法,但没想到贵平公公这种态度。
贵平嘱咐道,“安排太医值守,看仔细些,废太子不能有闪失,殿下会过问的。”
“是。”罗太医赶紧应声。
等贵平从屏风后出来,小榻处却未见温印。屋中余妈在,贵平朝候着的余妈吩咐了声,“苑中多派些人手伺候着。”
“是,贵平公公。”余妈应声。
“哇,好可爱。”苑中温印的声音传来。
今日屋中人多,窗户是打开的,贵平一眼看到苑中温印抱了一只小奶狗,应当是方才有人送到苑中的。
余妈也不清楚。
温印身侧,黎妈笑道,“于阳郡主怕夫人在离院中闷着,特意差人送来的,才不点儿大的小奶狗呢!”
“真可爱~”温印眼中都是喜欢。
余妈心中唏嘘,今日废太子才醒,也没见夫人多上心,倒是于阳郡主送了只狗来,夫人明显笑意流露。苑中只要不瞎,都看得出夫人对狗,比对人上心……
贵平看了看,又道,“苑中有什么事都及时让人告诉我。”
“好。”余妈回神,“就是夫人时常在屋中,也不好特意来打探。”
贵平正欲出屋,又忽然驻足,重新透过窗户看了温印一眼,朝身侧的余妈探究问起,“你是说,夫人很多时候都在屋中?”
如果温印同废太子在屋中不舒服,连看都不怎么看,怎么会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屋中……
贵平迟疑。
“是。”余妈想了想,又赶紧应道,“但也不是,一阵一阵的吧,夫人有时候会在屋中呆很长一段时间,但也会去梅苑那边赏梅,也有时候在书斋中坐到很晚才回来,奴家也说不好,夫人归宁了几日才回,奴家这会儿还没摸清夫人的喜好和脾气,还要些时间。”
贵平看向窗外,温印正抱着小奶狗玩的模样,又问道,“我听卢管事说,夫人在府中建暖亭,还催得有些急?”
余妈应道,“早前夫人说梅苑那处的暖亭太旧了,都没有落脚的地方,要新建一处。哦,也不单单是暖亭,卢管事那处对大的活计知晓得多些,其实夫人今日要建暖亭,明日要换苑中的桌椅,觉得太久了,后日盆栽什么的都在人换,也说开春之后,鱼塘要重修……夫人讲究,什么都得自己过目,夫人是京中贵女嘛,在这处住得不太习惯,就像着什么都换,吃饭也讲究,每日都有人远远看着。但就废太子这处,夫人不挑,也不在意,就好像……”
余妈尴尬。
贵平看她。
余妈叹道,“就好像苑中没这个人似的,夫人该吃饭吃饭,该赏梅赏梅,该折腾折腾……”
贵平心中早前浮起的疑虑渐渐打消,又朝余妈道,“我知道了,有消息来告诉我一声,还有,废太子这处盯紧些,夫人这里,不用管太多,她愿意如何就如何吧。”
“是,老奴知晓了。”余妈应声。
出了屋中,正好见离院值守的禁军头领在,“贵平公公。”
就在苑中,贵平嘱咐声,“废太子醒了,如果永安侯府有人来探望,就放人进来,不必拦着,毕竟是永安侯府的女婿,不要给人留口舌,让人来东宫知会我一声就是了。”
“是。”禁军也应声。
不远处,温印正好同黎妈问起,“取个什么名字好啊?”
黎妈笑道,“夫人想一个。”
温印一点都没认真想,只随意问道,“今日什么日子?”
黎妈应道,“腊月初一。”
温印取巧,“嗯,腊初,就叫这个名字。”
“啊?”黎妈觉得是不是太随意了些。
温印却笑,“这名字很特别啊,是不是,腊初?”
温印又朝黎妈道,“黎妈,给我们小腊初弄些吃的来。”
黎妈应好。
贵平这才上前,“夫人,东宫还有旁的事,贵平告退了。”
“嗯,好。”温印明显不在意,口中还在逗小奶狗,“我们腊初怎么这么可爱?”
眸间都是笑意。
贵平背影离开,黎妈才朝温印道,“人走了。”
温印轻嗯一声,但苑中还有旁人在,温印抱着腊初,眸间笑意不减。
……
出离院的路上,贵平一直在出神。
温印要么真没心思,要么,就是极其聪明一个人,处处都考量好了,没有破绽。
即便有,也是让人看出的破绽,去过问一圈,然后疑虑打消更多。
苍月太子还在京中,偏偏这个时候人醒了。
还有清风台和赵国公的事,殿下根本无暇顾及废太子这处……
真这么巧合?
贵平眉头微拢,刚出离院大门,却有一直跟着他的小内侍官急急忙忙上前,“公公,出事了!”
贵平回神,“怎么了?”
小内侍官明显惊慌,“国公爷在大理寺自缢了。”
贵平脸色骤然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