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御剑飞行

第九十三章御剑飞行

白陌桑的神色一下失落了不少,点头道:「哦,好吧。」

白云飞失笑道:「哈哈!你俩害陌桑的幻想破灭了!」

聂英不以为然,摊手道:「终结流言,人人有责。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

唐禹轩忍不住笑道:「噗哈哈!幻想破灭都能当一种修行了是吧!」

聂英指向唐禹轩,扬唇道:「不错!想当初蓝臻羽也是被骗到大的,幸亏他及时醒悟,方能突破!」

蓝臻羽骂道:「你少胡说八道!骗我的人不就是你吗!」

聂英噗嗤一声,抬起的手改指向了蓝臻羽,道:「冤枉啊!我不就告诉你白云飞其实是女孩子,只是为了继承衣钵才当男孩子养的!谁知道你真的相信啦!」

「……」

原本还幸灾乐祸的白云飞登时傻住,一旁的白陌桑和唐禹轩已经笑到不行。

蓝臻羽已经往聂英那里扑过去,白云飞定了一定,也跟着扑了过去,骂道:「聂成华!我都不知道你这样诽谤过我!难怪小时候有阵子浩清兄看我的眼神特别怪!」

聂英连滚带爬,一边笑道:「冤枉啊哈哈哈!这哪里是诽谤?我跟蓝臻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又没拿刀架着他的脖子逼他相信哈哈哈哈!」

唐禹轩笑到眼角泛泪,他一手捧着腹部,一手搭上了白陌桑的肩膀,道:「喂,白云飞小时候长得像女孩子吗?」

白陌桑缓了缓气,上扬的嘴角却始终压不下去,他摇摇头,毅然道:「不像!真的完全不像!」

听到这回答,唐禹轩又忍不住噗嗤笑道:「那蓝浩清到底是有多迟钝哈哈哈!」

聂英叫道:「蓝臻羽对湘玲姐一见锺情,满脑子想的都是湘铃姐,我就推波助澜随口说一句云飞也是女孩子,怎么他就不喜欢了,我哪知会变成那样!」

蓝臻羽骂道:「聂成华你闭嘴!」

待在一旁的陆苓叹了叹气,吵吵闹闹的。不过,她似乎也有些习惯这样的吵吵闹闹了。但想到接下来一个月,这些吵吵闹闹的人要回灯火阑珊处,她又不禁排斥了起来。

陆苓想,干脆一回家就闭关一个月吧。只是兄长肯定不让的。

她又大大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吵闹了多久,婵娟高挂,蓝臻羽、白云飞是追打得累了才放过聂英的,白陌桑贴心地给他们一人递一杯茶,白云飞将茶一饮而尽,抬头望了望月亮,心中一惊,将空杯塞回白陌桑手上,跑跳到了唐禹轩身边,朝众人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你们早点睡,明早见!」

说毕,唐禹轩都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白云飞给拉着去了。

聂英甩了甩一头乱发,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身影,道:「他俩就这么跑了?幽会去了?」

白陌桑心头一颤,代为解释道:「应、应该只是送唐公子回房吧……」

另一方面,唐禹轩在半路甩掉了白云飞的手,径自闷头向前,白云飞喊了他几声他都没搭理,直到白云飞重重喊了声「唐禹轩」,他才吓得停下脚步,道:「干什么?」

白云飞深呼吸了一口,指了另一个方向,道:「那边才对。」

「咦!」

唐禹轩霎时脸色铁青,重重吸了一口气,眼神飘移,搔着脸干笑道:「哦,哈哈……晚上嘛,视线不大好,呵呵呵……」

白云飞失笑道:「行啦,我知道你方向感不好,你就甭装了,走吧。」

说毕,他拉起唐禹轩的手掌,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唐禹轩大惊,想甩开却使不出力,只能乖乖被牵着走,他双唇歙张不定,只能勉强发出几个毫无意义的单音。

白云飞终于停下脚步,到了云三树前,还不到树荫的范围下。可他没回头没松手,只是抬头望着圆满的婵娟,道:「老是觉得盈盈一水间的月亮很不真实──美得很不真实。」

唐禹轩七上八下的情绪霎时平稳了下来,他也抬起头,盯着明亮的月色片刻,愣愣道:「因为结界的关系吧,亦真亦假,亦虚亦实。」

忽然,握住左掌的力度缩紧了些,唐禹轩这才又回过神,双颊刷刷染上绯红,他看着相连的两掌,扯了扯毫无动静,只好轻声道:「你、你可以放开我了。」

白云飞没有答话,却有了动作。他右手一扯,把唐禹轩拉了过去。唐禹轩失声大叫,被迫跌了过去,最后背撞上了树干,后脑却一点也不疼,怔了一怔后回过神,他才发现是白云飞的手掌抵在中间了。

他微微抬眼,看着白云飞的眸子平静又深沉,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原来他离自己这么的近。

白云飞轻轻抿着唇,终于松了手退开了身子,他仰头吐出一口气,神色略显惋惜。其实他方才,是想把唐禹轩揽进怀里的,只是在一瞬间又怂了。

唐禹轩位在树与白云飞之间,他突然发现,白云飞还挺高的,或许该说他自己太矮。白云飞和蓝臻羽的体型最为接近,唐禹轩从来没好好正视过身高的事,这才发现自己矮了他快一颗头,难怪总能被那么轻易的摸到头。

似是发现了他的目光,白云飞压下了面门,道:「看什么?我背后有鬼吗?」

唐禹轩怔了怔,连忙摇摇头道:「你、你别吓我。我只是看你头发乱糟糟的。」

「咦?是吗?」

白云飞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信手抹了抹便把手放下了,他甩甩头道:「不管这些了。你要看就看我的脸,反正对你来说都差不多高。」

「……」

唐禹轩心头一颤,才刚在想身高的问题,这下就提起了。他压抑着心中莫名的怒火,冷笑道:「我看你哪里还不都差不多──都普普通通!」

白云飞蹙起眉头,静默须臾,沉声道:「看来你对我的长相很有意见了?很好,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陪我吗?」

「哎?」

唐禹轩猛然一怔,心中无限想法飞过,生怕白云飞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话。他撇开视线,瘪嘴道:「……我哪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白云飞一消沉凝,失笑一声,道:「因为,明天赶大半天路去华山。再隔天,那是一个月,你就见不到我,我也见不到你了。」

他的笑意堪堪消融,趋于平缓,一如他的语调,二如他的心绪。唐禹轩听出话语中些微的不对劲,抬眸看去,登时有些失神,他不知如何形容白云飞的神情,看起来是那样平静,却又沉重得叫人喘不过气。

唐禹轩心一横,伸手捧住了他的脸,自己紧绷着身子,抿了抿唇,道:「又在说奇怪的话。别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莫名其妙。」

白云飞捧住了捧住自己脸的那双手,浅浅笑道:「说的也是,又不是永远见不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唐禹轩故作正经地道:「一、一样前两天吧。」

白云飞缓缓点头,抓着那双手一起离开了面门,也没将之松开,便这么轻轻握在手里,道:「你可别跟上次一样连着赶路,跟自家人慢慢来就好了。不然……我去接你?」

「什……」

这下唐禹轩是真的正经不了了,他肩头一颤,奋力想抽回自己的手,明明不觉得紧,却怎样也抽不开,他心里又慌又乱,骂道:「你你你、你疯了吗!」

白云飞笑了起来,轻轻松开了手,举在胸前晃了晃,道:「开玩笑的,反应真有趣。我可不认得去唐门的路,真要去还得拖着陌桑,他又不会御剑,孝玄君的法宝我也不可能借来用吧?」

唐禹轩贴着树干,双手抱肩,惊恐地骂道:「你、你莫名其妙!」

白云飞两手一摊,道:「你不是说我奇怪,就是说我莫名其妙。怎么?不叫我王八蛋跟臭流氓了?」

「……你!」

唐禹轩身子一挺,原想反驳什么,却又怂了下去,他委靡地倚着树干,移开了目光,咕哝道:「……笨蛋。」

夜幕之下悄然无声,白云飞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浅浅一笑,伸手将唐禹轩的脸扳了回来,柔声道:「你眼睛的颜色好淡,在越暗的地方,反而越明亮……你知道吗?你这双眼睛最好看的时候,便是看着我的时候。」

「……」

唐禹轩愣神,他想告诉白云飞,因为他祖辈是苗人,与中原人的外貌本就多少有别,还想说蛊虫大多于夜晚活动,因此唐门之人时常在夜间行动,看得也比寻常人清楚,在旁人看来,兴许就如夜猫的眸子吧。

可他说了吗?没有,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知道白云飞不想听这些,也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至少这个时候,并不恰当。

可他还能说什么,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想不到,只能一直盯着白云飞眸子里,那个傻愣愣的自己。

白云飞浅浅一笑,把唐禹轩揽进了怀里,不松不紧,力度恰到好处。他还想造样造句,说,你这张脸最好看的时候,便是对着我笑的时候。

可是方才那一句,已经用尽他所有的勇气了。

唐禹轩就愣在那儿,不吭声不反抗,砰砰狂躁的心跳声他听得一清二楚,明明没有直贴着胸口。他脑子闪过一个想法:白云飞的心跳又如脱缰野马了。

云门敲响了夜钟,敲的不是宵禁时间,而是提醒所有人,旧年过,新年至。

白云飞好不容易又开了口,用着极轻的声音在唐禹轩耳边,道一句「新春愉快」。

唐禹轩心头一软,轻轻应了一声,竟回抱住了白云飞。

翌日早晨,一众世家公子、陆家门生和唐家门生,连金家的也在,除了白陌桑,腰上全挂着佩剑,陆苓和陆玄机还背着琴瑟。而陆苓带着门生去领裘皮大衣了。

最后抵达山门的,是昨夜特地叮嘱不能迟到的蓝氏双仙,不过他俩也没迟到,聂英只好打消数落那两人的念头了。

蓝逸情走到白陌桑面前,笑得一脸和善,白陌桑却闻出了一股不妙的味道。蓝逸情道:「说起来,这法宝与白家倒还算有些关系。」

白云飞没闻出什么不对劲,凑了过去,道:「前辈,敢问是何种关系?莫不是白家的法器?」

蓝逸情的笑容向了过去,道:「非也,瞧瞧便知。」

他伸进兜里,掌心攥着小小一物,摊开向着白家二人,又道:「瞧瞧,是为何物?」

其他少年也好奇地凑了过去,白云飞定睛一看,惊呼道:「是莲花!」

聂英从蓝逸情身后探头过去,兴致缺缺地道:「莲花?莲花座?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就这层关系啊!」

江陵白氏的代表花正是莲花,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就连家纹也是白羽莲花纹,确确实实与白家脱不了干系。

蓝逸情攥掌抬手一挥,正好敲上聂英的额头,聂英哀号一声,连连退了三步,捂着額心委屈一脸。

蓝逸情将掌中物信手朝空处一扔,空处登时出现了一座大朵莲花座,中间还是空的,正好能入一个人。

白云飞见之,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唐禹轩也没忍住,埋在自家兄长的胳膊里咯咯发笑。

蓝臻羽扬唇诡笑道:「陌桑,乘此宝座,实在风光无限。」

白陌桑脸色惨白,垮着肩膀盯着那朵大莲花,简直难以置信,他拉了拉自家堂兄的衣袖,低声道:「云飞哥哥,救救我……」

白云飞定了一定,又大笑起来,也算是拒绝白陌桑的求救了。

蓝逸情拍了拍白陌桑的肩膀,笑道:「行啦,赶紧进去吧!别担心,安全得很!」

蓝逸尘道:「辰时出发,晌午在南昌九阳镇稍作歇息。天黑前应该能到华山吧。静虚,是吗?」

聂英抢先道:「大师兄!你要这么不确定,不如一开始就让玄机大哥说算了!」

蓝逸尘朝他吐了个舌头,这个举动又刷新了外家少年们对蓝氏双仙的印象。

陆玄机笑道:「没意外的话,差不多天黑会到。现在天冷,白昼较短,中午不可过多停留。」

陆苓四人终于捧着一张张裘皮大衣回来,分发给蓝氏双仙和金家以外的所有人。金家早自备了御寒外衣,比云门准备的档次高了好几等,而蓝氏双仙什么也没准备。

聂英与蓝臻羽,甚至是陆家几人看来都不在乎蓝氏双仙没有裘皮大衣,白陌桑终于忍不下去,道:「那个……两位前辈的大衣呢?」

蓝臻羽系上束带,抬眸道:「我大哥二哥,不是人,不会冷。」

聂英噗嗤一声。蓝逸尘扬唇冷笑道:「浩清,敢情你跟阿芳学坏了?什么不是人?你内功心法不是练得不错吗?怎么还怕冷了?」

他这段话说的,一来数落了聂英,二来反讽了蓝臻羽,三来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不怕冷。

蓝臻羽肩头一颤,寒毛一竖,立刻躲到了聂英背后,道:「对!都是聂成华说的!」

聂英霎时敛容,把蓝臻羽兜了出来,骂道:「喂!我才没说过大师兄二师兄不是人!我对他们可崇拜了!」

蓝逸情摇头失笑道:「黄毛小儿,都懂得以下犯上了。逸尘,待问道结束,咱俩可得回家练练这俩小辈了。」

蓝逸尘表示赞同。聂英与蓝臻羽疙瘩爬了满身,连连求饶,全被无情的忽视了。

白陌桑被白云飞塞进莲花座中,等真的窝进去了,白云飞又捧腹狂笑,白陌桑简直欲哭无泪。

金子笙领着金冠杰上前,朝众人作揖,道:「诸位,就此别过,路上小心。」

众人纷纷回作揖,陆玄机笑道:「金宗主、金公子,新春愉快,路上小心,一月后见。」

金冠杰看着他,又慎重俯面拱手一次。随后,金家几人佩剑出鞘,齐齐御剑而去。

白云飞弯身拍了拍白陌桑的肩膀,低声道:「陌桑,金家的姑娘可是医者,可医者都会御剑了,你得加把劲了。」

白陌桑肩头一颤,哀怨地抬头望去,他还能说什么,也就只能说一句「知道了」。

之后,白云飞跑到唐门一群人那儿,站在唐禹轩身边,他知道白云飞想做什么,就也没说什么。唐迭易虽然觉得奇怪,但从自家弟弟神情看来,似乎俩后辈是达成共识了。

陆玄机看了看众人,确认都准备好了,便抽出了仙剑,道:「我们也出发吧。半途如果有事,不必客气,请务必告知在下。」

聂英随之抽出佩剑,露齿笑道:「安全第一!」

蓝臻羽白了一眼,咕哝道:「就属你最不安全。」

当蓝逸情提着剑走到莲花座面前,白陌桑看到那笑容,就像看到鬼祟一样,心中不安油然而生。当蓝逸情踩上仙剑,白陌桑心头一颤,把脸埋进了双掌中,须臾,他能感觉到风,感觉到自己离了地。他真后悔自己不好好修练。

乘风踏剑,等飞出了蓬莱山的地界,高空更是天寒,少年们不禁缩了缩肩膀。聂英低头望去,蓬莱云城白茫茫一片,正如云中君所说,下了雪。好在眼下冬阳高照。

蓬莱是神州大陆中最为奇怪的地界之一,明明位处东部长江下游的南侧,每年十二月、一月却是雪季,周边地界、甚至更北边的都不见得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