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上,几位王爷接了个出京查税、征税的差事,收不齐税银还要自己补上,下朝后心情都不太美丽。
齐王最先想到的是找得力帮手,他没有野心,也就不想自己培养官场上的心腹,又麻烦又容易惹人忌惮,反正有人能办事就行。
他从皇帝那要了两人后又跑去督察院找林言了,打算要两个厉害的监察御史,再要几个得力的差役,之前林言给他的人好用还听话。
而其他三位王爷则是先去了户部,打算看看自己现在背了多少债务,毕竟征不齐他们要自己补上的,父皇看起来是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前两个月新税法颁布后,户部就命各地重新统计人口、田地了,所以各项数据都是最新最齐的,户部尚书孙大人下朝后就催着手下官吏给准备好了。
对于皇帝的旨意,抠门的孙尚书是最开心的一个,他觉得自己做梦都能笑醒。
按说征税的事应该由户部负责,如今不但有几位王爷接了这个担子,而且无论王爷能不能征齐,国库的收入都是有保障的,国库有钱,他这个户部尚书才做的有底气。
孙大人笑容满面地接待了三个王爷,宁王和康王还好,两省拖欠的税银加起来分别是五十多万两和六十多万两,还能承受,两人仔细看了遍册子,确认内容没问题后,拿了册子就走了,还是快点儿准备人手早日出发的好。
景王就不行了,这南方三省拖欠的税银加起来有一百一十多万两,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吗?这三省给他的孝敬加起来才三十五万两。
“孙大人,这数据是否有什么不对啊?这三省在沿海蛮荒之地,人口稀少,历来贫困,怎会有如此多的税银?与往年相比差距有点儿大啊!”景王质疑道。
孙大人听了这话就有些不太高兴了,这是质疑他们户部上半年人口及田地普查的成果。
“回景王殿下,这些数据是前两个月户部的属官差役亲自到各县监督着统计测量的,之所以与从前有所出入,乃是因为从前有许多隐匿的人口、田地。
而且这三省如今虽然百姓生活不富裕,但也实在算不得贫困省份了,因其富商较多,差不多个个家里都有能免税的读书人,从前这三省七成以上的田地都要免税的。”孙大人说道。
这三省沿海,近几年有许多参与海外走私的商船,外来货物多,商业发达,出现了许多富商,许多人家赚钱之后最重要的两件事,雇人开荒置地和子孙科举,只要出个秀才,将族中田地挂在他名下就免了税银。
这次的人口田地普查,除了户部的人亲临监督,皇帝还派暗探各地巡视,皇帝铁了心的要查个实数,所以这次敢在其中做手脚的人少,数据算是比较真实可靠的。
景王别无他法,只能拿着册子离开了户部,同时在心中暗骂那三个巡抚对他一句实话没有,只恨不得到那儿后将这些贪赃枉法还敢愚弄他的狗官都送进大牢。
回王府的路上,景王被愤怒冲昏的头脑冷静下来,如今父皇虽然没有明说,但明显的是在培养安王治国理政,他没得到父皇的青睐,要想登上高位只能靠着这些官员为他摇旗呐喊。
回到景王府,他直奔书房,召了几个谋士前来议事。
景王先将情况介绍了一遍,“几位先生,你们怎么看?本王究竟该如何处置才好?”
一向表现的比较活跃的丁宁远这次没有率先开口,因为这次的事情好像无论怎么处理,吃亏的都是景王,要么破财要么得罪人。
宣平的意思是让丁宁远随意决定,但他最好能随景王一同前往,好搜集景王勾结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所以丁宁远决定先看看景王的态度再说,做个贴心人。
“王爷,这些地方官平常貌似对王爷忠心耿耿,实则却是包藏祸心,在下以为王爷不能再过于仁慈了,以免这些人变本加厉,其他地方官员也会纷纷效仿,长此以往,必成大祸。”谋士甲说道,面容严肃,觉得这些官员就是看景王仁慈,所以瞪鼻子上脸了。
“不可,王爷耗时多年才在众官员中有了贤明仁义的名声,这次若是手段强硬,不留情面,那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谋士乙说道。
他认为这许多官员之所以支持景王,不就是因为景王能维护他们的利益吗?所以景王决不能跟这些人翻脸,没得皇帝青眼、没有兄弟帮扶再失了官员支持,那他们也没什么可聊的了,早点儿躺平认输吧。
“王爷,在下也认为对这些人不能太仁慈,他们是臣,王爷是君,遇事就该拿出您王爷的威风来,哪能由着他们来辖制王爷。”谋士丙说道。
若景王处处要靠讨好官员来登上皇位,那当上皇帝也要身不由己的被官员裹挟,这皇帝当了又有什么用,况且给官员的利益多了,他们这些谋士可就少了。
“王爷,陛下说了,若不能收齐税款就得由您补齐,王爷,这可是一百多万两银子啊,难道王爷要自掏腰包替他们补空子吗?”谋士丁说道。
景王府可没这么财大气粗,朱家这些年也基本在掏空了家底的扶持景王,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就得捉襟见肘了。景王府的银子少了,直接会影响他们这些人的赏银及生活质量,所以他不希望景王自己掏钱。
景王自己也不想掏钱,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别说他拿不出来,便是拿出来也不想给,凭什么啊,这些人给不了多少孝敬,他还要填银子进去?可他也是真怕这些官员翻脸。
“王爷,自从新税法的事以来,朝中支持您的官员人数明显超过了安王,您的大业中,京官起的作用可比地方官高多了,现在实在是没必要对这几个包藏祸心的地方官太过放纵,谁吃下去的银子就该让谁再补回来。”谋士甲说道。
丁宁远观察了一会儿,这才开口,“王爷,对这些人是严苛还是宽容应该到了当地再决定,现在已能确定这些人对您有所欺瞒了。
等您到了那儿,懂事识趣的自然会主动吐出一部分,到时再想办法让他多吐一些就是了,王爷稍微添补一些也不是不行。
若是那装傻充愣一毛不拨的,王爷也没必要客气,这人显然已不受控制了,不如严加治罪,一来杀鸡儆猴,二来也让陛下看看您的奉公守法,铁面无私。”
景王点点头,“丁先生言之有理,既如此,此番你随我一同前往吧。”
“在下愿为王爷效劳!”丁宁远恭敬的低头行礼,垂下的眼皮遮住了眼中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