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17:45)安王回到了王府,今年皇帝不留他上晚班了,允他早些回府。
回到主院,宣平正拿了本航海志记看着,这是前朝一位有名航海家的日记,有他在海外的见闻和海上风光介绍,宣平年少时就对书中情景特别向往,今天说起了航海的事,就又把这本书翻出来了。
“恒霁还在睡觉?”安王走进屋来问道,新月上前接过他脱下的披风,何清忙带着人端着水盆毛巾等物来伺候。
“睡醒了,乳母抱去喂奶了。”宣平回道,懒得动弹,把书随手一放,倚在椅子上看着他。
“怎么,累了?”安王拿过湿毛巾来擦擦脸。
“恒霁今天下午精神特别足,熬到申时(15:00)才睡,我也就没睡。”宣平有些慵懒的说道。
“看什么书呢?”安王款步走来,俯身问道,双眼却盯着宣平,里面都是温柔,嘴角挂着缠绵的笑,疯狂地散发魅力。
可惜宣平有点儿不解风情,随手把他凑过来的头推开,起身把椅子让给他,“一位航海者的游记罢了。”说着从旁边抽出一封信来,“蒋旭来的信,听书意说燕云的读书人开始闹事了,你先看看吧。”
安王脸上的表情变得正经起来,被宣平按到椅子上坐下,抽出信来看着,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了点儿不怒自威的样子,与刚才嬉皮笑脸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怎么,情况挺严重?”宣平给他倒了杯茶。
“这些人不是弃考,只是打算将此事闹到朝上,让朝廷给我施加压力罢了。”安王冷笑着说道,把信递给宣平。
宣平接过看了看,“大老远的来到京城只为罢考,这不是罢考,这是闹事!还有官员给他们提供方便?看来你最近几年对这些文官有些心慈手软了。”
“这些人有许多是在燕云本地提拔的举人,家产颇丰,从前以为新税法只是暂时的,所以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虚以委蛇,如今眼见燕云日后都归我管,有些受不住了。”安王冷笑道。
“人心不足!你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机会,如今少了一点儿利益都受不了了。”宣平冷着脸说道,一群忘恩负义的小人。
“也挺好的,以后燕云就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了,这些有异心的人越早清除越好。”安王平静下来。“不但会试,乡试和省试他们也打算发动读书人罢考,正好剔除一部分人,免得占用名额,若是无人参加,我就把镇北书院的人移过去,诺大的宣朝,还怕找不到愿意科举入仕的人吗?”
反正安王本身也不喜欢那些只会之乎者也、风花雪月的酸文人,趁机选些能干实事的多好。
宣平放下信纸,“这些倒是不怕,我只怕事情闹出来后各地的举子同仇敌忾,甚至于朝廷官员都会支持他们。
免税是读书人的特权,千百年来历朝历代都有的特权,这象征着君王对读书人的纵容、妥协,代表了读书人高贵的地位及荣耀。
强硬地废除了多项不合理规则的太祖皇帝都保留了这项特权,如今你安王凭什么收回他们的特权?
你以一己之力得罪了全天下的读书人、官员、世家大族,如今你可还没当上太子呢,若是不肯让步,以后的处境只怕又要变得艰难了。”
“难就难吧,反正我是决不会让步的,一步让步步让,到最后一事无成,改变不了大宣的沉疴积弊。那我当这个皇帝又有什么用,就为了每天起早贪黑的批奏折吗?
那还不如找父皇请个旨,做一辈子的闲王,带你畅快游历呢。”安王带点儿怨念的说道,他是真不喜欢批奏折,不过是为了振兴祖宗基业逼自己习惯罢了。
“知道最欣赏你哪一点儿吗?就是你坚守本心,不为外物所动,永不动摇的样子。”宣平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脖子,笑着说道。
“为了我家宝儿这句话,我也得坚守一生啊。”安王握住宣平的手说道,眼中满是笑意。
“可惜了我家纵横沙场、肆意张扬的将军要被困在皇城了,不过我陪着你,一生一世陪着你。”宣平搂紧了安王的脖子,成婚一年,她自然知道安王的心性,他对君临天下没什么执念,他争位只是希望改变宣朝的窘境。
“也可惜了我向往自由,不喜束缚的王妃了,要被这宫墙所困。”安王头向后仰,两人头碰在一起,十分亲密,“所以早点儿把恒霁培养出来,让他来干活,咱俩就轻松了。”安王说着说着,就拐到了坑儿子上面。
“去,哪有这样儿当父王的。”宣平嗔怪了一句,松开他,站起身来,“明天我去拜访老师,在文人里,老师说话还是管用的,至少管住齐派的文人。”
新月进来禀告道,“王妃,传膳吗?”
“传吧。”宣平说道。
今天的晚饭挺丰盛,有大厨房送来的家常可口的菜品,也有小厨房出品的精致江南菜肴,其中有一道特别入味的东坡肉,安王就着吃了两碗米饭。
两人边吃边说着闲话,“怎么又突然想起看航海的游记了?”安王问道。
“我想着海上实在是个做生意的好去处,不过是因为海禁在,远洋贸易不太繁荣。海禁暂时改不了,但要份儿出海许可、再建个船队还是可行的。
府里的开销越来越大,单靠寻常的生意和一个船队总是艰难一些,还是要想办法多赚点儿银子。”宣平斟酌着说道。
安王沉思了一会儿,“我和三皇兄提一提吧,他也有这个想法,并且一直在悄悄进行着,看我们能不能合作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