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兔妖内丹

要变强,我要强大到能保护自己。

肖澜在睡梦中,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哪怕被所有人诟病,就算师父师娘不喜欢,自己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天色将明,她睁开了眼。屋里阴沉沉的,一线天光从破洞里漏了下来。

她盘膝而坐,引导气息流转,发现自己的内力相当浅薄,还在筑基的初期阶段。也不能怪自己,现在的她连活着都不容易,又何谈把功夫练好呢。

只是这样日久天长地蹉跎下去,又要重蹈从前的覆辙,受人欺负。肖澜寻思着,想打破眼前的困境。

她忽然想起了十三岁这一年,后山有只兔子成了精。她当时正在采药,兔子精一双红通通的眼盯着她,想吃了这小丫头。幸好肖澜身上带着镰刀,一番搏斗下来,终于杀了那个妖怪。

回去之后,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师父。傅剑琛去后山找到了那具兔妖的尸体,挖出了内丹服下,增长了数年的功力。他没有嘉奖肖澜,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从前肖澜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报答师父了,就算他什么也不说,自己心里也很高兴。如今却觉得从前的自己是在做无用功,而且天真的让人同情。师父根本不会领她的情,那颗内丹她还不如自己吃掉。

那兔妖修炼了一甲子,刚幻化成人形,身体虚弱,不难对付。它的内丹对于修仙之人来说,有很大的裨益,尤其是对自己这种刚开始筑基的人来说,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算一算日子,那兔妖就快出现了。肖澜打算去后山碰一碰运气,迈出改变的第一步。

上完了早课,肖澜打算去后山撞大运。傅云裳刚打了她一顿,本来还怕她跟师父告状,没想到这丫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肖澜不恨她、也不怕她,好像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小师叔从庭院经过,注意到了肖澜的外伤,停下来道:“脸上怎么回事?”

小师叔名叫陆之原,跟肖雨鸣的关系不错,对肖澜也比别人更关心一些。

傅云裳站在一棵大松树下,警惕地盯着肖澜,生怕她不知好歹乱说话。她跟几个师姐妹互相递眼色,打定了主意,要是肖澜敢告状,等会儿大伙儿还要一起整治她。

肖澜垂下了眼,道:“不小心摔的。”

小师叔回头看了一眼,见傅云裳和几个小姑娘紧张地看着这边,一看就是心里有鬼。他知道这些孩子平时就互相排挤,肖澜没爹没娘,被欺负的格外惨。他叹了口气,道:“仔细一点,有药么?”

肖澜道:“有。”

陆之原看她身后背着的竹筐,道:“你上哪儿去?”

肖澜道:“我去后山一趟。”

陆之原皱起了眉头,说:“人家都练剑,你去后山干什么,不想上进了?”

肖澜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可她在人前越是努力,就越受欺负。

她道:“厨房的孙大娘让我帮忙砍柴,我答应了她的。”

她说着摆了摆手,转头跑了。小师叔有些无可奈何,知道这丫头的日子不好过,宁可帮厨房打杂也不愿意跟同门待在一起。陆之原从前跟肖雨鸣情同兄弟,可如今二师兄当了掌门,很多事他也无法置喙,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之原转身走了,傅云裳和几个女孩子还在窃窃私语,片刻爆发出一阵笑声。

“她爹是一代大侠,女儿却偏要当个烧火做饭的丫头,一天到晚帮厨房大娘砍柴,真丢人,哈哈哈哈哈……”

肖澜没把那些嘲笑放在心上,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来到后山,凭着记忆找到了当初遇见兔妖的地方。她凝神感受,周围有一股淡淡的妖气。

这是一片密林,平时不会有人来这里。肖澜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引动东西南北四方灵气,结了个缚妖印。

阳光穿过树林照下来,金色的灵光融进阳光里,随即隐没了。

这咒文是她自己看古籍学来的,师父不会教她这些东西。师娘总是罚她去打扫庭院,烧火做饭。师姐弟们新学了什么,她不知道,也不好问,渐渐地就跟不上了。

幸好父亲给她留下了一些书,都堆在柜子里。她闲来无事翻看,跟着学了一些咒文,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缚妖印,也有驯兽和让人打瞌睡的法子。别人瞧不上眼,说是旁门左道。不过肖澜倒是自得其乐,毕竟这些小把戏也有用得上的时候。

她布置好了陷阱,在周围撒了一些碾碎的龙胆草。这种草的气息很浓烈,能掩盖施过法术的痕迹。这样一来,那兔妖若是再出现,只要引她踩上陷阱,缚妖印就会把它紧紧地捆住。

肖澜拍去了手上的泥土,在一棵大树边坐下,准备守株待兔,顺便充当诱饵。

头顶的太阳开始西斜了,天黑之前它若是不出现,肖澜就只好明天再来了。

她靠在树边等了许久,有点困了。这时候她身后传来了簌簌的脚步声,却是有人来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肖澜回头一看,见来的人是申月庭。两人大眼对小眼,肖澜不知道他怎么会来这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反问道:“你来干什么?”

申月庭道:“我听说你来后山砍柴,就想过来帮你。”

他看了一眼竹筐,里头空空如也。肖澜坐在树下打盹,好像十分悠闲。

他明白过来了,她是过来躲清闲的。他笑了一下,道:“天快黑了,你不捡点树枝,回去怎么交差?”

肖澜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来的目的,只盼着他快走。她道:“我……我这就捡,你先回去吧。”

申月庭来都来了,哪能就这么回去。他说:“我帮你吧,拾完柴咱们一起回去。这边这么荒凉,你不怕么?”

肖澜道:“有什么好怕的?”

申月庭捡起几根树枝,一边说:“鬼怪、妖物,你没听过鬼故事么?”

肖澜笑了,道:“鬼怪有什么好怕的,人比鬼可怕多了。”

申月庭捡柴的动作停了一下,叹了口气,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他道:“白天小师叔问你话,你怎么不照实说呢?”

肖澜淡淡道:“说了又能怎么样,小师叔也怕咱们师父呢。”

申月庭也知道师父偏袒傅云裳,对于徒弟之间的排挤总是视而不见。至于师娘宋韵就更不必说了,她只有傅云裳一个女儿,疼的如珠如宝,却把别人的儿女当做草芥。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肖雨鸣若是还在,看到女儿过着这样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他对肖澜十分同情,希望能为她做一些事,让她好过一些。

肖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心盘算着捉妖的事。她拿着镰刀砍断几根树枝,慢吞吞地折去叶子,一边寻思着怎么才能哄申月庭先回去。

申月庭往前走去,一脚踩进了缚妖印的法阵中。肖澜回头看见了,吓了一跳,喊道:“站住!”

申月庭没反应过来,已经走了进去。周围的符咒浮现出来,像一个金色的牢笼,围着他不停地流动。申月庭伸手拍了拍,符咒跟着动荡了一下,就像一道空气墙,把他拦在了里面。

缚妖印捆住妖物之后,符咒就会将其灼伤。但它并不会伤人,只会限制人的行动。

申月庭出不去,有些慌了,道:“怎么回事?”

肖澜有点无奈,道:“我在这里练习符咒,你怎么踩进去了?”

申月庭还以为她在这里偷闲,没想到她还没放弃用功。他说:“那好的很,你这符咒已经练到家了,赶紧放我出去。”

肖澜道:“我放不了。”

申月庭一副诧异的表情,道:“为什么?”

以她现在的修为,像缚妖印这样复杂的法术,只能施展,却难以收拢。她说:“等太阳下山它自己就消除了。你别着急,我在这里陪着你就是了。”

太阳还有半个时辰才落山,被困在这么荒僻的山林里,申月庭实在有些害怕。这边灵气旺盛,修仙的生灵甚多,说不定随时会有鬼怪出现。

他说:“要是有妖魔出现了,你可不能扔下我啊。”

肖澜笑了,道:“我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么。”

申月庭松了口气,他盘膝而坐,打算调息片刻。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眉眼修长,透着一股家教良好的气质,难怪大家都喜欢他。

肖澜坐在他对面,忍不住劝道:“申师弟,你别老跟着我了。我是个扫把星,和我待在一起要走霉运的。”

申月庭笑了一下,道:“谁说的,我觉得你挺好的。”

“你这不是因为我被关起来了么?”肖澜拍了拍缚妖印说。

申月庭道:“不怪你,你又不是故意的。”

肖澜觉得他对自己有种异乎寻常的执着,道:“你为什么老是来找我?”

申月庭道:“也没什么,我跟别人不也是这样么?”

肖澜摇了摇头,道:“你不说实话,我可要走了。”

她站起来,作势要离开。申月庭怕她真的扔下自己,只好道:“好吧,我说……”

他静了片刻,开口道:“我有个庶出的姐姐,眉眼跟你有点像。我一见你,就有种亲切感。”

肖澜以前没听他说过这件事,有些好奇。申月庭道:“那个姐姐对我很好,性格也很温柔。不过我娘不喜欢她,很早就打发她嫁人了。后来……听说婆家对她不好,她几年前就过世了。我看到你的时候,就会想起她,忍不住想跟你多说几句话。”

肖澜明白了他的心情。若是换成自己,从前没能帮上庶姐的忙,如今能对跟她相似的人好一些,也能弥补心里的遗憾。

她道:“你别太难过。”

申月庭嗯了一声,道:“前阵子我偷偷问卜,姐姐还没往生。我想替她多积些福德,让她投个好人家,下辈子不要再受苦了。”

他一副认真的模样,肖澜也有些动容。他一向与人为善,原来是要为亲人积福。

忽然一阵阴风席卷而来,浓重的妖气弥漫了整个树林。肖澜警觉起来,抬头四下张望,身后传来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好一对娇嫩的童男童女,你们待在这儿,是献给本座的贡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