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饵》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星却/文
2024.04.30
自北向南的强对流天气侵袭着京西，一直到夜晚降临，暴风雨才停歇，夏夜的空气中沁着湿润的气息。
到达目的地时已是华灯初上，京西大饭店门口不断有豪车停下，穆瑶踩着高跟鞋，仔细避开地上的水坑。
今晚是剧场的聚餐，补一下之前的杀青宴，参演人员和工作人员齐聚，投资人包了一个宴会厅。
穆瑶刚走到门口就瞧见朝她挥手的佟倩，于是小跑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这件礼服很适合你。在剧组见惯你穿便装，今天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穆瑶今晚的礼服是改良旗袍，她身材极好，匀称笔直的长腿在开衩的裙摆下若隐若现。
她自小就是清冷美人，今天虽没有钻石珠宝相衬，却依旧光彩照人。
佟倩是上一部剧的女二号，两人的关系不错，她对穆瑶也很照顾。
她捏了捏穆瑶纤细的手腕，开玩笑道：“考虑转幕前吗？来我们公司。”
“倩姐你又打趣我。”穆瑶笑道，“走吧，去和大家打个招呼。”
“先等等。”佟倩拉住她的手腕，“原野到了，导演在和他叙旧。”
听到这个名字，穆瑶的心脏条件反射般紧绷了一瞬，不由自主地顺着佟倩的目光看去。
原野随意一站便是人群中的焦点，游刃有余地和围上前的人聊天，慵懒中透着矜贵。
他穿着黑色的衬衣，最上方的那颗扣子松开，袖口挽起，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显得有些放荡不羁。
他的第一部作品就是和钟导合作的，一战成名，也算是伯乐和千里马的故事。
正因为导演和他私交匪浅，才能请动他来客串救场，总共也没几个镜头，两天就拍完了。
钟导在和他说话，穆瑶和没急着往前凑，她从侍者手里的托盘上拿起一杯红酒，抿了口，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
“上周电影节他又拿奖了。”佟倩感叹道，“现在是史上最年轻的满贯影帝。”
穆瑶的心绪有些飘忽，没太注意她说什么，随口应了一句。
佟倩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感叹道：“每个行业都有被老天爷追着喂饭的。”
佟倩人缘好，她们还没说上几句话她就被人叫走了，离开前，她对穆瑶耳语道：“结束后等我，我顺路送你回去，这个点难打车。”
穆瑶这几年在行业内已经崭露头角，今天来找她交流的人也不少，终于得了机会，她好不容易才脱身，走到楼上的露天平台透口气。
她刚转过拐角，就看到了几个人影。
女人虽然穿着颜色鲜艳的裙子，烫着大波浪，化着浓妆，但说出口的却是吴侬细语：“前辈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呀？要不要我们陪你抽一根？”
刚才在楼下见过，穆瑶对这两个女人有点印象，好像都是投资商带来的女伴，她正想离开，瞥见男人的身影后脚步顿住。
女人们娇俏地说着话，原野转了转手里的酒杯，挡住了对方递来的烟，在莺莺燕燕的环绕下有种落拓不羁，游戏人间的气质。
穆瑶抬脚上前，高跟鞋敲打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话中带笑：“原老师，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想找您商量下，您怎么跑到这里来躲清闲了？”
听见她这么说，两个女人撇撇嘴，只好离开。
就这样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原野也不言语。
穆瑶葱白的手指解开了他衬衫的第二颗扣子，性感的锁骨下方有一枚暧昧的吻痕，她的食指轻轻刮过原野的皮肤，在那枚吻痕的边缘处打着圈儿。
手机铃声响起，但并没有打断她的动作。
她踮起脚尖，勾着原野的脖子，红唇贴着他的薄唇，吐息如兰：“原老师没看出来吗？她们对你心怀不轨。”
原野也不避她，直接接起了电话。
“小野，你怎么又惹爷爷奶奶生气了？”女人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你年龄也不小了，你今年已经二十八了，家里人一直盼望你能早日成家。”
“穆家那个女儿我和你叔叔都见过了，孝顺懂事，小小年纪就在穆氏集团担任要职，是很好的姑娘，你抽个时间约人家吃饭？或者邀请穆家来家里也行。”
听到这里，穆瑶神色未变，在他的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原野低头看了她一眼，对电话那头女人说的话既没应允也未直接拒绝。
他的语气有些散漫：“你让老太太别操心了，我会看着办的。”
电话挂断之后，穆瑶箍紧了他的腰身，她的眼睛很美，认真注视着别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产生温柔的错觉。
她轻声问道：“所以你要和姐姐结婚吗？我也是穆家的女儿，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穆瑶。”原野语气淡淡，伸出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她白皙纤细的脖颈被拉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我之前问你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床伴。”原野帮她回忆道，“你现在要告诉我，你爱上你的床伴了吗？”
穆瑶歪头浅笑：“不可以吗？感情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呢？”
她戳了戳原野心脏的位置，含笑道：“说不定你也对我动心了呢。”
原野没有接她的话，看向她的眸子黑而沉，似乎她的一切小心思都在这样的审视下变得无所遁形。
原野平时虽然也寡言，但今晚的他很不一样，穆瑶有点讨厌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她抿了抿唇，道：“我先下楼了，晚点去找你。”
穆瑶走后，原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楼下的应酬声变得沉闷、混沌，混着夏蝉在树上发出的嘶鸣。
看着手机屏幕灭了又亮，原野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起电话。
节奏明快的鼓点和有些刺耳的摇滚从听筒中传来，原野微微皱了皱眉头。
“野哥，我听Gabriel说你三个月前就定了他的Hanging bait，这小子嘴真严实，瞒了这么久，我们要有嫂子了吗？”
电话那头的哄笑声很嘈杂，男人继续道：“哥你想表白还是求婚？我们可以帮你，人多力量大，三个臭皮匠胜于诸葛亮。”
原野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换了个人：“老原，你怎么学会闷声干大事了？我本来想买一套送给我家莺莺的，结果没买到。”
“你想要？”原野淡淡开口，“我送你，你想给莺莺还是燕燕都行。”
电话那边突然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是很久的朋友，自然是听出了他此时的情绪不对劲。
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不是……这是怎么了啊？和嫂子吵架了吗？心情不好出来喝酒呗，随时奉陪。”
回应他的只有挂断电话之后的机械音。
Hanging bait
悬饵
原野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
大家都很忙，行程满满当当，不少人明天还有工作，到了九点多的时候，包厢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佟倩本就擅长交际，几乎是留到最后，穆瑶和她出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穆瑶挽着她的手，说道：“倩姐，谢谢你送我回家。”
佟倩伸出食指在穆瑶额头上点了点，“今儿个终于见到你了，前两次约你出来都没空，比我还忙。”
“前几天在看学妹拍微电影，倩姐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佟倩比男女主早上半个月杀青，回来已经有段时间了。
佟倩抚了抚小腹，眼中的笑意渐浓：“过了头三个月好多了，回京西之后就不怎么孕吐了，只是想到接下来要在家里休一年，有点慌。”
穆瑶宽慰道：“没关系的，你还有两部剧一部电影待播，连轴转了这么多年，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下。”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有注意到侧前方的醉酒男人，突然传出的粗旷声音把她们吓了一跳。
“佟倩，我已经喜欢你十年了。”他朝佟倩扑去，嘴里还冒出醉话，“你跟我回家，我把你藏起来，以后永远待在我的身边。”
私生本就疯狂，喝醉之后更加没有理智。
穆瑶下意识挡在佟倩的前面护着她，一边将男人用力朝外推，一边扯着嗓子喊人过来帮忙。
可是二人之间的力量实在是过于悬殊，穆瑶被他用力推了一下，脚腕一歪，跌倒在地，佟倩尖叫着后退，撞到身后的树干上。
一道黑色的身影跑了过来，原野一手拽着醉汉的手腕，另一只手攥住他的头发，脚尖踢上他的膝盖窝，男人嗷嗷叫着摔倒在地。
醉酒的男人被制服，饭店的安保都循着动静赶来，将醉汉带走了。
佟倩的助理刚好把车开过来，见她站在混乱中心捂着小腹，小姑娘惊慌失措地跑下车，声音里都带着尖锐的哭腔：“倩姐！”
穆瑶顾不上脚腕处的疼，连忙问佟倩情况怎么样。
佟倩皱了皱眉，声音显而易见的害怕：“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点疼，可能需要去一下医院。瑶瑶，你没事吧？”
“我没事。”穆瑶安抚她，“不用管我，你赶紧去医院看看。”
目送着佟倩离开，穆瑶动了动脚腕，钻心地疼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见原野一副转身要走的架势，穆瑶喊住了他：“原野，我脚可能崴着了，疼。”
对上他的视线，穆瑶软着嗓子说道：“你好人做到底，送我去回去吧。”
她衣着清凉，礼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坐在地上，路过来来往往的人都要朝这里看上一眼。
“那走吧。”原野皱了皱眉，一副惜字如金的模样，扭头便往车子走去。
穆瑶刚想扶着树干站起身，但她突然想起什么，咬咬牙喊了他的名字：“原野！”
男人回头。
“原野，我站不起来。”
穆瑶朝他伸出手：“抱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