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可有准备好了?哈,还别说,这人皮面具的做工实在是天衣无缝,莫说是别人,便是我,若不知道是你们俩,也当真是看不出任何破绽来。”天色刚亮,整个汲水城池便已经沸沸扬扬,柳洛冷因今日答应了带白炎跟南宫二人入铁穆耳的营帐,是以大早便过来瞧瞧他们俩,谁知才进了门,便见那二人早已起来准备好了一切。
“这倒不是说假,缠绵的手艺的确是巧夺天工,只可惜我们带得少了,只剩下这最后两张,定得好好利用才行了。”白炎说完整了整身上衣衫,想了一想,又回身走到南宫热河身旁将他一拽坐在了矮凳上。
“瞧你这一脑袋乱蓬蓬的发,跟出去也是丢人现眼的样,赶紧坐好,我来给你梳理梳理。”话虽如此,这军营之中皆是男子,便是梳子也寻不到几把,白炎边说边去散了南宫热河的发,想着给他好好整理整理,谁料散了也就散了,他左拉右扯弄了半天,倒换回了南宫热河的一脸黑线。
“奇了怪了,这别人的脑袋就是不听他人的话,果断还是你自己弄比较好。”他这头收不拢场合,怕南宫热河跟自己较真,脚底一抹便想开溜,南宫热河见状冷哼一声,以手为梳扒拉了几下准备将发髻绾起,柳洛冷却从怀中掏出了一柄桃木小梳递了过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妆容整齐,也算是尽了一份孝心。”他知道白炎的本意,今日带着南宫热河一并过去是白炎刻意的安排,虽不知道是否能如愿以偿见到南宫陌本人,可若当真见到了,南宫热河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站在爹爹面前,也算是对他父子二人的一种安慰了。
“偏就你事多。”南宫热河虽未得到白炎的明言,却也已经猜到此次前去的目的,别看白炎平日里大大咧咧,却实则心思缜密,便是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的良苦用心。南宫热河心底感动,嘴上却并不相饶;待接过木梳后看见那柄上镌着一个烯字,才知道这是柳洛冷未过门的妻子赠与他之物,难怪他会贴身收藏,然一想到这点,便也想到了他二人现在已经阴阳两隔生死不见,想过之后心底凄然,竟不敢与柳洛冷直面相对,接过梳子后便别开了脸去,嘴上言道:“待我梳完洗过之后再还给柳大哥。”
柳洛冷听罢一笑,道:“无妨,沙场之上不讲究这些,若非……”若非这梳子是訾烯所赠,自己也不会贴身收藏了。柳洛冷自嘲的笑了一笑,也不多言,对着白炎示意了一下,率先出了帐去。
“柳大哥。”白炎紧随而出,到了柳洛冷身后轻声唤了一句,柳洛冷回过头来低声对他道:“还是先与南宫说一说比较好,到了那里咱们谁都无法预料情形会是怎样,不定他便见到爹爹了,若是南宫先生的情况不好,我怕他会沉不住气。”
“柳大哥说得极是,虽然我没言明,但那小子定也已经猜到了七八,他虽平日里总被我欺负,看着呆呆傻傻的,其实心里明镜似的,什么都清楚,柳大哥放心,他不会乱来。”
“如此甚好,我先过去,你们弄完了便来找我,时辰不早了,那头恐怕已经摆上了鸿门宴席,在等着咱们了。”
“好!”
柳洛冷说完返身离去,白炎却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
感觉……有什么不对,柳大哥他似乎已经知道什么了,他……究竟在作何打算?
“啪!”强劲的掌力拍在案桌之上,将茶杯震得摔了一地,铁穆耳汗的营帐此刻也不太平,他正冷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不耐的吼出了声来:“我铁穆耳汗不是三岁的毛头小子,我征战沙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何处漂流,别以为帮王子殿下破了白山城便有什么了不起,咱们赫博多是马背上打天下的民族,弄不来你们那些花花肠子,什么谋略计策,全都是狗屁,打仗拼的便是力量与狠气,谁厉害谁就是王者!你既是替王子来送粮草的,送到了便回去,别在这里唧唧歪歪,动我军心!”
他这头吼得脸红脖粗,那头坐着的男人却依然轻摇着羽扇,声色不动。
“他娘的!老子跟你说话,你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算怎么回事!”
“在下只是在等将军把话说完,这就,说完了吗?”清风不徐不疾的抿了一口清茶,抬头之时却突然隐去了淡然的模样,微眯的双眼中透出了一种阴沉,对着铁穆耳汗冷冷一笑,道:“打仗拼的是力量与狠气?将军这番话一说出来,清风当真很是好奇将军这么多年来的威名是如何来的!你知道现在晋营之中有谁吗?”
“谁!”铁穆耳汗冷嗤一声瞥向了清风,十分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打仗拼的是兵力与后备军需,虽然清风以计策破了白山城,用极小的代价便得到了很大的胜利,可就算没有他,这数十万众的人马攻入九原也只是时日问题,他便不相信一个人的头脑能抵过千军万马。
“他能在十多年的时间里与武氏父子周旋争斗保全自身,还能发展势力,掌控全局,莫说大晋,便是大郑如今也遍布了他手中无数人马,从当初微不足道的前朝余孽到如今洪流般不可阻挡的声势地位,你以为,他会是谁。”
“你说的——莫非是大晋的死敌,前朝戍的皇子,冷公子?”铁穆耳汗的声音有了一丝压抑,不可否认,关于冷公子的传闻太多太多,便是他不想知道也根本不可能。
一个前朝遗留下来的皇子,在相国府大肆的追捕之下还能崛起,其过人的智谋的确难以否认,他的身后并非开始就有那么多支持与追随之人,所以,他靠的不是强劲的兵马后盾,而是……
“你让人死守黑风口道,却单单忽略了两翼的河流,这漠北极寒之地与赫博多的气候如此相似,每年开春,河流皆仍有冻冰,河床越是狭窄,冰面便越是厚实难以解冻!孟昶龙其人我十分了解,他虽是粗人一个,却善于听取他人的意见,苍浪是保守没错,但冷公子便未必了,他若让人弃马滑冰,背常理而行,派出善行善攻之人从黑风口背面包抄,与慕枫的队伍遥相呼应,只怕咱们那几万人马成了瓮中之物,进退不能,陷入绝地!”
清风那话一完,铁穆耳汗竟生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随着清风的指点看向桌面的地势图后,他再也坐不住身,霍然而起对外唤道:“来人,立刻快马加鞭通知花赤尔将军派兵前往黑风口左右两翼围堵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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