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 心敏细如丝

8月6日,轩城两周年快乐!

“弦伊去我房间将柜子里的小锦盒拿来,快去。”无瑕的呕吐一直未止,因胸口和胃都揪着生疼,他只有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床上,奚昊想要扎针,却因他需不时的仆下身子,害怕银针移位而只好作罢。

汤药是喝不下去了,因为他的胃在排斥所有的东西,反反复复的呕吐已让他渐渐透支了体力,无法再动弹。缠绵蹲身在床前,看着无瑕脸色苍白冷汗涔涔之貌,禁不住心急如焚的对着奚昊低吼道:“怎么回事,这几日不是都稳定了吗,便连药喝下去都不再吐,怎会突然便成了这样?!是否药方出了问题?”

他心中焦急,言语难免有所过激,奚昊本就急得不行,现在听他语气中带着责备之意,忍不住鼻间一酸,默默的垂下了泪来。

无瑕最近的状态一直很好,适应了幽冥的毒性之后,他便已经不再呕吐,每日吃东西虽然不多,可身子也在慢慢恢复之中,从前几日的状况来看,灵姝的毒性不出一个月便会全部排出,前景十分令人欣喜。也正是因为如此,奚昊才更加上心,无论是药方还是选材他都亲力亲为,全部自己动手,就是不想出现任何纰漏,只希望无瑕能够早点好起来,不再受到病痛折磨,可谁知现在竟突然间便成了这样。

缠绵见他落泪,知道自己语气太重,忙伸手去拭他的眼角,轻声言道:“别哭,我是心底着急了,无瑕的身子才好了几日,我以为不会再有纰漏,谁知他又突然病犯,我一时心急,语气才重了些,你每天有多辛苦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的,怎会责怪于你。”

“我是恨我自己,看无瑕这两天好了些,我便以为没事了,是我懈怠了,疏忽了,他现在才成了这样,看他如此难受,我真的好心疼。”奚昊说完去抹眼角,想要让自己的泪水停下来,可是,看无瑕缩着身子再次趴下呕吐之后,他却忍不住抽泣着哭出了声来。

“我……没事……”无瑕虚弱的摇了摇头,想要让奚昊停止哭泣,可刚开了口,便又是一阵翻涌,再次吐了起来。

胃里已再无东西可吐,一阵阵的痉挛让他的身子缩得更紧了,他拼命的将双手抱膝顶住了胸口,然后大口的喘息了起来。

这感觉不对,这跟适应幽冥的毒性时所引起的呕吐不一样,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是这个锦盒么——”弦伊急匆匆的进了门,将手中的锦盒对着奚昊一扬,奚昊抬起朦胧的泪眼看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一把接了过去,从盒内捻出了两粒晶莹剔透的小药丸来。

“无瑕,你定暂时将呕吐忍了,将这药丸含在舌下,只要忍了这一会儿,马上就会好起来的。”奚昊说完捏住了无瑕的嘴角,将那两粒药丸塞入了他的舌下。

“你这几日天天在屋内就是在做这药丸么。”缠绵每日都与奚昊在一起,这几天看他总是背着自己悄悄做东西,还想特地寻个时机问他一问,原来竟是在给无瑕做止吐的药丸儿。

“无瑕这几天虽已经不再呕吐,可是每每想到他开始服用灵姝和幽冥时产生的反应,我就觉得好难受,我怕你说我瞎操心,无事瞎忙活,就没敢当着你的面做这个。”

“你个小傻瓜,防范于未然才是最根本的,下次要做什么记得找我一起。”缠绵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奚昊的鼻尖,说话间见无瑕果然屏住呼吸忍住了翻涌,他忙将身子一蹲,伸过手去轻轻的抚在了无瑕的背后。

“从舌下给药可以避免经过胃部,吸收之后见效也快,待无瑕的疼痛缓解,安静下来之后,我便可以好好给他诊断了。”奚昊说完拿手去探了探无瑕的额头,又接过弦伊递来的帕子拭去了无瑕额上的冷汗。方才他便叩诊过无瑕的脉象,可因无瑕呕吐剧烈,大量冒出的冷汗令其虚脱,脉象微弱得难以查到,所以那一时之间他也未曾探明无瑕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只有等无瑕渐渐平复下来之后,才能将引起这种剧烈反应的原因查明。

正如奚昊所言,在忍受了那一会儿之后,无瑕的疼痛渐渐缓解了下来,当胸口不再发闷,胃部也不再绞痛之时,他轻轻舒了口气,将身子一松,慢慢舒展了开来。

“弦伊去拿衣服来给公子换上,再让他们打盆热水来。”

“哎!”弦伊先去让尤晗打了水,然后到了柜边取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无瑕浑身上下已如水浸,湿了个透彻,本想自己撑起来将衣服换掉,却在使了几次劲儿后终还是放弃了。

“老实呆着,这屋里谁没伺候过你更衣的,你身上哪儿有一粒小痣我都清清楚楚,莫非还会害羞么。”缠绵口中打趣,伸手便去帮无瑕脱衣,无瑕知道自己这一次将大家都吓坏了,于是强撑着一笑,道:“那你便说说,我身上哪儿有痣。”

奚昊听他拿话去堵缠绵,忍不住“扑哧——”一笑,看缠绵摇头叹气之貌,他轻轻一晃脑袋道:“便只有无瑕能制住你跟白炎两人,嘴皮子耍不过他,智谋聪慧也及不上他,偏还总忍不住孔夫子面前卖学问,自讨没趣。”

缠绵伸手点了点无瑕眉间的朱砂,然后将他把衣衫褪下,口中言道:“不需胜过他,只需压倒一人便可。”他说得并不隐讳,便连弦伊都瞬间明白了其意,奚昊却依然眨着双眼看着他,然后呆呆的问道:“压倒了谁便胜过了无瑕?”

“哈——”弦伊伸手将嘴一捂,拼命忍着笑意将无瑕换下的衣衫一抱,返身往门外而去,走了两步回头见奚昊依然一脸懵懂无辜之貌,她才摇了摇头,道:“偏生寻了跟那大胡子一样劣性之人,几人之中,也只有你天真得让人心疼了。”

奚昊听她话中提起大胡子,知她是指当初白炎偷入青楼追赶无瑕,装扮成满脸胡须的大汉之典故,而她所指的几人,当是白炎无瑕,缠绵与自己了。

“说了什么浑话!”骤然之间明白过来缠绵的意思,奚昊唰的一下红了脸颊,愤愤的站起了身来。他恼怒缠绵在人前说了私隐之事,却也知他从来都是无拘无束的,根本不会去在意世俗的眼光,可毕竟弦伊是个未出嫁的姑娘,缠绵如此隐喻,让他觉得窘迫极了。

听弦伊点破了自己的话语,缠绵忍不住哈哈一笑,伸手将奚昊拉着又坐了下来:“别生气,赶紧给无瑕把把脉,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形。”

“手给我撒开。”奚昊甩开缠绵的拉扯将他一推,然后自己挪到了无瑕的身边,伸手搭住了无瑕的手腕。

屋内陷入了一片寂静,奚昊凝神静气的叩诊着无瑕的脉象,眉目间渐渐有了疑虑之色,他看了看无瑕,然后再次细诊着脉象,锁起了眉头来。

“怎样?”缠绵在旁问了一句,见奚昊没有回答,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无瑕的双眼一抬,密集的睫毛微微闪动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细细看着奚昊的表情,然后轻吐了一口气,道:“不用诊了,我没事。”

“没事?”缠绵听了那话大为诧异的俯下了身来,他伸手去摸了摸无瑕的额头,又看了看奚昊的神色,然后不解的问道:“无瑕说的可是真的?”

奚昊点了点头,将无瑕的手腕放开,站起了身来:“从脉象上来看并无不妥,可发生这么剧烈的呕吐一定事出有因,无瑕每日吃的药喝的粥都是咱们自己亲手熬制的,说来应不会出现问题,可反过来一想,又只会是这些东西出现了问题,所以一定要究其根源,好好查证。”

“我被你说糊涂了,那究竟是有事没事?”缠绵被奚昊说得一头雾水,见奚昊说完竟兀自沉思不再说话,他禁不住额角青筋暴跳,几欲抓狂。

“我的小祖宗,说句话!”围着奚昊转了几圈,见他依然低着头不理不睬,缠绵禁不住仰头一叹,巴巴的望向了无瑕。

无瑕已经好了许多,正静静的躺在床头看着好戏,见缠绵来望自己,他突然眉头一挑,以眼神示意道:求我!

缠绵有些气结,奚昊是想问题想的真傻了,无瑕却是在装傻,他有些怏怏的拗了一会儿,却耐不住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只好将身子一矮,走到床头坐下,看着无瑕可怜巴巴的道:“便可怜我一回,告诉我怎么回事,不问清楚我这心里实在难以安静。”

无瑕知他是担心自己,是以在惩治了他一会儿后,将口一松,道:“我自小便服用着一种毒药。”

“滴血烟,我知道。”缠绵接了一句,见无瑕被自己打断之后瞪了自己一眼,他忙将嘴一捂,不再插话。

“我在大郑曾中过两次毒,可很是奇怪,中的毒所呈现出来的毒性都并非是它们本身所带。”

“产生了变化,是因为毒性相生相克的道理。”奚昊在旁突然冒出了一句。

“没错,所以奚昊现在的意思是,我的脉象没有问题,并不代表这事情本身便没有问题,有可能在我的食物或者药物中出了纰漏,混进了其他的东西,可是因为我身体之中有灵姝与幽冥两种毒性,所以那东西反而没有产生应有的效用,只是引起了我的呕吐。”

“我懂了,所以说我们现在要从你今日吃的喝的着手,看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无瑕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却双眸一动,静静的望向了门外。

常州盐湖的金莲的确美丽,十里荷花尽妖娆的画面至今还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可是,那地方在五年前就已经被毁了,那叫柔儿的少女究竟是谁,她又为何要说谎来接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