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挑选出来的十个士兵都已经准备就绪,都在教武场等着呢,小侯爷是现在过去吗?”秦篪挑开帐帘入了营帐,白炎一脸苦相的趴在案桌旁,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句,然后又趴了下去,秦篪看得惊奇,走到桌旁笑道:“每日就你精力最为旺盛,整个军营上蹿下跳的,闹得鸡犬不宁,今日是怎么了?莫非是病了?”
白炎还未搭话,南宫热河却随着秦篪进了帐门,一听那话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可不是病了,而是在愁将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呢。秦大哥是不知道,缠绵公子做得一手好菜,味道那叫一个好,咱们去了吃了都天天惦着念着的,谁料今日去了,无瑕公子也亲自动手做了一锅粥,指明了说是学了之后做给小侯爷吃的,喏,这不,吃完之后就成这副死样子了,哈哈哈哈——”他说得得意,想到小侯爷喝粥之时那哭笑不得的模样,愈发忍不住起来,秦篪听了他的话后也是一笑,道:“终究也还是有公子力所不能及之处,否则这般完美的人儿连老天都要妒忌了,公子的双手行的是天下大事,这种生活小节,不会也无可厚非。”
白炎本还愁眉苦脸的扒拉在那,听得他的话后突然眉间一展,透着甜蜜的笑意喃喃道:“他能为我孟白炎素绾青丝发,洗手作羹汤,就算是断肠的毒药,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南宫热河闻言打了一个寒颤,揉.搓着双颊转身就跑:“秦大哥赶紧走,这人肉麻起来非得将人寒碜死,若是呆会儿再来首魔音贯耳,咱们可就——!”
“噗通——”一声,帐内沉寂了片刻,随即响起了一人凄厉的惨叫声,帐外走过的士兵不明所以,纷纷驻足,顷刻之后帐帘一挑,窜出了两道人影,于人群中飞驰而过,奔向了远方。
“别让我抓住了你——”南宫热河气急败坏的跟在身后,一头一脸的尘灰,前方那人却一个回头嬉笑道,:“抓住了让你叫大爷!”
“那个——大家都在等着的!”秦篪旋即跟出,冲着那追赶之间瞬间不见了踪影的二人无奈的大叫着,一旁的士兵们见那每天都上演的闹剧又开始了,皆忍不住哈哈大起来,秦篪追了几步,抬眼环顾了四周,突然脚步一定,摇着头笑了。
九原军营已经今非昔比了,当初赵括将军离开九原前往东都,却被武相扣押无法回转,这军中的分化之势便一发不可收拾,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两大派系明争暗斗,都妄想在争斗之中压对方一筹,由而引发的矛盾也是一天胜过一天,才导致后来赫博多大军压境,军营内部崩溃,被对方追击直至九原之外,几乎失守。
而现在,虽然赵穆将军被对方所擒,然因有了这孟小侯爷,军营之中竟奇怪的和谐了起来,两方势力的争斗弱了不说,连气氛都不同往常了,虽然也是因他手中有着调配全军的虎符,然追根究底,大家服的却还是他这个人,而并非那一个死物。
这两日为了重建栈道首端,大家都日以继夜的拼搏不停,小侯爷白天要与挑出来的士兵比试枪法,选择能与他一同前去破阵的先锋,晚上还要去栈道帮忙,手提肩挑,丝毫不让,大家心疼他不让他动手,他却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与大家打闹在一处,完了继续动手,谁都劝不住,才几日下来,他整个人都瘦了许多,人心都是肉长的,如今这军营上下要说不服他孟小侯爷之人,当真是找不出了。
“还有何人?!”今日选出的十人又败下了阵来,白炎反扣长枪从人群中游睃而过,却没有丝毫得意之色,反而心急如焚,暗暗不安。
栈道已经重建得差不多,现在正在加固阶段,可能与他一同前去破阵的人却依然未曾选出,并非是军中无能人,而是在栈道完全通行之前,大家想要选出最为上佳的人选,因为一旦动手,便是成百上千的兄弟们的性命全都拽在了其二人手中,所以大意不得。
“啪!”的一声,长弓被随手一抛,白少卿仰头一倒躺在了斜坡之上,对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闭上了眼睛。
汗水顺着已经黝黑的皮肤流下,黏糊糊的很是难受,他叹了口气,翻了个身,然后用手揉了揉当初受到损伤的膝盖。
小侯爷已经挑选了几日了,却都未能选出合适的人选,他身旁虽然能人众多,可要论枪术,当真还没寻出能与他匹敌之人,大家虽然口中不说,却其实全都已经急得不行,若是栈道修复大军行进,便只能从那些比试的士兵之中选出一人担当重任,可如此一来,便有如dǔ • bó,中了便中了,若是没中,便会让整支队伍随之一同丧命。
若论箭术,自己倒可以一争,如今,便只能寄希望于他人了。
阳光突然一暗,白少卿眯起眼睛向上瞥了一眼,见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两人,正背着太阳俯身望向自己,他用手遮挡了一下,然后坐起了身来。
“谁?”光线太强,他先是问了一句,然后才站了起来,可还未等他站定,便听“砰——”的一声,来人出手疾如闪电,一拳便打在了他的下颌上。
那力道十分凶猛,白少卿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出手,所以根本未设防备,一拳之下他的身子晃动着向后一倒,却还未曾着地,便又一个回旋跃了起来。
“做什么!”他十分恼火,咆哮着吼了一句,更意想不到的是,那人在打了他一拳之后,竟又伸出双手将他紧紧一抱,右手摁在他的后脑狠狠一捶,低吼道:“你小子居然还活着,却为何骗大家说是死了!白少卿,你欠我们这么多兄弟一个交代!你还欠小雨茉一个爹爹,你个臭小子!”那人说完又是一拳砸在了他的肩头。
白少卿呆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不用去看,他也已经知道来人是谁,那是与他一起长大,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也是在战场之上与他不离不弃的好同伴,那个人的名字叫——慕枫。
“可还有谁上来一试?”台上又问了一遍,被击下台的士兵皆沮丧的摇了摇头,一旁看热闹的士兵也是叹息着将旁人一推,道:“走吧走吧,今日又无人应战了。”
“谁说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声亮响,随着那声音一道白色的人影倏然而上,手中一杆银枪直指台上之人,侧身回望,冷笑道:“听说孟小侯爷教武场上比武选先锋,几日以来竟未逢敌手,不巧我一来就赶上了,倒是要向小侯爷领教几招,看看小侯爷你,究竟是本事了得,还是旁人为你的名头所慑,不敢全力迎战!”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听来着语气不善,台上之人有了不悦,手中银枪一顿,回以冷笑。
“要知道我的姓名,打赢了再说!”
身随声动,那白影银枪直挑一线,劲袭而去。
“等等!”应战之人却突然开口叫停,然箭已上弦,由不得他,来人一个勾缠,便已经将他压在了自己的枪法之下。
“好热闹啊,我才走开了一小会儿,他们便自己打上了?”一旁台下笑嘻嘻的站着一人,手中抱着一个大茶壶,说话间咕噜噜猛灌了一口,然后将茶壶对着身旁之人一递,道:“给你也来一口。”
“小侯爷还是留着自己喝吧,我南宫热河受不起。”知道是那人抱了茶壶喝完了懒得放回去,才借故递给自己,南宫热河翻了个白眼,毫不领情,说完之后眉头一锁,指着台上一人道:“此人的枪法好厉害,我看李琛不出三招便会败阵了。”
“是啊,军中何时有了这么一号人了?为何前几日没有选出来?”白炎抱着茶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待看到那人当胸一枪猛刺之时,他的心头一惊,一个踏步奔到台旁飞身而上,从后将李琛的身子一顶,然后就着他的双手一同扣住长枪反击了回去。
苏翀正因面前那人的枪法平平无奇而心有恼火,还以为那孟小侯爷果真只是仗着威武侯府的地位浪得虚名之辈,方才那一枪便是有心将他挑下台去,岂料风云突变,竟最后杀出一个人来,也不去夺枪,只抓着那“孟小侯爷”的手便反击了回来,两厢一试之下,苏翀心头竟骤然一惊,敛了轻敌之色。
来人的枪法套路十分凌厉,纵然前面挡着一人,却依然娴熟得毫无阻力,这枪法若非常年勤学苦练所得,便绝无可能有这般造诣。
正所谓: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挡,他方才有心将对面之人挑下台去,是以手下毫不留情,只取其中,岂料那后来上台之人不但挡住了他的那一枪,更在瞬间便回击了回来,如今三人在台上战得如火如荼,台下士兵看了连连叫好,皆沸腾了起来。
李琛夹在其中叫苦不迭,他本是在小侯爷下台之后帮其叫阵一番,怎料竟当真会有人前来应战,还是枪法如此了得的一人,刚动手时他便想说明自己的身份,岂料来人根本不听,动手便打,他擅使双刀,这枪法根本就不在行,能抵挡这一阵子已经实属不易,当苏翀那当胸一枪刺来之时,他便知道自己会败,岂料小侯爷竟上了台来,就着自己的双手握着枪杆便回击了回去,此刻他夹在两人之间进退不能,当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别打了——”纠缠了好一会儿,李琛突然大叫着将手一松,然后脚步一顿间展开双臂挡在了那两人中间狠狠闭上了双眼。
风声从耳畔啸过,枪尖的碰撞声令他耳鸣不已,发觉那两人隔着自己的身体停住了打斗,他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将头一低,揉了揉发痛的左耳溜到了一旁。
“要了命了,小侯爷既然自己来了,何不饶了李某,这人是来找你打架的,交给你了。”他说完捂着依然嗡响的耳朵下了台去。
台上两人这才望向了彼此。
苏翀怔怔的站在原地,先是看了看狼狈下台的李琛,然后才望向了对面那个栗色肌肤,俊朗挺拔的男子,喃喃道:“所以,你才是孟小侯爷。”
白炎闻言勾唇一笑,手中长枪收回向着南宫热河一抛,对着苏翀拱手抱拳道:“在下,孟白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