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弓轻轻将殿门磕上,身形一顿,向着下一道房间而去,隐隐夜色中,却有一人翩然起落,直直追向了他。
指尖仍在门栏,身后一道劲风扑来,召唤弓翻身向后,见一柄长剑直刺而来,心头一惊,纵身一越,飘然向后退去。
面前那人居然也是一黑衣紧束夜行装备,见弓闪身躲开,那人笑道:“兄台好雅兴,难道也是冲了这满殿财宝而来?如此兄台可走错地方了,这皇宫大内,珠宝珍品尽在西苑藏宝阁,却不知兄台在这些殿宇中,寻找的是个什么好玩意儿?”
弓淡淡一笑,道:“在下信步闲逛而已,倒是阁下你,既然也是黑衣紧束,想来也是来寻宝贝的,既然知道宝贝全在藏宝阁,却跟在下在此纠缠,岂不是误了发财的时机。”
“在下看兄台在此逛得开心,也想瞧瞧兄台找的,是件什么绝世宝贝,怎样,说出来,看在下能否帮到你。”
“谢了!”弓将手一拱,道:“如此,咱们各行其事,请了。”抬腿欲走,那人却口中冷笑,一剑刺来。
弓心头一沉,看样子,这人是铁心要纠缠自己了,当下手中长剑凌空抽出,两人身影翻飞,居然就在这皇宫内苑动起了手来。
远处火把憧憧,看样子是巡视的羽林侍卫队朝了这边而来,弓以剑相抵,对那人低低道:“有侍卫来了,兄台可是想与在下一同被抓?”那人却口中一笑,道:“正是!”说完居然身子一退,口中大笑道:“月黑shā • rén夜,风高放火天,在下先走一步,兄台断后!”
听见响动的侍卫队一涌而至,那人身子一掂,几个回落便不见了踪迹。弓手持长剑,被围在了包围圈中。
“大胆刺客,居然敢夜闯皇宫,拿下!”头领一声令下,侍卫们挥舞着长剑向着包围圈中的弓直扑而去。
弓心头一声轻叹,居然让人算计了!当下身形一闪,手中利剑锋芒顿起,步法轻快灵动,腰似蛇形,剑随身行,劲力饱满,姿态潇洒豪放!那些侍卫一见这刺客剑术居然如此了得,愈发不敢掉以轻心。听身后喧哗声起,弓在乱剑中抬眸而望,见更多侍卫从苑外涌入,知此刻情形,容不得自己逗留,身子一个后翻,探手向下,挥手间一片银光泛过,顿时倒下一片人影,时机不待,身子一躬,弓直直窜上屋脊,迅速疾行,身下是黑压压一片侍卫追逐。
“暗器来了!”口中突然大叫,身下侍卫一听那话顿时捂头止步,弓刚才那一手暗器丢来,折了他们不少人,令他们现在仍心有余悸,见侍卫们那模样,召唤弓嘴角微微一扬,身子转瞬即没!
发觉上当,那头领扬手就是几巴掌甩在了下属头上:“还不追——”倒忘了刚才他亦然是一样的狼狈模样。
弓知道今日已经再不能够搜寻下去,身子回落间准备离去,却被几道破空声拉住了脚步。
几道利箭呼啸而至,饶是弓身手了得,还是有一道流矢擦臂而过,裂了皮肉,鲜血顿流。身子空中回旋,弓低头一看,那却不是相府的公子武飞云还能是谁。
“兄台就走了么?不留下来多呆一会?”听那口中调笑,弓眸间一寒,原来是他,难怪会那般打草惊蛇,他刚才一身夜行,竟也是在此寻找东西,定是见自己同样在寻找什么,所以故意引了侍卫过来,当真是贼喊捉贼了。
知道他箭术了得,弓不愿与他纠缠,返身便走,武飞云双手一扬,带着人直追而去。
那血迹一路滴落,被武飞云带人一追,弓居然又闯回了内苑,入了一个大院后,听门一响,一个宫女从一道门中走出,返身离去,弓身子一轻,推门而入。
侧头看了看手臂,那伤到的虽然只是皮肉,却依然血流不止,兀自去看那伤口,不料身后一人突然出现,手拿一柄短匕直直刺来,弓反手一扣,将那人牢牢控住,却不想那人扬手便是一抓,将他脸上黑巾扯下。
弓心头一惊,回头去看,竟当场呆立。
佰茶更是惊疑不定,随身侍奉的侍女刚刚离去,就见一道黑影掠入,本就站在门后的她想也没想,拔了随身短匕便刺去,谁料那人竟是心头一直想着的人。
“围起来!”门外一声大喝,佰茶看见召唤弓手臂的伤,然后低头去看那一路蜿蜒的血滴,口中低低道:“放开我。”
弓将手放开,却见佰茶伸手便是一刀割在自己的腕间。
“公主!”
“别出声!”佰茶将弓拉至床边一推,顺手拉下罗帐,自己却捂住手腕去了门口。
“血迹进了公主房间了。”听得门外有人低呼,佰茶伸手将门一拉,跨步而出,冷冷道:“这么晚了,在本宫这里吵什么?”
武飞云将手一拱,道:“宫里出了刺客,飞云带人一路追踪,那贼人中了一箭,血迹滴落,到了公主这便没了踪影,请公主容飞云带人搜查!”
“你说的是这地上血迹?”佰茶眉头一挑,道:“本宫刚才路过宣和殿,看那梨新鲜,自己贪玩拿了一个边走边削,不料碰到石头,手腕被匕首所伤,正要唤人去宣太医,既然你来了,便去给我传太医吧。”说完将手腕在武飞云面前一晃,那一刀割得不浅,按住的手一放,鲜血便纷落而下。
“武飞云,还不去——”口中低喝,佰茶脸上一寒:“本宫这公主就不是你的主子了?”
武飞云垂眸看那地上血迹,已经有渐渐干涸之势,绝非刚刚落下,怎奈何公主此言并无破绽,心有不甘,却终不能违背她的意愿,当下将手一拱,怏怏道:“臣遵旨。”
回头对着身后方冲使了个眼色,道:“贼人还没捉到,大家便在这四周好好呆着,就算是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说完离去,佰茶只望了那满院侍卫一眼,道:“如此甚好,只是都给我安静点,谁吵到了本宫,本宫就割了他的舌头。”再不多话,返身将门重重碰上。
掀开罗帐,见帐内那人一脸关切望着自己,佰茶忍俊不禁笑道:“上次累你臂间中箭中毒,这次就当是佰茶还了你那人情了。”
不料召唤弓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口中低低道:“下次可不许这么胡闹了,那匕首也是乱割的么,弓是男儿,这伤算不了什么,你是女儿家,可不比我们这些刀口饮血的男子。”说完伸手拉了那手过来一看,那一刀割得实在不轻,现在仍在渗血滴落。抬眸埋怨的去看佰茶,却见面前那人竟只是笑着望着自己,不禁双眉一皱,道:“可是弓的脸上有什么可笑的地方,竟一直看着傻笑。”
佰茶却调皮的展了眉眼,道:“的确,哪儿都可笑,整个人,整个身子,都可笑无比。”
弓的眉头皱得更深,垂眸去看自己,逗得佰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笨!”
“太后驾到——”
门口的通传令屋内两人俱是一惊,佰茶将弓的身子一按,拿被盖上,返身将门打开。
“母后为何深夜至此。”佰茶将手放于身后,却被太后一把拉住置于眼前。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整天这么冒冒失失的,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
佰茶心头一惊,不经意的回头去望屋内。
“母后跟你说话,你老瞧了屋内做什么。”
“没,没什么。”在母亲面前,佰茶不敢放肆,只将头一低,道:“只是割伤而已,偏某些人舌根子那么长。”
“割成这个样子,那梨可甜啊。”白太后意味深长看了女儿一眼,跨步而入。
“已经让宣太医了。”
“佰茶,母后知道你心里委屈,赫博多和亲一事,你心头不愿意,可是你大了,终究会嫁人,那赫博多一直对我大晋虎视眈眈,你也知道,你皇兄他……武相把政多年,皇权旁落,母后也是没办法,要不,怎会委屈我的小佰茶呢。”
太后那话一出,佰茶鼻间一酸,泪水扑扑而下。
“女儿知道,此事不怨皇帝哥哥,也不能怨母后,可是,女儿心有不甘,母后,生在帝皇家又如何,女儿宁愿粗茶淡饭,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每日要为生计奔波,也好过去那蛮子之地,嫁给一个对我大晋觊觎,狼子野心之人。”
“你皇兄寿辰将至,赫博多会派使者来,到时,和亲一事必定旧事重提,母后希望你能明大理,识大体,不要再犟了性子,赫博多现在尚有十万铁骑驻于九原之外,就算是为了九原的百姓,母后也希望你能忍,生为女子,婚姻本就无奈,更何况是皇室中的公主,这种政治联姻,哪朝哪代又能避免。”
佰茶不再说话,只是任泪水掉落,门外通传太医已到,佰茶抹去泪水,道:“夜深了,母后回吧,女儿让太医瞧瞧就是,不是什么大伤,让母后费心了。”
白太后一声长叹,点头道:“让太医瞧仔细了,别落下什么伤疤,母后回宫了,你也早点歇着了,过几日母后让你出宫去白炎那住几天,知道你们表兄妹俩感情甚笃,权当散心。”
“谢母后!”
太后离去,太医进屋,给佰茶细细洗好伤口上好药,佰茶却将药箱一压,道:“陈太医,这药留下一些,要是晚上痛了,我好让宫女给我上药。”
“臣遵旨!”
佰茶默不作声给弓的手臂上好药,细细包扎,弓望着她,看着她那哭红的双眼,心头一痛。
不嫁,却不得不嫁!
“逃过一次,为何不再逃一次。”弓口中突然道。
佰茶双手一顿,继而继续给他包扎,那泪,却在一瞬簌簌而下。
“逃得了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且佰茶一逃,是以九原无数百姓性命作为代价,这代价太昂贵,佰茶付不起。”
“可那是你的终身幸福!”
“这乱世,没有人知道自己明天的命运如何,或许,佰茶福薄,不是那长寿之人,在人间走这十七年便烟消云散,也未可知。”口中愈发沉重,弓双眸一紧,心底泛起疼痛,让人不堪忍受。伸手抓住那纤细手指,弓口中喃喃道:“如果你不是这大晋的公主……”口中话语生生顿住,只是将那手紧紧握入手中。
如果你不是这大晋公主,我便带你一同逃离这一切,可是,做不到,你是大晋的无忧公主,我是冷公子身边的死士,我们与这大晋的不共戴天之仇,注定了,我不能靠近你!永远都不能!
明日预告:挑灯拨火:他是大晋的小侯爷,将来是要继承父亲封地的,他的身边,自当应有一绝色女子相随相伴,相濡以沫,白首不离!现在只是一个丫头,自己心底居然都如此难受,要是将来他奉皇命成亲,与她人花烛相对,自己又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