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良辰回到院子的功夫,常悦在她旁边将宋羡安排的事都说了。
说到那些从山寨中找到的女眷,常悦明显停顿了片刻。
谢良辰道:“怎么了?”
常悦道:“听说大爷让人将女眷暂时安置在城外的一处院子里,不让人知晓她们曾被掳上山。”
谢良辰点头,这样至少免得她们被人指指点点,有些时候,经受了磨难,能否走出来不再与自己受了多少伤,而在于能不能过那道坎。
身边人,外面人的看法有时候关乎于那道坎的高矮。
谢良辰道:“大爷想的周全。”
常悦忍不住道:“不像是大爷能做的事,大爷向来做不好这些,因为他想不到,许多还要常安提醒。”
谢良辰听着想笑,不过转念想到了宋羡的话。
是这世道变了,还是我变了?变得好了,还是变得坏了。
应该是变得好了吧!与前世的宋将军不同,不再那么冰冷,满身的血腥气,很多时候能让人感觉到他内心柔软的一面。
或许从前他也是这样的人,只不过被太多的事所遮掩。
谢良辰回到院子里梳洗干净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都大亮了,她穿戴好衣衫,梳洗干净,柳二娘也端了饭食过来。
“昨天回来的太晚了,就没有吵你,”柳二娘道,“常悦说事情都差不多了,我们也不用着急回货栈。”
谢良辰点头,昨天常悦说了,收到洺州的消息,一切顺利。
谢良辰吃了一口粟米粥,吃饭的功夫将山寨的情形告诉了柳二娘。
柳二娘道:“多亏你们发现了,否则不知道他们还会害多少人。”
谢良辰提及那些女眷:“回去之后,你过去看看,如果有愿意来货栈的,就让她们过来做活计,给的银钱不多,但总归是个落脚地。”
柳二娘点点头:“好,货栈刚好人手也不够,我去选好人再带给你看看。”
“不用给我看了,”谢良辰笑着,“过两日我就要回镇州,这边的事还得你多留心。”
柳二娘一怔:“万一我选不好……”
“品行好的,踏踏实实的,真心愿意来就好了,”谢良辰道,“你能看出来。”
柳二娘经过大磨难,什么都能看得明白,是真的愿意还是怀着别的心思,逃不出她的眼睛。
柳二娘沉默片刻,这才认真地点头:“好,那我去。”
这一趟出来,经历了危险,但大家都长进不少,谢良辰回到货栈之后,陈咏胜和苗子贵也回来了。
趁着这几天的功夫,陈咏胜和苗子贵偷偷去了趟贝州。
来邢州之前他们就知晓这次凶险,于是将本该带来邢州的货物,让田家商队带去了贝州。
贝州就在去往赵州货栈的路上,离邢州也不算远,田老爷在贝州等着陈咏胜和苗家商队取了货,这才继续前行。
这一趟虽然废了一些功夫,但总归顺顺利利,货物拿回来的时候刚好事情解决了,没有人再背后捣鬼阻扰他们卖线穗。
苗子贵知晓宋将军和陈家村事先做了准备,却一直放不下心,折腾了几天嘴上长了两个火燎泡,见到谢良辰神态自若地坐在那里,顿时觉得有些羞臊,他痴长了这么多年,紧要关头却比不上谢大小姐,怪不得陈玉儿每天都要把谢大小姐挂在嘴边。
苗子贵咳嗽一声,将思绪拉回来:“早晨我去外面走了一圈,衙署已经将绣坊和那针线铺子的掌柜抓了,虽说还得再上公堂才能定论,但这个架势大家心中都清楚了七七八八,我看用不了两日,就会有更多人上门买咱们的线穗。”
谢良辰颔首:“大家快些将线穗分好,入了账目,这两天就要忙起来了。”
众人应声。
苗子贵带着人去整理货物,陈咏胜看着苗子贵的背影:“苗家这个后生不错,这一路都是他在照看,用不着我帮什么忙,还会照顾人,将来必定错不了。”
说到这里,陈咏胜话音一转:“我刚才瞧见了常悦,是不是事情还没了?宋大人才让常悦继续来帮忙?”
谢良辰点头:“常悦要跟我们一起回陈家村。”
陈咏胜道:“也好,免得路上再遇到什么事。”
谢良辰抿了抿嘴唇:“常悦往后要住在陈家村。”
“也挺好,”陈咏胜顺嘴说着,话说到一半他愣住,“你说什么?要住在陈家村?”
谢良辰颔首:“宋将军说,要帮忙护卫熟药所,可能要长住一阵子,算是府衙派去的人手。”
陈咏胜半晌没转过弯来,陈家村……镇州一个小村子,现在也要衙门的人护卫了?这真是……无法想象。
而且护卫陈家村的还不是一般的衙差,而是宋将军的亲卫,在军中都能独当一面的人物。
沉默了好久,陈咏胜才开口道:“我们不用去谢谢宋将军吗?”
谢良辰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收拢:“我谢过了。”
陈咏胜“噢”一声,起身就要出去帮苗子贵,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要不要单独盖间房屋?”
谢良辰道:“熟药所有地方,收拾收拾就好。”
陈咏胜走到门口又转头,没等他说话,谢良辰道:“二叔,一切都照旧。”
陈咏胜这才走了。
旁边的柳二娘微微一笑,似是知晓些什么,又似是什么都不明白。
“二娘,”谢良辰道,“你还得与我去见见那崔河。”
……
杜琢将杜绎和林二小姐等人从洺州带回了邢州,他连夜写了奏折,送入节度使的密匣中,一早送去了京城。
接下来,他还要等旨意入京,这次的事牵扯到了宋羡和杜家,朝廷必须要查个清清楚楚,否则无法安抚人心。
杜绎受了伤又泡了河水,整个人像是丢了大半条命,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杜琢看着不争气的三弟,心中一片烦乱,干脆眼不见为净,让人守着杜绎等人,他带着亲信去寻宋羡。
宋羡就在邢州衙署。
邢州知县还没将宋将军这尊大神拜明白,就听通传杜节度使到了。
三个人坐在二堂,邢州知县屁股都不敢坐实,低声向宋羡和杜节度使请教:“后面该怎么办?”
抓的人犯委实不少,邢州知县开始以为这案子顶到天会戳到杜家,没想却听到嘉慧郡主的名字。
邢州知县浑身一抖,不就是卖毛织物和线穗吗?怎么就摊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