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风光无限好,长安美景更逍遥。
江流是打心底觉得,整个大唐应该都比这长安城更美的地方。
那些华楼玉砌鳞次栉比,贸然闯入闷头奔上几步,绝对会迷失在条条繁华的街道。市间街道旁商铺云集,囊括各国而来的珍宝,琳琅满目;坊间街道的两侧是数不尽的达官贵人的府邸,雍然气派,哪怕是门前站着的守卫也各个气宇不凡。
这里的美人比洛阳的更有韵味,蹙笑间或是灵动或是高雅。那些茶楼酒肆的男子,有的不拘礼节高谈阔论,有的举手投足含大家风范,彼此论文颂诗。
长安城里似乎悲伤的人,到处都是富裕祥和之景。
所以江流在来到这里的第一眼,就爱上了这座城市。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些美味多滋的生活到底距离他还是有点远。
法明带他投奔金山寺的时候吃了闭门羹,对于这一结果,江流一点也不意外他第一眼时就觉得法明不是个正经僧人了,更何况那些道行深,讲规矩的僧人呢?
没被当俩流氓让打出来都算是出家人性子温和了。
不过,法明凭着厚脸皮和三寸不烂之舌,最终还是劝动了寺院的方丈主持让他们留下来。
只不过不是以僧人的方式,而是借宿者,要帮忙打水做事分担些劳务。
劳务负担并不重,白日里也多少能余下来些时间外出,但是江流每每望着自己干完粗活后浑身的污斑,外出的兴致就减去了大半。
这日,扫完寺院地上铺了一层的落叶,江流拢拢衣袖,往嘴里哈口气,推门走进他和法明居住的小房。
“徒儿回来了?”法明正在屋子里抱书啃,说这话时脸略微偏过来笑笑。
江流看到他红晕温热的脸色就气不打一处来:“是,差点就累死在外面回不来了!”
“扫一院子落叶能有多累?”
“不累?不累那你倒是去干啊,全扔给我?投宿又不是我一个人投宿。”
法明抬手信然接下江流扔过来的扫把,略带嫌恶地白了他一眼:“那为什么投宿到这儿你这个罪魁祸首心里没数吗?若不是你在洛阳偷大户人家叫人发现成了通缉犯,我才不想离开洛阳。”
江流脸上挂不住,愤愤道:“谁让他欺负人?我不过是把他抢人家的东西拿回去。”
法明瞥了他一眼,竟然从胸口掏出张黄纸,上面赫然画着个和江流有几分相似的人。
“那也是通缉犯。”
“你带这个干嘛?!”江流的内心。
法明坏笑一下:“要是你惹我生气,我就抓你去领赏逍遥。”
江流气得脸青一块紫一块,
“你疯了?那我一定把你供成共犯!”
“笑话,凭我忽悠人的本事,我能被抓?”法明拍拍胸口。
江流彻底无语。
原来你还知道你特别能忽悠人啊?
他算彻底懂得「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句话的道理了。
把江流呛得哑口无言后,法明放下扫把,从袖口掏出个小包裹来。
“行了,累坏了的话,去市街买点好吃的。”他解开包裹取出一小把碎银递给江流,“顺带给我偷偷打壶酒。”
江流刚想接,听到法明让他带酒,手又把钱推了回去:“想得美,酒香难掩,带回来让方丈他们发现,就没地方住了。”
法明有些沮丧,但还是坚持把钱提过去:“好吧好吧。那打壶热茶回来总可以吧?”
江流这才把银子接住。
他转身走了两步,捏着碎银观察,却越看越觉得熟悉,脚刚踏出门口时回头问道:
“这银子你哪儿来的?我怎么看像是我在洛阳从方家带出来的那些?”
法明已经再次抱起佛经看:“就是方家银子。”
“啥?你偷我东西?”江流急忙跑去自己的那团行李里翻找,所幸除了那包银子没丢其他东西。
他愤然抬起头,法明在他的怒目而视中把手指放舌尖舔了下,将佛经翻到下一页。
“我没偷,只是提醒你下你有点银子可以花。”
“满口胡言,谁信啊!”
江流骂骂咧咧说到,刚想回去跟他理论,却见法明指尖一弹,面前忽然卷起狂风,把大门给锁住了。
“喂喂,你做什么?让我进去!”
门好像从里面上了锁,任凭江流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他奋力拍打门板,即使产生了层层噪音,他还是清晰听到法明所说的话。
“赶紧去吧,回来再理论。”法明好像在里面伸了个懒腰,声音慵懒,“为师先睡会儿。”
“法明,你”江流就差利用法明教他的本领溜门撬锁进去打对方的头,可那样势必会破坏门锁惹来麻烦。想到这里,江流又是一口气生生吞进肚,闭眼深呼吸几下,这才不得不转身离开。
“你这个油面和尚,想要热茶自己买吧!我不帮你了!”
被法明这么一气,江流本是带着恼怒和烦闷奔上长街。可真走在了长安的街道上,那些坏心情便顿时一扫而空。
毕竟面对繁华美景,普普通通的糟心事根本不值一提。
楼阁砖瓦光鲜靓丽,自带股独有的艺术气息。路边墙前种的花草长势正好,或绚丽或秾荫。
江流看得心情越来越好,买到甜甜的胡酥糕以后,心情更是愉悦。
他随意漫步在大街上,聆听人声的嘈杂,竟觉得无比平静轻松。
耳畔捕捉到点说书人的动静,江流循过去,是个门面普通的客栈。一楼门厅宽阔,此时不是饭点,店掌柜吩咐伙计把木桌移开,只留了排排长凳叫人坐着听书。门口还留了个牌,写着「听书不取,茶水有价」。
看来是个宽厚,会做生意的老板。江流咬了口酥糕,踱至客栈门前没进去,只是驻足旁听。
说书人此时表情热切,似已经沉醉在口中所说的奇异世界。
“说那天兵天将啊,足足有十,是以皆利刃神器在手,势要将妖猴捉拿。天兵天将来势汹汹,怎料领兵的托塔李天王不见妖猴惧意,竟是把棍子往天上一指”
说书人摔了下醒目,刚要继续,忽听得身后插了个声音。
“凛然道:「天庭有眼无珠,不识俺老孙本事就罢了,怎么连捉俺都只派些虾兵蟹将?」”
说书人嘴巴仍保持着张开的样子,低头讶异看了看打断自己的家伙。
江流也看了过去,排排人头挡了不少视线,但多少能依稀看出是个龄不大的黄毛小子,脸看不清,声音很软很稚嫩。
这么熟练地背下来,想必没少听这位说书人讲这段,看来应该是这家店成员的孩子。
真好啊,好歹居有定所,也有父母。江流自嘲笑了笑,转身继续往前走,背后依稀听得到说书人略带笑意的声音。
“你这小子!掌柜的,莫儿又来捣乱了,你管管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