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同伴中有人苏醒挣脱是件好事,但六耳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
“等等,你既然能感受得到,为什么方才我出现的时候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盘罗尴尬地挠挠头:“那也得是我特意调动法术才会知道哪根藤上的东西断了还是怎样。”
“那这个挣脱的人是谁?”敖烈歪头想了想,“我总觉得可能是悟净。”
“有道理,毕竟他那么没心没肺的。”
盘罗点点下巴看着六耳,旋即道:“唔,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叫这个名字,反正就是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位。”
六耳的笑容刹那间僵硬在脸上。盘罗的话语就像是一头闷棒,震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他说什么?一模一样?
六耳不用细想就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了。只是,六耳从不曾预料到悟空居然也被他们发现察觉并带走,更不用说眼下这件事情直接暴露在敖烈的面前,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果然,敖烈脸上的表情也可谓精彩万分,他下意识问道:“你说什么?”
端乔瑾他们互相看了看,敖烈预料之外的惊异似乎是让他们颇为迷茫。盘罗耿直,指了指六耳:“就是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猴子啊,她俩应该是姐妹吧?”
“怎么可能!”敖烈厉声打断,尾音却颤抖起来。他后撤一步,抬眼看向六耳,整个面庞加身体,都被强烈的恐惧感填满。湖面上的风吹来一些水气,敖烈觉得很冷。
“我们队伍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孙悟空啊,哪里来的第二个?”
此言一出,端乔瑾等人终于也露出惊恐。盘罗呆愣在原地,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磕磕巴巴道:“不会吧,可是真的有啊。而且那位还挺奇怪的,和面前这位比起来少了点法力的感觉。”
该死!要不要说得这么详细!六耳暗骂了一声。她好不容易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编造出完美的谎话去解释,可眼下盘罗一句话却是把情况推向了死胡同。
对于盘罗的碎嘴,六耳只想给对方下道暂时失声的咒语解气。但此时的局面显然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敖烈的面容比起方才更为苍白,瞳仁收缩成险些要看不见的线条。
少了点法力?悟空当初在西梁国中毒,法力始终无法恢复。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么那个没有法力的应该是悟空才对。可是,她是悟空的话,那站在自己眼前的家伙。
“你”敖烈再次后退一步,但慢慢的,他的表情从惊恐变成了警惕和敌意,“你这家伙是谁!”
“啧!”六耳情急之下手臂一甩,即刻化成道云烟冲了出去。
敖烈意识到她想逃跑,毫不犹豫追赶上去:“等等,站住!”
两人一前一后逃离岛屿,快若流星,叫端乔瑾等人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后面面相觑。
若不是空气里流动着六耳和敖烈残留下的气息,他们几乎要怀疑方才仅仅是他们也经历了一场梦。
“这是怎么回事?”盘罗仍然十分迷茫,“看他们的反应,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似乎不是孪生姐妹。”
“你没听刚才那匹马说「我们队伍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孙悟空」么?”端乔瑾白了他一眼,随后双眉轻轻蹙起,“从这情况来看,好像是,刚才那只猴子是假扮了另一只的,而那匹马因为我们才得以发现。”
拂云媪眨了眨眼,和孤直公对视过后,心情也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不过比起他们俩的沉默,凌赤双子已经一唱一和,感慨起来了。
“看来我们是真的是”
“抓了一队不该抓的人诶。”
白雾仍浓,密林的枝杈藏匿在那些看不清的雾团之后,无疑会让鸟雀等飞禽倍感头疼。然而,六耳以极快的速度在其中灵活穿行,全然没有吃力的意味。
约莫这样飞了片刻,六耳闪身跳上一棵较高的树,落地轻稳无声,连树叶都不曾擦响。
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细微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直到敖烈出现在她停驻的树干附近。
六耳捻了句咒,化成片树叶趴伏在枝干上。
敖烈原地转圈查看,但入目仍是一成不变的灰白,让他一下回到清晨时寻找踪迹时那样,倍感焦虑无措。
他失去了六耳的身影,不知刚往何处追寻,何况专念一想对方也有化形变换的本领,无力感更是强烈。最终,他气闷地跺跺脚,为自己的没用感到羞耻。
但比起那个,悟空被假冒这一消息带来的震惊仍未消退。敖烈也同样不曾想过,竟会有人胆大到敢假冒孙悟空。
想起这段日子那妖怪和师父朝夕相处,敖烈的呼吸仿佛都要慢上一拍。那家伙假扮悟空,会不会是对师父有所图?
可是说起来,如果真是这样,这妖怪对师父却似乎一直有保护的举措不,或许是深谋远虑也不一定。
那么现在重点还应该是回到师父身边,以防有意外。对了,还有找到悟空。
想到这里敖烈叹了口气。若是悟空现在法力还在,估计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得气到把天掀过来
六耳在树梢上看着敖烈走远,这才化出本来模样。
该死,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接下来可怎么办才好?
只莫文察觉自己都好办,毕竟她知晓莫文心里的软肋,可果敖烈也知道的话,这种方式就没法再堵他们的嘴了。
所以,要离开吗?六耳摸了摸下巴。左右他们几人也奈何不了自己,唯一能和自己平分秋色的孙悟空,如今也是连妖灵都捏在自己手上了。
啊对啊,妖灵。那东西是她和悟空达成协议的交换条件。当时悟空说过,佛界恐怕已经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因为考虑保护玄奘才暂且没有出手。
如若她准备一走了之,放弃这份责任,那些家伙恐怕就不会再对自己网开一面了。
尤其是,如果她真的走了,那师父的安全
六耳头疼地按了按额头,随后叹气着倒在身后的树干上。
从厌倦敷衍到背负契约当成任务,六耳还从未想过,她有一日竟会抱着诚心诚意的感情,去殷切希望着师父的平安,会想去明确一个小小的目标,付诸给一个人所谓的情感,然后,努力为它们奋斗一把。
明明告诫过自己不要去拥有情感。但当靠近过玄奘的灵魂,感受过比丘国民真诚的感谢,她最终还是无力地陷进了那片被她名为陷阱的温暖中。
真是造化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