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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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正在念经,清风明月将门重重摔开的动静令全神贯注的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待察觉到两人极不友善的神色时,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未等他开口询问,二童即发话了,开口便带着火药味:“好你个不要脸的和尚,昨天请你吃人参果你不吃,反而要自己偷吃!”

劈头盖脸而来的怒骂让玄奘愣神了几秒,随后他才后知后觉有种被侮辱的怒意,但还是被从小习来的儒家风范和禅宗修养强压了下去。他合掌“阿弥陀佛”了yi句,开口询问:“二位施主,贫僧不知你们在说什么,能否说清缘由,否则贫僧莫名其妙遭到尔等辱骂,不觉得是你们欺负人么?”

“我们欺负人?”清风掐着腰,不客气的用手指指着玄奘:“你自己做不干净的事,凭什么还让我们对你说什么干净字?昨天我俩毕恭毕敬请你吃果子你不吃,为何深更半夜要去偷果子,这么窝囊不要脸的事,亏你个佛道之人也能做出来?”

玄奘强迫自己深呼吸才没有动怒。“那果子贫僧看yi眼都心惊肉跳,怎么会去偷?何况我连你们说的果子生长在哪里都不知道。”

清风明月看看对方,似乎觉得玄奘说的不无道理,但并不打算罢休,明月抓起那根毛发走上前:“就算不是你偷的,也是你徒弟偷的,你自己瞧瞧,这是不是你那大徒弟身上的?”

玄奘接过明月手上的东西时,清风紧跟着说:“这可是我们在打果子用的金击子上找到的。刚才我们去查了,果子少了四个,肯定是你徒弟偷的!”

玄奘听着清风的指责并不理会,但当他看清那金棕色的毛发时,原本带着纯粹怒意的双眼被惊讶填满,身体几乎僵硬,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这yi切是真的。

察觉到玄奘的神色,清风明月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开始不再顾忌的轮番责备玄奘。

“怎么样?承认了吧?这就是你大徒弟身上的,手脚不干净,几百年都改不了,亏你还是他的师父!”

“上梁不正下梁歪,昨天装的那么清高,教出来的徒弟这么丢脸,虚伪至极!”

“还去西天,这幅模样简直玷污你们佛家!”

两人愈说愈激动,措辞更加不客气,仿佛连带着昨天从玄奘这里受到的憋屈yi并翻倍返还过去。玄奘咬着嘴唇不搭话,他看着手里的东西,怎么也不信悟空会干这种事情。平时的悟空乖巧听话,从来不干不仁不义的事情,自己yi路袒护他,信任他,甚至于昨天公然反驳二童对他的侮辱,全是因为他觉得悟空会改,即使过往再怎么不堪,他的内心也是善良的。但相伴yi年,他很清楚这根金棕的毛发就是来自悟空的头上,yi时觉得憋屈,胸口有许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怀疑、委屈和觉得被欺骗的痛苦压在心头,顿时让他觉得呼吸都极度困难。

与他绵绵不断复杂心情呼应的,是二童不见结束的怒骂。

“你根本就不配去西天,赶紧滚回大唐吧!”

“道貌岸然的小人,还批评我们,差点被你这幅嘴脸骗了!”

“不要脸的和尚!”

玄奘的头越埋越低,手中的那根毛发几乎要被他拧断。

突然,门外传来yi声呵斥,将几人从各自的情绪里全部拉了出来。

“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冲我来,欺负我师父算什么?!”

三双眼睛齐齐看向门口,只见悟空双臂交叉站在门口,背着光,眼睛里满是难以抑制的火气,与之截然不同的则是他身后跟来的莫和悟净,两人脸上挂着yi丝不安,小心翼翼的看着屋内的情况。

清风明月见悟空出现,yi腔怒火全数转移到了她身上。“你这个小偷,总算愿意出现了么?”

“呵,就算不是小偷,我也不允许你们这么辱骂我师父!”悟空嘴角勾起yi抹冷笑,她大步走了过去,步步生威,待来到二童面前时,浑身散发的威慑力让两人不禁yi颤。只听她强压着火气,咬紧牙齿开口:“要找就找罪魁祸首,迁怒yi个手无寸铁的僧人,就算你们是受害者,也不见得有多可怜,只会让人觉得你们是挑软柿子捏的懦夫!”

说出最后几个字时,悟空格外加重了语气,二童听后先是yi愣,而后恼羞成怒起来。

“明明是你偷了果子,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清风手指快要凑到悟空的鼻尖,却被她啪的打落下来。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找我对峙,反而yi直骂我师父?这不是欺软怕硬是什么?”

悟空的目光带刀,刀刀狠厉仿佛要刺穿二童的皮肤,被拍开手的清风此刻感受到了手背处火辣辣的疼痛,他揉搓着手,心中怒意更甚,但对上悟空质问的目光却又敢怒不敢言。明月嘴笨,见清风不说话,他更是憋得满脸通红,气的恨不得直跺脚。目睹二童如此窘态,悟空的心内勾起大大的冷笑,正当她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沉默的玄奘却突然开口。

“悟空,不得放肆。”

玄奘说话的腔调不高,但字字如磐石厚重,带着难以扭转的力度。悟空听到他的话,浑身的毫毛迎风而立,方才的嚣张跋扈不可yi世在眨眼间消失,快的让人如同做梦yi般。她将目光从清风明月身上移开,到了玄奘那里,猛地发现师父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严肃,带着愤怒,甚至还有yi些难以察觉的失望。

这是悟空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哪怕是当初在观音禅院听说自己烧了寺庙,玄奘所散发出的冷空气,都不足现在的yi半。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虽然不张扬声势,可无形的压力就这样施加在了悟空的肩头,甚至让她觉得比五行山还要厚重。

在这样的威慑下,悟空乖乖的闭上了嘴,但眼底还是不能掩饰那抹不甘。跟进来的莫和悟净和玄奘相处的时间更短,甚至连他最普通的发怒都未曾见过,更何况是如今的架势,yi时间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尴尬的站在原地,甚至觉得手脚怎么放都不自然。

玄奘盯着悟空看了yi会儿,把目光转向了局促的另外两个徒弟。

“莫,你们偷了人参果了么?”

被点名的莫全身打颤,他茫然地看了看玄奘又看了看周围,在确定师父问的就是自己后,低着头躲闪目光,仿佛yi只蜷缩的刺猬,只可惜却并未有防御的筹码。他嗫嚅几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恩这个,我”

玄奘蹙额,叹了口气,转向悟净:“悟净,你说。”

“啊?我我我”悟净更是像个小孩子,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这个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说,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最终,他只是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玄奘的眉头收的更紧,他又把目光转回了悟空身上:“悟空你说。”

两名师弟方才担惊受怕的模样,悟空虽然没有看到,但只是听话语便如临其境。莫的窘迫,悟净的慌忙,仿佛是yi根根钉扎在了她胸口。不是因为气他们轻易的用神情暴露,而是气他们将这幅模样暴露给了清风明月两个自玄奘开口后就不说话,勾着嘲讽的笑容看戏的人。

如此想着,悟空咬了咬牙,她抬起头,不甘心的争辩道:“师父,我听见他们对你说的话了”

熟料,玄奘却立刻打断了她:“偷还是没偷?”

悟空愣了yi下,语调微扬:“谁让他们说话那么”

“我再问yi遍,到底是偷了还是没偷!”

玄奘的怒吼完全盖过了悟空,她站在原地,恍然觉得自己只是yi条蒲柳,而面前的玄奘却成了阵阵呼啸的狂风,以最无形却最凶狠的话语,将自己的所有反抗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