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庞月娇不想跟萧喜喜说,但萧喜喜拦着她不让她走,她只能翻着白眼没好气道:“我去探望我小姑,她前些日子病了。要不是寨子里突然出事,我前几日就已经去了,也不会一出门就碰上你,这般晦气。”
“那反正已经晚了,你就再晚些时候再去。”萧喜喜听了这话,马上眉毛一挑拦住她说,“外头太乱,最近这段时间,你最好老实呆在寨子里,哪儿都别去。”
她爹今日就会放风出去,接下来这几天,藏在暗处的人肯定会有动作。黑虎寨也是有嫌疑的寨子之一,万一有问题的就是他们,那这丫头一去,岂不就是羊入虎口?
不过这话她不能直接跟庞月娇说,因为说了她也不会信,反而会气她冤枉她的姑父,萧喜喜只能故意把外头的情况说的很严重,试图将庞月娇吓住。
可庞月娇却只觉得她是在找自己不痛快:“你少吓唬我,我爹都同意我去的,真有危险,他能不跟我说?再说黑虎寨离得不远,又是我亲小姑家,我去个几日就回来,能有什么危险。”
其实庞月娇此去不只是为了探望她小姑姑,也是想去看她小姑姑给她定的未婚夫刘广荣。
刘广荣是庞月娇的姑父刘彪和原配生的儿子,长得高大结实,人也颇有本事。庞月娇见过他几次,因他意外看过自己额头上的胎记却并不在意,对他很有好感。
前些日子她小姑姑庞秀让人给她传信说,她已经说动刘彪父子同意这门亲事,她便想着趁此机会,跟刘广荣进一步接触看看。
若是觉得合适,那就择日成婚。若是觉得不合适,那也得找个托辞,早些拒了,再另看他人。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跟萧喜喜说,免得萧喜喜嘲笑自己的。
“事情有变,今早的情况和昨日又不一样了,不信你再去问问你爹,看他怎么说。”两人再怎么吵闹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萧喜喜不会明知有危险还放任庞月娇下山。她心知自己劝不动庞月娇,就不顾庞月娇的反抗,拉着她去了不远处的议事堂。
庞月娇没习过武,挣不开萧喜喜的手,气得愕然大骂:“萧喜喜你有病吧!我下不下山关你什么事啊!你放开我!放开我!”
“哎呀疼疼疼,你扯着我伤口了!”萧喜喜边拉着她走边故意嚷嚷,“我可是为了保护寨子受的伤,你要是动来动去害我伤口裂开,我马上去跟你爹告状,看他揍不揍你!”
庞月娇:“……你!”
不敢再奋力挣扎的她,最终只能大骂萧喜喜无赖。
萧喜喜浑不在意地摆出长辈的姿态说“你这孩子脾气真不好”,气得庞月娇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两人吵吵闹闹进了议事堂。
议事堂是四个当家商议事情的地方,不过四当家梅氏只是在寨子里图个栖身之地,平日里是不管事的。三当家葛金财也只管钱财方面的事,不管其他庶务。所以寨子里大多数事宜,都是大当家庞四海和二当家萧定商议定下的。
这会儿两人就在议事堂里,庞四海刚听萧定说完从谢逢那得来的主意。
萧喜喜生拉硬拽地带着庞月娇跑进去,对庞四海说:“庞伯伯,月娇说要去黑虎寨探亲,但我听我爹说你们计划有变,接下来这段时日在外头会很不安全,又想着您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能有任何差错,就自作主张地把她给叫回来了。您说我做的对不对?”
庞四海很信任刘彪,心里仍是觉得女儿就算这个时候去黑虎寨,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他很喜欢萧喜喜,又见她是一心为自家女儿着想,自然不会拂了她的面子。
“喜喜做的对。”他马上对气急败坏的女儿说,“情况确实有变,你去黑虎寨探病的事就过些天再说吧,横竖你小姑病已经好了,你早去几日晚去几日都一样。”
什么都准备好了,还特地早起梳妆打扮了一番的庞月娇自是不愿:“爹,你昨晚还说那些流寇已经被你们打跑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呢!而且我是去小姑家,又不是去远的地方,你要是不放心,那就多派几个人跟着我,这样就不行了吗?”
萧喜喜松开她的手说:“你怎么知道外头只有那一伙流寇?万一还有其他人盯着咱们寨子,想趁我们不备对我们使坏呢?人家早有准备,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带再多的人也不一定管用,还不如等这段时间过了,再安安心心地去。”
坐在庞四海对面的萧定与女儿对视一眼,也点头对庞四海说:“眼下敌人未明,多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庞四海点头,他妻子早逝,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确实应该小心些。
“行了,眼下这情况,就算喜喜没拦住你,爹也要派人把你叫回来的。你就先回家,等过几日爹和你萧叔把外头那些蛇虫鼠辈全处理干净了,再去看你小姑。”
庞四海一锤定音,庞月娇纵然恼怒不甘,也只能怒骂萧喜喜多管闲事,跺着脚回家去了。
萧喜喜放下心来,笑嘻嘻地冲着她的背影大喊:“别忘了来我家给我洗衣做饭啊大孙女!”
庞月娇:“……”
哇呀呀气死她了!!!
**
萧喜喜心情很不错地回了家。
回家前她从她爹那讨了些纸笔,还有一方砚台和一块黑墨。
她到家时谢逢终于起床了,萧喜喜捧着东西跑进他屋里,献宝似的对他说:“你不是要写信吗?喏,我都给你准备好了。等你写完,我马上找人帮你把信送出去。”
谢逢正在吃岁和端进来的早饭,闻言没作声,等咽下嘴里的东西后,才慢条斯理地拿帕子擦了下嘴,声音淡然道:“谢了。”
萧喜喜听得惊奇:“你居然会跟我道谢!”
谢逢:“……”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这确实没什么好稀奇的,但萧喜喜就是很高兴。她趴在桌子上,眼睛亮亮地打量他说:“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在这里能发生什么好事?
不过是昨夜睡着后,终于没再做乱七八糟的梦,也没再被岁和的呼噜声吵醒。今早醒来后看外头天气不错,又发现自己的腿伤好了些,不再时时作痛罢了。
谢逢放下筷子,将碗盘收拾好,等着岁和一会儿进来收,语气难得平静地对萧喜喜说:“没有。”
“那你怎么和前些天不一样了?”萧喜喜想了想,开玩笑说,“该不会是我昨晚送你的迎春花起作用了吧?”
冷不丁想起萦绕在梦里的那抹幽香,谢逢一顿,说:“你想多了。”
一小截花枝而已,又不是安神药,能起什么作用?
他心情不错,只是因为腿伤好些了又睡了个好觉,别无其他原因。
萧喜喜本就是开玩笑,自然也没在意他的否认。她双手托腮靠在桌子上,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他的手,只觉得这人哪儿哪儿都好看,自己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那你快写信,我看看你写的字,是不是也跟你的脸一样好看。”
谢逢:“……”
她为什么能把所有的话都说的这样直白?
“来来来,我帮你磨墨。”见他坐在那不动,萧喜喜随手拿来他放在一旁的茶杯,往砚台里倒了点他没喝完的白水,拿起那块黑墨就开始磨。
她力气大,动作也快,磨个墨磨得杀气腾腾的,叫谢逢看得眼皮忍不住抽了一下:“……放下吧,我自己来。”
“不用不用,你写就行。”萧喜喜却信誓旦旦地表示,“我小时候经常帮哥哥们磨墨的,保证磨得又快又好。”
谢逢:“……”
罢了。
他无言片刻,拿起桌上的纸笔,在她满眼期待的注视下,随手写下了一行字:你妹在杏花寨,速来。谢。
写完后,他在“谢”字后面画了个有点像火焰的符号。
本以为他会多写几句的萧喜喜:“……就这?”
不然呢?谢逢瞥了她一眼,放下毛笔,晾干信纸,将信纸折好递给她:“送到江陵城城东的四方酒楼,给一个姓方的掌柜。”
萧喜喜这才回神:“行吧,不过作为报酬,你得写一行字送给我。”
谢逢:“……什么字?”
萧喜喜一本正经地说:“谢归元心悦萧喜喜。”
谢逢:“……”
谢逢没什么表情地说:“换一句。”
“可我就想要这句……”见他眼皮一掀,摆出一副“慢走,不送”的样子,本就只是逗逗他的萧喜喜嘿嘿笑了声,“好吧好吧,那就改成‘谢归元觉得萧喜喜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姑娘’,行不行?”
谢逢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这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的姑娘:“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只写你我的名字,别的都不写,这样总行了吧?”萧喜喜嘴里不满嘟囔,眼神却很狡黠。
谢逢看着这样的她,不知为何竟想起了自己幼年时养过的一只小黑猫。
那小黑猫是他在路边的泥坑里捡到的,小小一只,刚出生不久,被他捡到时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那时已经十岁的他看着它,就好像看见了刚被带回谢家时的自己,于是一时兴起,将它偷藏在袖子里,带回了自己住的偏院。
小黑猫命大熬过那一劫,活了过来。它很喜欢谢逢,总爱勾着尾巴赖在谢逢怀里撒娇,还喜欢拿软软的肉垫踩谢逢的肩膀。哪怕谢逢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它,把它带回院子后,除了会定时给它带点吃的外,几乎没怎么管过它,它还是很愿意围着谢逢打转。
谢逢性子独,起初不喜欢它靠自己太近,可后来渐渐习惯,便也就由它去了。
再后来,那小黑猫死在了他同父异母的十弟的手里。
他那时年才六岁,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十弟,命人将小黑猫网住,当着他的面,拿石头一下一下,活活砸死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