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萧远河是萧喜喜的跟屁虫兼头号小弟,最听她的话,闻言虽然还满肚子疑问,但还是马上照做了。
萧喜喜这才催自家三哥:“快回家。”
背了谢逢走了大段山路,正在呼呼喘气的萧远风翻了这重色轻哥的妹妹一个白眼。
看懂他意思的萧喜喜耸肩:“那我说我来背他,你又不让。”
萧远风懒得跟她贫嘴,背着谢逢快步回到自己家,把他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萧定是杏花寨的二当家,住的地方条件自然比寻常人要好些。他们家是个围着一圈竹篱笆的农家小院,小院里共有大大小小十来间屋子,该有的东西都有,还养了鸡鸭鹅。
兄妹俩回来的时候,家里只有萧喜喜的娘冯云香在厨房忙活。
萧远风还要带着劫回来的东西去向他爹和大当家庞四海复命,所以放下谢逢后喝了口水,又在路过厨房时跟他娘打了声招呼,就又出去了。
“行了,别拿你那小眯眯眼瞪我了,坐下歇会儿吧。”萧喜喜给岁和松绑,踢了张方木凳给他,然后就走到床边,弯腰去脱谢逢的鞋子。
“你别碰我家少爷!”
岁和跑过来想把她挤开,被萧喜喜一手肘撞回去了:“我就碰,你能把我怎么着?”
岁和捂着被撞疼的肚子,气呼呼地骂她:“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如此不知羞!”
“我只是帮他脱个鞋子,让他躺的舒服点,怎么就不知羞了?”萧喜喜在床边坐下,脱去谢逢两只鞋后,又故意去解他的衣襟,“正好再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
“哇呀呀你住手!”
岁和是真的急了。他家七公子虽是来使美男计的,可目标并不是这姓萧的女人,而是杏花寨大当家庞四海的女儿庞月娇。
若真让七公子被这女人祸祸了,那他家老爷的计划岂不是要失败?
萧喜喜见他被自己气得直跳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了她才饶有兴趣地停下手说:“我可以住手,但你得多跟我说一些你家少爷的事。比如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再比如,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岁和不肯回答地哼了一声:“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萧喜喜见他不肯配合,正要再吓唬吓唬他,她娘冯云香来了。
冯云香从儿子那听说女儿带了个“压寨夫君”回来,还要跟他成亲的事。这让她进屋后顾不上去看床上的谢逢,只飞快打量了岁和两眼,随即就眉头紧皱地把女儿拉出了房间:“里头那两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三哥说你看上了其中一个,要跟人家成亲?这是真的还是开玩笑?”
“当然是真的。”萧喜喜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对她娘说,“娘,你刚才没看见,我看上的那人长得可俊可俊了,就跟那画上画的神仙公子似的。我看他第一眼就感觉自己魂儿都飘了起来,脑袋都麻了。他说话也好听,生气的样子也好看,我瞧着心里喜欢极了,比喜欢那大金饼还喜欢。”
冯云香从没见过女儿这样夸过谁,不由有些吃惊。她犹豫半晌,抬手去探她的额头:“你是不是昨日受了太大的刺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娘,一个葛青松,还不至于让我失去理智。”萧喜喜拉下她娘的手说,“我主要还是见色起意,这么说吧,要是早几日遇见屋里那个,昨天逃婚的说不定就是我了。”
冯云香:“……”
冯云香知道女儿也就是说说而已,她再喜欢长的好看的人,也做不出见色忘义的事。
“反正我就是要跟他成亲。”萧喜喜又说,“嗯……明天就成,正好咱家那些红绸啊喜字窗花什么的都可以接着用。还有我的嫁衣,娘你辛辛苦苦给我绣的,明日我再好好穿一次。”
冯云香又被女儿惊到了:“明天就成?!你这也太猴急了——”
“我这不叫猴急,叫果断。”萧喜喜拉着她娘走进屋,让她到床边看了看谢逢,“你看他长成这样,我要是不当机立断,该出手时就出手,万一他也被人抢走怎么办?”
冯云香:“……”
冯云香震惊地看着床上这哪怕昏迷不醒,也难掩天人之姿的青年,犹豫着陷入了沉默。
女儿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
这么俊俏的年轻人,错过就可惜了。
不过她毕竟是当娘的,考虑的多一些,所以很快就恢复理智地拍了女儿一下:“这嫁人也不能只看脸啊,你怎么也该先跟这位公子相处一阵子,看看你们性格合不合得来再做决定。而且婚姻大事总归得你情我愿才好,你这不管不顾地将人家带回来,人家能愿意吗?还有他的家人——”
“他没有家人,只有这一个随从了。”萧喜喜指指旁边的岁和,重复了一下他之前那番话,然后才不甚在意地说,“至于性格人品什么的,成亲之后再慢慢了解也是一样的。这年头大多数姑娘嫁人,不都是连夫君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直接嫁过去的吗。”
冯云香:“……”
倒也是。
又想着床上这年轻人身世可怜,若是能留在自家和女儿成亲,女儿就不必嫁到别人家去,这年轻人也能有个安居之所,冯云香忍不住说了句:“人海茫茫,你们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倒也确实是有缘……”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见女儿神采飞扬,一脸高兴,正因昨日之事担心她会伤心难过,心里一直牵挂着的冯云香犹豫片刻,终究是软了心肠。
女儿总归是要嫁人的,既然碰上了这样一段奇异的缘分,她又那般喜欢,那这亲……成就成吧。
至于床上这年轻人愿不愿意……
冯云香无奈一笑,既然女儿喜欢,那她这当娘的,自然也该想法子帮她达成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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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喜喜成功搞定她娘没一会儿,她堂弟萧远河就带着她姑父卢东升回来了。
卢东升是个长得斯斯文文,留着两撇小胡子,背着个木头药箱的中年男人。他天生一双笑眼,看起来很面善,说话做事也有点温吞,一看就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萧喜喜以前的家在江陵城东边三十里外的安平县。卢东升也是安平县人,他曾是县里一家医馆的坐堂大夫,因三年前县里遭了兵乱,才举家来投奔妻兄萧定。
他医术很不错,进屋查看过谢逢的腿伤,又替他把过脉后,很快就对他的伤口进行了妥当的处理。
“他这腿伤得不轻,得养上至少两三个月,这期间饮食要清淡,切记不可下床走动。”卢东升刚进屋时也被谢逢的容貌惊了一下。
“可是姑父,他怎么还不醒啊?”萧喜喜趴在床边,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谢逢,有点担心地问,“之前回来的路上他醒过一次,但没一会儿又昏过去了,我感觉他特别虚,一点力气都没有,这是失血过多导致的吗?”
谢逢体内的迷药药效已经散的差不多,卢东升没察觉,只是又替他把了把脉说:“应该是失血过多,又连续数日没休息好,气血亏虚引起的。等我回家配几副药,你煎了让他喝下,应该就能慢慢好起来了。”
萧喜喜这才放下心来:“那我让小五跟你去拿药,谢谢姑父,姑父辛苦啦,回头我进山去猎只鹿来给你打牙祭。”
“好好好,那大嫂,我就先走了。”卢东升笑呵呵地跟冯云香打过招呼,带着萧远河回家配药去了。
萧喜喜送他出门后回到屋里,从她三哥的箱笼里翻出一身全新的,她三哥还没来得及穿的崭新衣袍,递给了守在床边的岁和:“我去烧点热水来,你帮你家少爷擦擦身体,换身衣裳。”
岁和接过了衣裳,但不想理她。
萧喜喜拍了他脑袋一记:“说话,不说话的话,你去烧水,我来帮你家少爷擦身换衣裳。”
岁和:“……知道了。”
萧喜喜这才满意道:“这才对嘛,我好歹也是把你们从那狗官手里救出来的人,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一直对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你自己想想你这么做,是不是恩将仇报。”
岁和无法反驳。
但谁让她总是一副女山匪的霸道模样,还想抢他家公子做压寨夫君,叫人看着就来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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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逢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不算大的朴素房间里,点着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
他睁开眼后,脑中先是空白了片刻,随即才渐渐记起之前发生的事。
守在床边的岁和见他睁眼,连忙站起来说:“公子你醒了。”
谢逢喉咙很干,还有点疼,他抿了一下嘴角,缓了缓,才发出一声干哑的:“水。”
“水,哦哦,有的!”
木床对面的竹窗下,摆着一张表面的漆都已经掉了的老旧四方桌。四方桌上有之前冯云香送来的茶水,岁和连忙去倒了一碗端来。
谢逢撑着身体坐起来,看了眼自己被人细心包扎过,还用木棍做了固定的右腿。
他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但他不知道是谁帮他换的,也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这让谢逢感到烦躁。
他神色阴郁地接过岁和递来的粗陶碗,抿了几口水,才感觉喉咙稍稍舒服了点。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饥饿带来的腹痛。
他已经两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因为那姓潘的狗官想驯服他。
想起那个胆敢觊觎自己的死胖子,谢逢一阵恶心,眼中也闪过了阴鸷浓烈的杀意。
“哎呀,你可算是醒啦!”
就在这时,萧喜喜端着一碗青菜粥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