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陈乐天就带着桂芝往县丞大人家而去。
一路上桂芝紧张的双手不知该往哪放,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所措。
陈乐天看她这么紧张便跟她说话以消解她的紧张。
“都是小事,以后你就是县丞的人了,不知有多少人会羡慕你呢。你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家看看家人和乡亲们了,乡亲们有困难了,你还可以帮一帮乡亲们。多好啊。我下次再来这里你还能请我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喝顿酒,你说是不是。”
“嗯,好。”
“其实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事,大事小事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事,其实到最后都是浮云而已。除生死之外都是小事罢了。桂芝,哦不,表姐,放松点,你想想曾经让你最紧张的事情,你七八岁所受的伤你现在还记得吗?肯定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你就这么想,一年之后,你再回想今天,你还会觉得紧张吗?”
安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的脑子不停地去想别的东西,而不让其沉迷于眼下的紧张或悲伤中。
没多久,两人就来到了韦县丞家。
走进宅子里,桂芝忽然双腿有些不听使唤,陈乐天见此情景,无奈一把抓住桂芝的胳臂,暗暗渡送点真气给她。真气入普通人体内,会让普通人浑身舒泰,就如同吃了大补丸似的精力充沛。
桂芝这才不摇摇欲坠。
看来这人呐,安慰都是没用的,就要自己想通才行。
韦县丞和夫人一起出来,当然是迎接陈乐天。
夫人当先道:“陈公子好啊,昨日为何不在这里吃饭呢,家中没什么好吃的,粗茶淡饭还是有的。”
陈乐天笑着道:“夫人不用客气了,我昨日回去吃好吃的呢,韦大人清官一个,哪有我自己去找的燕窝鱼翅好吃啊。”
夫人笑道:“陈公子真会说笑,那今日我就让厨房弄点燕窝鱼翅给你。”
“那敢情好,多谢夫人。”陈乐天哈哈笑。
想必是韦县丞常在夫人面前说陈乐天的好话,再加上近日来陈乐天这三个字在蜀地就是大英雄的代名词,所以夫人是真心愿意与陈乐天多多亲近。
虽然从年龄上来说,陈乐天是他们子侄辈的,但她们就是把陈乐天这个后生看做了大宋美好的未来。就如同韦县丞跟夫人私底下说的,大宋的年轻人若都能这样,若我们的儿子也能这样,那咱们大宋何愁不强大啊。
这种强大是绝对无法更变的。任何外界的困难,任何外界阻挡的力量,都不可能、不会是这样的大宋的对手。
大宋的强大,能体现在军事上,也能体现在政治制度上,但以上这一切种种,又从哪来呢,又从哪体现呢,毫无疑问:昂扬向上,积极有为,心系百姓心系国家的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们强大了,国家才能真正的强大,否则,其他一切强大都是纸糊的,都不是长久的。
闲话不多说。
夫人最关心的并不是陈乐天,而是站在陈乐天身边的这位女子。
夫人一眼看去,只觉得这女子姿色一般,除了身材较为丰腴皮肤较白皙之外是个很普通的女子啊。夫人颇觉意外,本以为自家夫君能看上这年龄已然不小的女子,肯定是因为这个女子长得漂亮,但是没想到这女子并不美艳。
陈乐天简单介绍一下,说这是我远房表姐桂芝,从小过惯了苦日子,不容易啊。
“这位妹妹看起来很乖巧,来,跟我去吃点东西吧。让他俩个男人聊聊。”夫人伸手拉住桂芝,两人往后面走去。
桂芝跟着夫人一路来到后院凉亭里。
“坐吧。”佣人端上来茶水和点心,夫人当先坐下,让桂芝也坐。
“奴婢站着就好,谢谢夫人。”桂芝紧张的两只手紧握在一起,后背发汗沾衣,就差浑身颤抖了。还是脑海中想着陈公子说的,一年后再回过头来想想,还会为今天的事而感到紧张吗。这样想就好很多。
既然不坐夫人也就不勉强,问道:“
你家是哪的?家里几口人?”
“回夫人的话”桂芝结结巴巴说说停停。
“嗯,你跟韦大人是怎么认识的?在哪认识的?”
“回夫人,就在宴宾楼认识的,大人去那里吃饭,奴婢给大人端茶递水上菜,就认识了。”
夫人尽量让自己的问题不尖锐,尽量不让桂芝尴尬。
后院夫人在跟桂芝聊着。
前院韦县丞和陈乐天两个人也在聊着,不过却有个男人非常担心记挂后院的情况。
这个人当然是韦县丞,韦县丞担忧的无非就是夫人会不会看不上桂芝。
毕竟桂芝只是个大字不识的普通人家的女子,托陈乐天的福,被陈乐天认作表姐,但除此之外,她恐怕连话都说不全,恐怕在她的世界里,压根就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有机会做他这个县丞大人的妾。
其实这是韦县丞第二次见桂芝,上一次已是很多年前了。而且那次他先是迷迷糊糊中酒喝多了,在后院昏暗的墙角做了那件事的过程中根本就没怎么看清桂芝。后来忽然醒悟过来,吓出一声冷汗,继而在地上不停的给桂芝磕头道歉,心中除了恐慌就只剩下读书人的羞耻,及至最后被县尊大人三言两语救了。他也一直没敢多看桂芝。
所以脑海中桂芝的印像其实已经不怎么清晰了,后来每每想起来,更多的只是一个侍女的形象,在院子里的小路上,大树两旁的阴影下面,站立着桂芝,脸挺白的,但看不清具体容貌。印象最深的是她低声竭力克制自己的哭泣声,一下下如同榔头般锤在他的心上。
今天第二次见,其实韦县丞仍旧只在陈乐天带着她进门的时候稍稍看了一眼,然后就没好意思,或者说是没敢在夫人面前看第二眼了。
在之前陈乐天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并没有多么的紧张,但是现在看到桂芝,他反而觉得有些紧张了。或许是因为面对这个被自己伤害的女子,他心中愧疚、羞耻在作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