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儿的竹蛇终于散架了,这让他十分难过,柳叶儿提议再买一条去,小虎儿用力地点点头,眼中放射出希望的光芒。
绣鸾见到柳叶儿喜出望外,摸摸小虎儿的小胖脸,叫人把他送到良姐儿院子里跟福慧玩儿。
“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流连也不瞒她,一五一十跟她说了,“你知不知道龚剑云家在哪儿,我找他想个法子?”
“只咱俩去?不行不行,不成体统!大嫂子不在,陪着娘和祖母进香去了,让二嫂陪着咱们去吧。”说着话吩咐人请二少奶奶去。
良姐儿一听,很痛快地允了。龚家离柳家不远,一顿饭工夫就到了。大门开着,看门的老头子却不知干什么去了,正院有人说话,三个人便直接进去了。
正院的荫凉处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有两盘子菜,两盘子饺子,两只酒杯,两双筷子,旁边还有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两个熟人,龚剑云和郑香香。
主人和客人全楞住了,香香惊叫一声,作势整了整并不凌乱的衣裙。来客醒过神来转头便走,龚剑云忙上来拦住,满脸尴尬,不敢抬头看来客。流连便将来意说了一遍,龚剑云晕头涨脑地反应不过来,流连叹了口气,“求龚捕头带几个兄弟下乡去,只坐在杨寡妇的茶水摊上即可!可否柤助?”
“可以可以可以!那个,七小姐,她只是路过,我俩啥事儿也没有,不信你问她!啥事儿也没有……”
“龚捕头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话流连闪身避开他往外便走。龚剑云急了,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流连却不容他辩解,淡淡地说道:“龚捕头,请自重。”说着话弓起中指将他的手弹开,就像弹开一只臭虫一般。香香站得远远的,脸苍白,甚至没跟来人打个招呼。
路上,绣鸾一直在气呼呼地骂二人,流连没有接腔,良姐儿也没有接腔。
龚剑云是个英气俊朗的男子,香香对他一见钟情。龚剑云对柳叶儿的情意,香香不是看不见,但她选择了闭眼,视而不见,她相信柳叶儿更乐意嫁入柳家。香香与父亲商议一番,这一次她不敢再莽撞行事。做屠宰营生的人家,并不把礼义廉耻贴在脸上当招牌,郑屠决定将龚剑云收入囊中。
郑屠天天进城送肉,龚剑云回城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香香穿上新做的襦裙,风摆杨柳一般飘进龚家,用女性的温柔滋润着这个干渴的男人。龚剑云明白她的心意,也想过拒绝,可是,干净的衣裳,可口的饭食,整洁的屋子,温柔的声音,崇拜的目光,哪一样都令人沉醉。香香的攻势是温柔的,却也是坚决的,她用自己的爱慕和父亲的支持织了一张网,牢牢网住了这个令她心动的男子。男女之事,各凭本事,没有谁对不起谁的,况且,赶大车的人家比杀猪的人家并不高贵,柳叶儿有五百吊钱,而香香,只要她张口,郑屠可以给她一千吊钱。
关于柳叶儿的年龄,龚剑云很吃惊,他从未觉得柳叶儿还小,小得还不能谈论婚嫁,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老霍头儿的推脱之辞。想想还得再等四年甚至五年,他的心都灰了,正是枯鱼望水的年纪,没个女人怎么行?他可以不用丫鬟,不要通房,不在外拈花惹草,可是家里没个女人怎么行?洗洗涮涮,缝缝补补,铺床叠被,没个女人怎么行?柳叶儿才十三岁,怎么行?鸡肋,鸡肋!
半推半就的,他容许香香一点点侵入自己的生活。他相信香香只是为了报答他的搭救之恩。
流连扰了柳家的午饭便告辞去了,甚至都等不及奉贤回来。小虎儿心满意足地抓着新得的竹蛇和鬼脸儿。流连心里乱麻搅成了一窝。对于龚剑云,她是存了期望的,人漂亮,又能干,脾气相投,会幸福的。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至于爰得要死要活的,或恨得咬牙切齿,倒不至于,只见过区区几面而已,成年人的理智是个好东西。流连怀疑自己能不能彻底投入忘我的恋爱,像香香一样,她做不到,即使是十五岁时。
杨寡妇倒了霉了。龚剑云带了人下乡追查江洋大盗,便坐在杨寡妇的摊子边,横眉立目叫了地保来问话,煞有介事拿出一张画像叫每个有空闲的船工脚夫来认。都不是傻子,谁不知道杨寡妇和霍家的纠纷,谁不知道龚捕头曾向霍家求亲,何况茶水摊又不是一家,犯不着非得喝这个恶毒女人的茶水。
一天,两天,三天,……这伙子衙门口的人乐此不疲。龚捕头坚持要求见七小姐,一次,两次,三次,……借口都找不下了。霍老问过柳叶儿的意思,婉言劝他放手,龚剑云不肯——这个女孩子激起了他强烈的征服欲,他决不放手。
被纠缠得不耐其烦了,柳叶儿终于站在他面前,甚至连身衣裳也没换,穿着家常的半旧衣裳,冷清清地站在那儿,准备好的辩解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了。柳叶儿盈盈下拜,“多谢龚捕头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惭愧!龚捕头可大好了?”
“还走不得远路,我是坐着车来的。”不知怎么的,龚剑云觉得很委屈,几乎要落泪了。
“七小姐,我和香香真的……”
“龚捕头,”流连打断了他的话,“救命之恩,不知道五百吊钱够不够?我只有这么多……”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是来讹钱的吗?”
“原来是小女子会错意了,抱歉,抱歉!龚捕头侠义之举,怎能用钱亵渎,唐突了,龚捕头莫怪,是小女子错怪恩公了!”
“好了!我跟香香什么事儿都没好!”龚剑云恼火道,难道剧情不应该是她又哭又闹痛骂自己吗?我都做好迎接一场暴风雨了,哪怕跪下来求她呢,只要能哄得她回心转意就行。谈钱,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