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勾缠的念想如野草疯长,素来三思而后行的长帝卿盯着那两片水润的唇,前世今生第一次,有了种羞耻的念想。
尽管脑海中回荡着太傅所教“男儿知耻之心,矜持方为良夫之道”。
此刻他却没办法恪守他们男儿应该遵守的礼义廉耻,母皇曾说过,他天生便有逆骨,倘若不时时自醒,必犯大错。
可笑那些年,为了母皇这样一句判语。他克己慎独,明善诚身。
再世为人,昔日长帝卿风华不再,风流浪荡、荒淫成性,却为了母皇那样一句严苛的评判,从未逾越过心中的礼义廉耻。
因了他不服,如此严于律己的他,如何会有违背礼法的一天,生出违背君子之道的龌龊心思。
却没想到,此刻……
最了解他的果真是生他养他并毁掉他的永泰帝,一语成谶。
裴元绍苦涩的笑了笑,停留在那人唇上的视线却并没有挪动。
他只想轻轻的碰一碰,记住她唇齿间的味道。仅此而已。
这样的机会也许一辈子,也就只有这样一次。
昨夜她中了药,他趴在她的怀中,羞耻的将自己给她。
她却不要……!
那时他便明白,她不爱他……身体本能的反应能证明所有。
不是她不行,能散发出那等灭顶诱香的女子,她太行了,只是……她不爱罢了。
是以她即便一人在屋外睡上一整夜,也不愿意在暖融融的屋舍内与他颠龙倒凤。
裴元绍扯了扯唇角,残酷到令人绝望的爱。他甚至没来得及争取,那人的反应便如一盆冷水,兜头灌入他的脖颈,一瞬间透心凉。
他身而为长,这一生情爱于他本就艰难,倘若他是一个普通人,他可以不要脸面的抱着她的腿,缠着她,等待她爱上他的那一刻。
可是他不能,他的身后背负着太多人的生死,倘若朝堂倾覆,不止他的性命,但凡追随效忠于他与皇妹的朝臣,终将只会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他从一开始选择的机会就不多,爱上她是个意外,美好的令人心生希望。
可是他自己背负家国天下的使命,便注定了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他想要给自己留下一个念想,碰一碰那人的唇,记住那样的味道,往后即使与她分离,也能有一瞬间令人心生战栗的回忆。
裴元邵墨色的眸子中的挣扎之色一闪而逝,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她一眼,眼前的女子双眼紧闭,黑而翘的睫毛乖顺的搭在在眼睑上。一呼一吸绵长有秩。
裴元绍桃花眼内滑过一抹流光,他做贼心虚的唤道:“柳长宁?”
那人一动不动。
他俯身,试探的贴在她的耳侧,轻声唤道:“妻主大人?”
她睡的很熟,鼻翼有节奏的煽动,两片水润的唇毫不保留的暴露在空气中。
他鬼鬼祟祟的凑到近前,闭着眼,对着她的唇,一寸一寸的压了上去。
唇与唇的碰触。
确如他所想,软的似冰冰的棉花。
他的唇贴着她的,心底恨不能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可……
裴元绍睁开双眼,碰上她的唇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春宫图里,女子与男子间行那等子事儿时,极致的欢爱便是如此?
他困惑的眨眨眼睛,唇一动不敢动。
心底不知为何,没来由的生出巨大的空落感,明明贴了上去,唇与唇的相触,感受到了那样如棉花一般冰冰凉的绵软。可是似乎还不够……想要多一点儿。
但是该如何要的多一点儿?
裴元绍一脸呆滞,她唇上的冰凉难以抵消他唇上的火热,他神色恍惚,半响不得其法,心底很是空虚。……墨色的眸子中深出浓浓的急切与困惑。
柳长宁睁开眼,古怪盯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艳艳绝色的俊脸。
他双眸呆滞,并没有注意到她睁开了双眼。明明是在对她行不轨之事儿,可却不得其法。
唇贴上来,半响没有动作。单纯的仿佛一张白纸。
接吻尚且不会,也不知平日伪装浪荡与别的女子游刃有余调情是如何做到的?
柳长宁看着他呆呆傻傻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
想到昨日那羊汤,原本心中存疑,猜想着昨夜他那等模样极有可能是装的,此刻此等想法随之烟消云散。她太高估他了,纯情如个白萝卜一样的人,指望他给自己下春药,意图不轨?
即使成功,他许是只能靠在她身上摩擦,一整夜想不出解决方法。
亏的她假装熟睡试探他一二。
毕竟想不出他对自己用药的目的,是以才有了这场假寐。
却没想到……
柳长宁一言难尽,趴在他身上的人,唇碰唇半响,不见起身。她终是忍不住,小腿使了巧劲儿,抱着他,翻身,将他抵在木板床上。
裴元绍慢半拍的向上看,眼前的女子眼神清明,面无表情。
他如墨的眸子越睁越大,棱唇紧张的颤动。双腿并拢,长衫被他用双手紧紧的攥住,欲盖弥彰的遮掩住身下的变化。
柳长宁挑眉,双手撑在他的身前,低头,满头的乌发垂落,与他凌乱的青丝交缠,发丝纠结成一团,落在红大红色的锦被上,无端增添了丝暧昧。
她的唇擦过他的耳侧,呵气如兰:“想干什么?嗯?”
裴元绍身子微僵,他夹紧双腿,看着她莹白的侧脸,忍不住的低头。
可下巴却被身上的女子抬了起来,她低头,视线与他相接,见他羞窘又懵懂,放柔了声音道:“邵哥儿乖,别对我动情……会受伤。”
柳长宁此生第一次,如此温柔拒绝一位男子,许是因了那样一双如墨的桃花眼,清澈纯净。许是,方才他笨拙的唇贴在她的唇上,她仿佛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唇上的温度,让她有些熟悉,仿佛曾经感受过无数次。仔细回想却只有一片空洞洞的茫然。
柳长宁眯着眼,将心中丛生的荒谬错觉驱逐出脑海。
再次打量他时,又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身下的男子神色呆滞,他眨着眼睛,鸦羽色的睫毛有一根掉落于眼眶中。许是不舒服,两排睫毛,忽闪忽闪。
柳长宁伸手,将他眼眶中那根掉落的睫毛给挑了出来。
裴元绍眼眶有些泛红,他抿唇,上扬的微笑唇被刻意压弯了弧度。他定定的看着她,意有所指的问:“你对旁的男子也如此温柔吗?”
柳长宁悬于半空的手微僵,她盯着身下的男子,眼睛有些出神。
记忆里似乎有同样的声音问她:“你明明冷情冷性,为何会如此细心,难不成喜欢我?”
……
裴元绍说不上心中的感觉,低落又甜蜜,绝望却似乎还有希望。
明明确定她对自己没有爱,却在被那样温柔拒绝后,竟生出自己许是与众不同的错觉。
忍不住多了句嘴询问,便换来她眼底泛涌的犹豫,她在出神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竟含着半抹犹豫与恍惚。
他原本沉甸甸的心绪因了她脸上的犹豫,稍稍松快了些。
墨色的眸子滑过一抹希冀,大胆问话脱口而出:“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不然你亲亲我,话本里说,亲亲便能知道何为情爱!”
柳长宁倏然回神儿,低头对上他那双熠熠生辉、跃跃欲试的眸子,她眼底漫着似笑,俯身,唇擦在他的耳边,低声问:“当真如此喜欢我?”
身下的男子点点头,他的耳朵尖红的仿似滴出血来,桃花眼内含着半抹痴迷的等待。
柳长宁觑了眼他颤巍巍的唇,慢条斯理的撑起身子,站在床沿,迤逦消失无踪,只淡声道:“公子,你该醒了。”
说完也不理他,拂袖离开。
裴元绍低头,直愣愣的看着床帐,扯了扯唇角,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唇上有那人的余温,也许……是他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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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宁从便宜夫郎房内出来,便去了后山。
因了前些时日在山内发现了一支老参,老参长于深山,并不好将它连根带须完好的采摘出来,是以前日她去镇子上买了些工具,今日时辰尚早,便得空去后山将它挖出来。
她要走了,尤其是今早,知道便宜夫郎对她动了情。
她便不能留他!
她这样的人,这一生终将不会对男子动情,爱上她,便只会不幸。
与其让他泥足深陷,不如快刀斩乱麻。
想来她如今既穷又丑,便宜夫郎那等骄矜之人也不知看上了她什么?
她虽不喜欢男子,这一月相处,对他大抵有了些莫名的宽容。
为了他好,这休夫之事儿也该告诉他了。
裴元邵穿衣下榻,推门而出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
那人去地里干活本是常事儿,可是那叫光景的哥儿,却也不见了踪影。
裴元绍眯着眼,因了昨日那碗羊汤被下了药,显是光景所为。原本打算今早审问一番,没想到那人倒是滑头,干了坏事儿,一早儿便包袱款款,脚底抹油逃走了。
他冷哼一声,那下作的哥儿,倘若不是狡猾逃走,他非得好好治上一治。
这些时日他忙于漠北的事情,每日早出晚归,给了那等下作之人可趁之机,好在妻……柳长宁并没有被那等伪装善良的哥儿迷惑了心智。
左右今日无事儿,他便在家好好为她煮顿饭。昨夜晚膳,见她如此爱吃光景煮的饭菜,他……他也可以!
裴元绍眼神微定,挽起衣袖,推开灶房门。
忙碌一整天,申时一刻,才将将煮好满桌喷香的饭菜。
他擦了擦额头,闻着扑鼻的香味儿,勾唇沾沾自喜的笑。
窗柩外却突然飞射入一道人影。
红莲垂首而立:“殿下,县衙昨夜起火,关家一百零八口人无一生还,您设于此地的探子昨夜全部遭人暗杀。”
红莲抖着手,将一张宣纸递上前来:“此乃……此乃镇南王留给您的书信!”
白色的宣纸上,四个血红大字“金陵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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