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永夜

这月余,沈逢时一直同赵伦持在一处,早有默契。

当下,听到赵伦持惊慌喊着,老爷子快跑,沈逢时近乎想也没想便撒腿就跑,也等着赵伦持来摔上他。

但一直没有人……

沈逢时觉得哪里不对,而身后的马蹄声也背道而驰。

沈逢时似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猛然驻足,转身,见那几骑巴尔铁骑是追着赵伦持去的!

沈逢时僵住,赵伦持方才让他跑,是特意的!

“小赵!”沈逢时慌乱。

***

赵伦持是特意的!

对面是阿里木!

而且,对方明显也认出了他,眼中的怒意,带着嗜血和煞气!

——你特么才是王八蛋,孬种,软蛋!看什么看!没听到吗?说你呢!你很厉害是吧,现在还是泡在冰水里,日后把你舌头割了放在药酒里泡药酒!

——继续啊,和你爷爷对骂啊,下次不止割你舌头,还卸了你胳膊,万物皆可泡酒,你要不要试试!

赵伦持喉间重重咽了咽,不用想,阿里木一定想剥了他的皮!

老爷子不能和他一处。

——跑!老爷子!跑!

他喊完,见老爷子果真跑开,赵伦持才朝相反的的方向跑开。

赵伦持没命得跑!

但对方骑马,他只有两条腿,眼下是还有距离,但根本就不可能跑得过身后骑马的阿里木!

如果对方撵不上,那也一定是想追死他!

赵伦持大汗淋漓,身上早就湿透,也实在跑不动了。瘦狗岭之战打了整日整夜,他早就精疲力尽了,是和老爷子一道相互将后背交给对方才打到现在。

他必须要冷静,快想,快想。

忽得,想起老爷子同在他—处的时候教过他,“来了,今日睡前一小课,小赵如果有人在战场上骑马追你怎么办?”

他打呵欠,“跑啊!”

老爷子将他揪起来,“切,你有马跑得快啊,跑也跑不掉!而且只要马狠狠撞上你,你就算不当场撞死,五脏六腑都废了!”

他恼火,“那,那要怎么办?”

老爷子调侃道,“记得啊,我告诉你,两条路!第一,找准时间,反过来将人从马上扑下来。你怕撞,他怕摔,你拽着他,他不松手可能被勒死,他没被勒死,也是你被拖死,但怎么都有一半生机,好过你直接被撞死。”

他瞌睡都醒了,“呃……第二条路呢?”

老爷子笑,“第二条路,就是将后背交给信任的人,有人会帮你将人扑下马。”

这是他和老爷子在一处的时候,老爷子说的。

赵伦持一面跑,一面强迫自己的冷静再冷静,身后的马蹄声渐进,一次机会,一次机会,赵伦持半跑半回头,目光死死盯向身后。

他上一次就出其不意险些杀了阿里木,他是可以杀了阿里木的,阿里木是巴尔将领,但也不是战无不胜,上次不也泡在冷水里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吗?

赵伦持……

沈辞可以,你也可以。

赵伦持深吸一口气,一共过来的三匹马里,阿里木在中间,而且冲得最快,后面两人有距离,他可以趁两人冲上来前扑到,不是扑到,是拽下来。

赵伦持握住手中的佩刀,近了,近了!

阿里木打马上前,挥着佩刀就要斩杀赵伦持,说时迟那时快,赵伦持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拽下马。

马匹速度太快,阿里木根本没想到对方跑着跑着,忽然反过来这么一出,也根本来不急反应,手中还拽着缰绳,两人被马拖着跑,阿里木吃痛不得不松开。

忽然失了马匹的拖力,两人滚至一旁。身后的两骑怕刹不住马,误伤阿里木,远远就勒紧缰绳停下。

也因为后面两人停下,阿里木手中的刀早被马匹带飞,赵伦持看到希望。

赵伦持同阿里木厮杀在—处,他手中就有刀,阿里木没有,赵伦持一刀划在阿里木肩上,阿里木难以置信看向他。他怎么会三番两次栽在同一个人手里!

阿里木肩头血流不止,也有些怵他。

赵伦持喘着粗气,他做到了!

老爷子说的他做到了!

赵伦持握紧手中的佩刀,但侥幸之后又如临大敌,因为他和阿里木分开了,所以身后的两骑又骑马上前。他一对三没有胜算,果真,阿里木缓缓站起,一面擦着嘴角的血,一面道:“你想怎么死?”

赵伦持心一横,反正也是死不是吗?

赵伦持重新扑上,和阿里木扭打在—起阿里木身形高大,若不是赵伦持手中有刀,一定是赵伦持吃亏。眼下赵伦持占上风,虽然伤了阿里木多次,却要不了他的性命。

眼见着身后两骑上前,阿里木咬牙,“你死到临头了。”

但忽闻一侧的马蹄声,赵伦持是见一匹战马朝这两骑撞来,但战马上没人,两骑来不及都撤开。老爷子从马肚子翻身而上,直接将其中一人扑下马,而马撞向了另一骑,将另一骑马背上的人撞飞。

“老爷子?”赵伦持惊呆。

“小赵!小心!”沈逢时提醒,赵伦持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挨了一拳。阿里木的力气很大,险些将他揍飞,赵伦持嘴角都挂着血迹。

另一处沈逢时也刚吃力干掉了那个被他扑下马的巴尔近卫,只是年纪大了,早前又有伤,起身的时候,摸到腰间的血迹,是方才,被那个巴尔近卫砍伤了,还在流血。

而眼前,赵伦持已经被阿里木按在地上,沈逢时咬牙上前。

但阿里木实在警觉,也厉害,沈逢时佩刀斩向他的时候,他很快翻身而下,但沈逢时还是佩刀将他背后砍伤。

“老爷子!”赵伦持劫后余生。

沈逢时伸手拉起他。

“老爷子!”赵伦持见他腰间有伤。

沈逢时很清楚自己体力快到极致了,“小赵,今日所有这些都是经验,没有一分是白给的,记住了。”

“老爷子!”赵伦持只来得一句,对面的阿里木被彻底惹怒,相对刚才的赵伦持,阿里木只想杀了眼前的沈逢时。

暴起的阿里木似—头疯牛,赵伦持推开沈逢时,阿里木双手死死扼住赵伦持脖子。沈逢时起身上前将阿里木撞倒,阿里木松开赵伦持,赵伦持险些窒息,连连喘气。

而沈逢时和阿里木扭打在一处,虽然阿里木力道大,但沈逢时经验丰富,且灵活,若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腰间流血不止,又厮杀了一夜,忽然从脚绑处拔出匕首插向阿里木胸前的时候,阿里木根本扛不住。

“去死吧!”沈逢时一股力道,匕首戳破阿里木胸膛,阿里木绝望时,早前另一个被撞开的侍卫上前。

“老爷子!”赵伦持惶恐的目光中,见那把佩刀瞬间贯穿了老爷子,又拔出,顿时鲜血如注。

“啊!!!”赵伦持发疯扑上前,将那个巴尔侍卫扑到,借着他手中的佩刀插在他腹间,巴尔侍卫挣扎着慢慢没了气息。

“老爷子,老爷子!”赵伦持连滚带爬扑回去,眼泪不知,也哽咽不止,“你别吓我,老爷子,你别吓我……”

赵伦持大哭,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才能阻止留出的鲜血。

赵伦持手足无措,想伸手堵住留出的血,却发现根本堵不住,最后,赵伦持只能抱紧他,紧紧抱紧他。

“小赵,活下去,保家卫国,虽死犹荣。你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安,你会是下一个封疆,封疆大吏替我告诉,告诉自安,我,我……”赵伦持忽觉肩膀上一沉,老爷子彻底靠在他肩头。

“啊!!!”赵伦持悲从中来。

阿里木也才站起,方才沈逢时那一匕首将他胸膛捅伤,说不是刚才的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这个老头很厉害,但也咽气了,就剩下了眼下这个沈辞的近卫。

“阿里木!”赵伦持转头看他。

阿里木见他双目猩红。

赵伦持也死死看着他。

四目相视,眼中都是杀意。

悲愤里,赵伦持脑海中也越渐清晰,他打不过阿里木,除非,找到阿里木的空隙……

阿里木握着佩刀上前,他亦起身,握住老爷子先前擦在手中就那把匕首。

——知道将军是怎么杀掉娄驰的吗?那是一刀换一刀啊!

赵伦持咬牙,在阿里木刀锋刺向他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躲开。

阿里木诧异看他,他眼中满含泪水,在阿里木觉察哪里不对的时候,手中的匕首捅向阿里木腹间。

阿里木躲不开,腹间吃痛,难以置信看向眼前的赵伦持时,匕首已经抽出。

赵伦持双目通红。

匕首不够,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直至身前的阿里木缓缓跪下,失去了支撑,也失去了呼吸赵伦持也没有收手……

到最后,赵伦持才松手,扔了匕首。

赵伦持缓缓背起沈逢时,颤颤道,“老爷子,我背你回去,我背你回去,你别睡,我还要听你讲故事……”

***

“驾!”

夜幕中,沈辞纵马疾驰,身后的禁军侍卫和驻军紧随其后。只是忽然间,沈辞觉得心神不宁。就似心底骤然急跳了几次,说不出的不对……

沈辞眉头微拢,但他不知道哪里不对。

沈辞继续想着,为了勾着乌素太上钩,先前一直都不会跑太快,所以先前还有队伍末尾的厮杀声,以及雪鹰跟随在空中盘旋的声音,但眼下,似是都没有了,但已经小半个时辰了……

不应该!

沈辞忽得勒马停下。

身后也跟着纷纷停下。

沈辞忽然想起最后一次抬头,目光瞥向空中的雪鹰时,是见它们往东边盘旋,但他们是往西边的!

他当时并未多想,只当是雪鹰在到处找他们踪迹。但雪鹰本身不会,它们只会跟随它们的主人,乌素太!

他们明明往西,但乌素太往东去了!

乌素太又不傻,怎么会!

忽然间,沈辞脸色煞白,“谁去了?!”

身边的禁军侍从看了看他,低头没有应声。

沈辞眸间微颤,“我问,谁去了!!!”

刘潇去搬驻军,眼下跟在沈辞身侧的人是庞阔,庞阔原本是低着头的,但听沈辞声音中间的恼意庞阔不得不抬头,良久,才沉声道,“是,是顾大人。”

顾大人……

军中还称谁做顾大人!

是大哥!

是大哥!!

沈辞双目通红,他早该想到!

离开那日,余亚罕见走神,是因为大哥找了余亚,没有余亚帮忙,他到不了这里!

——自安,你是真正的封疆大吏了。如果今日祖父和爹在营中,他们能看到,一定以你为豪。自安,大哥也以你为豪,你活成了我最想要的恣意模样。

——多保重,自安。

——因为,我是你哥……

沈辞握紧缰绳,调转马头就准备走,庞阔拦下,“将军!”

“将军,是顾大人扮作将军模样,带了驻军将人引开的,因为顾大人同将军身形很像,面容在夜里不仔细看,巴尔人是分不出,能骗过。将军,这是顾大人拿命给将军赢下的时间,是顾大人让告诉将军,将军是一军主帅,应当清楚一军主帅对驻军的意义!他是一个人,但换来的,却是将军背后十万驻军的军心稳定,和几十万的百姓不必流离失所……”

庞阔言罢,又轻声看向他道,“顾大人是说,将军别回去找他,回去了,应当也无用了。待得他日驱逐巴尔,还林北安宁,燕韩安宁,他也可以堂堂正正,场面如此……”

庞阔也说不下去。

沈辞双目猩红,指尖掐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哥……

哥!

哥!!

***

“将军回来了吗?”余业问起。

庞阔点头。

余亚深吸一口气,“寻到顾大人了吗?”

庞阔摇头。

余亚看他。

庞阔道,“跟随的驻军都死了,顾大人,顾大人他……”

余亚明白了,遂未再多问而是道,“那,将军呢?”

庞阔应道,“顾大人早前留了书信给将军,将军在屋中看信。”

余亚微证,半晌才点头。

余亚知晓这个时候不去打扰沈辞的最好。

余亚远远忘了一眼,见屋中的灯盏亮着,灯盏映出的轮廓,在外阁间中一动不动。

“自安,你见到这封信,应当知晓我回不来了。早前大错铸成,险些连累你,爹,阿枝,山海,和整个沈家,但所幸陛下宽宏。自安,于你而言许是难过,但于我而言,我原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与其阴暗不见天日牢狱里,眼下如此,已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结局。”

“自安,我已做了我能做的,死得其所,也不必再如蝇营狗苟。我之死,愈壮烈,愈能保全沈家的百年清誉,天子不会再追究,御史台亦不会追究,自此之后,父亲与你,以及山海亦可堂堂正正,阿枝也能堂堂正正伴山海左右,见他长大。”

“人之死,有轻重,于我而言,诸事皆回于原点,如卸下重担。”

“自安,爹年迈,山海年幼,皆托付于你。”

“阿辞,不怕。”

沈辞泪目,捏紧信笺的指尖一直颤抖着,犹若剜心蚀骨。

——阿辞,不怕,哥哥在。

——阿辞,你再长大些,哥哥都背不动了。

——阿辞,没事,哥哥就唤唤你。

沈辞跪地,眼泪浸湿了胸前铠甲,在冰冷的长夜,犹若刀锋。

***

“清点伤亡人数了吗?”余亚问起。

“还在。”副将应道。

“韩关和郭子晓呢?”余温又问。

副将应道,“已按照沈将军的吩咐,韩将军和郭将军在烧了粮仓之后,出发前往粮马道同周将军汇合,而后同周将军一道死守粮马道。”

余亚点头,既而深吸一口气,“好。”

余亚正欲开口,又有近卫入内,“将军,赵伦持回来了!赵伦持杀了阿里木!”

余亚和副将都意外,赵伦持杀了阿里木?!

阿里木可是……

“他人呢?”余亚问起。

近卫道,“刚到大营,将军,您去看看吧。”

近卫如此说,余亚顿觉何处不对,撩起帘枕,同副将一道去往大营方向时,是见赵伦持,但—自衣裳都被鲜血染湿,肩膀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但仿佛浑然不觉。

他背上背着人,不说话,双眼是红的,也一直在哭,不知道哭了多久……

所有人上前,他都不说话。

就一直背着背上的人,直至行至余亚跟前。

“赵……”余亚忽然缄声。

赵伦持看他,嘶哑的嗓音道,“沈将军回来了吗?”

“在屋里。”余亚应声,再等想开口,赵伦持已经走了。

余亚记得,沈将军是让赵伦持跟着军中的老兵……

屋中,沈辞正靠着小榻坐在地上,手中捏着信笺,空望着前方出神。

早前的眼泪似是流干了,忽然见到前方缓缓出现的人影,沈辞目光怔住。

赵伦持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将军,我没照顾好老爷子。”

沈辞整个人僵住,如死寂一般。

赵伦持上前,缓缓将背上的人放下,沈辞似是都未反应讨来,眼泪分明跟着往下落,但就是……

就是,沈辞上前,声音都似发不出来,“爹,爹你醒醒,你别吓我……爹,你做什么?”

赵伦持愣住。

“爹!”沈辞似是早前就被掏空看的心底,如今生生再掏空一次,颓然抱起他,“爹,你做什么……”

——我在林北驻军呆得好好的,我怎么知道你会来林北!我在这里都这么久了,你不来,也没人认识我,怎么你来了就要赶我走?我要上阵杀敌!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太子是你儿子!”

——我是主帅他爹!

沈辞浑身颤抖着,拢紧怀中的人,似所有的话都哽在喉间说不出。

——放心吧,我不逞能,听指挥。

——自安,爹就是……同你一处上阵,挺骄傲的。

沈辞拢紧他,眸间如同堕入深不见底的永夜里。

***

陈翎在睡梦中惊醒,良久,都还心有余悸。

自安?

一侧,启善担心,“陛下,可是魇着了?”

陈翎摇头,“没事,还有多久到?”

启善应道,“快了,方才见陛下小寐,便没叫陛下,眼下差不多到了,陛下也正好醒了。”

“好。”陈翎轻声,她方才是梦到……

梦是反的。

陈翎微证,还是朝启善道,“启善。”

“陛下。”启善刚应声,马车缓缓停下,紫衣卫的声音在外道起,“陛下,到了。”

陈翎才道,“晚些再说。”

启善应是。

下了马车,眼前是一座看起来普通的宅子,但因为在京郊冷清处,没有往来之人。

陈翎来前,便有紫衣卫值守。

陈翎入内时,紫衣卫上前道,“陛下,人在苑中。”

陈翎到了苑中暖亭处,果真见宁如涛坐在暖亭中,见了她,也没起身,只是一直看着她。

陈翎交待声,“侯在这儿就好。”

紫衣卫应声。

她有话要单独同宁如涛说,旁的紫衣卫在稍远处值守。

京中才出了陈宪和陈远的事,宁如涛的事要慎重。宁如涛居相位,又是早前的太傅,如今的帝师在朝中的位置举足轻重,轻易不能动作。初一宴后的十余日,她在处理朝中善后之事,将宁如涛称病,羁在这处京郊小苑里,没有走路风声。

“陛下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杀我?”宁如涛看她,“我教过陛下,这样的人留下是祸患。”

陈翎在他在对侧落座,“朕有很多事没想明白要来问问老师,老师既然有心教联,最后为何要帮陈远?”

宁如涛看她。

陈翎又道,“也不是帮,老师若是真帮陈远,陈远也不会落得最后如此。老师只是什么都清楚,但什么都没做……”

陈翎顿了顿,又改口,“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只是仿佛让朕疏远沈辞,介怀沈辞,又在沈家一事上推波助澜。因为老师清楚,如果我从天子之位上下来,无论谁做天子,陈修远,需文羽,范玉,方四平这些都是肱股之臣,燕韩不会乱,只有沈辞不同……”

陈翎继续道,“所以,老师并不是在意谁做天子,只是相比之下,陈远比起通敌卖国的陈宪更好一些,是吗?”

宁如涛看她。

陈翎知晓自己猜对。

宁如涛问起,“陛下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陈翎斟酒,“朕让范玉去查湖城官银失窃案的时候,范玉说见到了黄旭文,朕才知晓黄旭文是老师的学生。然后朕接连想起许多事,譬如谭王之乱,老师刚好去了苍月出使,刚好避开,若是陈宪得逞,陈远能踩着陈宪上位。”

“后来平南侯府和沈家的事,老师都在背后推波助澜。但沈辞很早之前就在东宫,沈辞什么性子老师最清楚,东宫的时候老师虽然也时常说沈辞,但不似遭王之乱后,那般忌惮沈辞。初一宴上,老师一句话都没说。”

陈翎端起酒杯,“朕想知道为什么?”

宁如涛应道,“因为陛下的母亲姓朱……”

陈翎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