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立城边关驻军大营中已经开始准备明日年关包饺子,下饺子,吃饺子的工具,要有军中煮饺子的大锅,肉,饺子皮儿,擀面杖,桌子,酒,这才有军中过年关的样子。
今年是严冬,早前边关人心惶惶。
尤其是早前冬衣没到齐,却先送往北边的时候,立城驻军心中其实都是担心的。
冬衣只是一部分的物资。
若是朝中的策略是向北倾斜,那很可能在未来的一段时间,所有军中相关的物资,军饷都会优先保障北关。
这原本也无可厚非,北边的风险更大,但西戎同样虎视眈眈。
而且,更有可能的是,西戎知晓燕韩的军需物资都在优先保住北边,那极有可能西边的物资不足。天气已经步入严寒,最怕西戎忽然在立城附近起了摩擦,不得不打。
于是从九月开始,军中都在担心此事。边关驻军将士,打仗不怕,怕得是补给不足。
后来听闻是沈将军在京中给刘将军来了书信,说朝中已经在准备立城边关物资,可能会迟上半月,但会陆续补齐,时间不会等太久。
沈将军在京中盯着军需物资之事,反倒给当时的立城驻军吃了一枚定心丸。
后来薛超出事,军中震惊。
薛超是沈将军身边的近卫首领,军阶比不少将领还高。
薛超的死,毫无征兆,但确系西戎所为,也给当时不明朗的局势再度染上了一层阴霾。
这层阴霾,真正等到沈将军回了驻军中,才慢慢消去。
沈将军是立城边关的实际主帅。
驻军主帅不在,军心容易涣散。
沈将军回了立城,军中物资也充盈了,边关也进入次级警戒状态,又启动了密集巡防,军心迅速稳定下来,也开启了一面巡防,一面筹备年关饺子的盛况。
沈辞的归来,让立城边关忽然变了气势,就连立城的百姓心中也安定下来。
“韩将军!”韩关在巡视年关准备,军中士兵纷纷问候。
“准备得怎么样了?”韩关一面看,一面问,也不时伸手拍拍军中士兵的肩膀。
“将军,都备着呢!”
临近年关了,人人脸上都是喜色。
这次郭子晓负责年关巡防,韩关负责军中年关事宜,各司其职,也井井有条。
“诶,韩将军,怎么不见沈将军啊?”也有人问起。
都听说沈将军回来,但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大多数都还没见到,沈辞平日治军严格,但也待军中亲厚,军中多念着他。
往年腊月二十九,沈将军都是要亲自巡视年关准备的,今年却没见到?
难免会有人问。
韩关笑道,“都别去叫将军啊!将军昨晚同刘将军还有郭将军彻夜谈论边关形势,天都快亮了才睡,我们自己准备我们自己的,都别添乱,还有,谁都别去叫将军,这连着赶了好几日路,就是为了赶在年关前回来,都别吵着将军,让他多睡会儿!”
“是!”周遭纷纷应声。
韩关这才笑着去了下一处巡查。
……
也不知可是韩关打了招呼的缘故,军中真的没人去官邸吵醒沈辞。
沈辞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昨晚同刘将军,还有子晓一道彻夜在谈边关形势,还有未来可能的突发状态,以及应对措施。
不怕严冬,就怕明知严冬还没有应对。
今日还要巡查年关前的准备,韩关到子时差不多便撤了,剩下的几人一道在沙盘图前熬了通宵。
近来他们将绝大多数的目光都放在了哈尔米亚身上,但西戎东边,真正和他们有摩擦的西戎东边的几个部落才真正是眼下的威胁。
西戎东边的这些部落,才近乎是对他们知根知底的老对手。
按照以往经验,年关前后的十余日都是最容易爆发危机的时候,因为年关是燕韩的年关,西戎人的风俗全然不同。
于是一整晚的时间,讨论了尽可能多的可能性和应对方式,一旦西戎挑起摩擦,要如何第一时间应对?
是真打,还是震慑。是驱逐出边境,还是要杀鸡儆猴。
要怎么出兵,还是诱敌深入。
这些,都需要提前达成一致。
一整晚,几人都没合眼,一直到拂晓,才各自去睡。
沈辞这一阵都在赶路,好容易回了官邸可以睡得踏实安稳了,这一路的疲乏似是都一同涌了上来,报复性得困乏,躺在床榻上,倒头就睡。
他也一直睡得很好。
直至梦到陈翎亲他。
他当然乐意。
但梦很奇怪,他只能躺着,陈翎趴在一侧亲他——但陈翎有些过于热情了,都不是亲他的脸,甚至有些像……舔他的脸。
“阿翎,别这样……”他脸红,“你这样……”
他吃不消,她这么一直舔他。
还带着口水。
他终于忍不住,“阿翎,你这样都有些像嗯嗯了。”
忽然想到嗯嗯,他大脑仿佛反应过来什么一般。
“嗯嗯”两个大字忽然出现在脑海,然后,面前舔他的陈翎形象破碎,他也睁眼,从梦中醒来,果真见是“嗯嗯”两只前脚趴在他床榻近侧。
他一直有靠外睡的习惯,尤其是同陈翎一处后。
陈翎喜欢靠内,他正好能从身后拥着她入睡。
眼下,“嗯嗯”两只前爪趴在他床榻上,一直在舔他的脸,舔得可亲切认真忠厚老实了……
沈辞奈何伸手,挡在眉心,全然不想去看它。
方才,原来真的是“嗯嗯”在添他的脸,他竟然以为……
沈辞自嘲一笑,他太想阿翎了。
“嗯嗯。”他将手臂拿下来。
“汪!”嗯嗯听话应声。
他伸手摸上它的头,温声道,“我回来了,嗯嗯!”
“汪汪汪!”嗯嗯也越发大声。
沈辞心满意足笑了笑。
嗯嗯是他生辰的时候,陈翎送给他的狗,说像他一样,忠诚温和,亲厚老实,还机灵……
他很喜欢嗯嗯。
离京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带,只带走了嗯嗯。
嗯嗯五岁了,很大一只。
金色的毛,体型不小,温顺忠实,聪明机灵,还喜欢同人亲近。
起床前,沈辞再次伸手摸了摸它,“嗯嗯,我起来更衣了,快让开。”
嗯嗯一面正被他摸得舒服着,一面听话收了两只前爪子,一面摇着尾巴慢慢往后,憨厚抬头看着他,等着他。
嗯嗯已经对他很熟悉了。
果真,嗯嗯退开,他便撑手起身,没有迟疑,然后伸手够了一侧衣裳,在屏风后一件一件得穿好。
眼下屋中虽然点着碳暖,也呵气成雾。
沈辞想到在京中的时候,宫中的地暖很暖,她也很暖,眼下是边关,天寒地龙,不过,他还有嗯嗯……
等沈辞穿好衣裳,从屏风后出来,嗯嗯自觉上前。
他离开太久,嗯嗯嗅了嗅他身上,很想他。
等他蹲下,嗯嗯又朝他扑过来。
将他直接扑倒。
他抱着嗯嗯笑,嗯嗯也逗他,不让他起来,一人一狗闹了一会儿,终于,沈辞半撑着身子,悠悠朝面前的嗯嗯道,“嗯嗯,我见到阿翎了!我们在一处了!”
仿佛同一个可靠,又清楚自己所有事情的老朋友分享着自己的喜悦一般,沈辞看着嗯嗯。
嗯嗯温柔蹭了蹭他的脸。
它一面蹭着,他一面问,“嗯嗯,你还记得阿翎吗?”
反正,“汪汪汪!”
沈辞继续道,“我们还有个孩子,叫阿念,嗯嗯,我想他们了,很想……”
嗯嗯再次蹭他。
这次从脸蹭到脖子,沈辞笑了笑,也伸手搂着它,“等下次,你同我一道回去,你会喜欢阿念的!”
“他是你的小主人!”
“我和阿翎的孩子……”
嗯嗯,“汪!”
沈辞再度摸了摸他下巴,“好了,嗯嗯,我要起来去军中了。”
嗯嗯很聪明,很通人性,也听得懂人话,沈辞说完,嗯嗯便哈着气,退后几步,沈辞才起身出了屋中,嗯嗯跟上。
这里是官邸,苑中有值守的驻军。
但今日是腊月二十九,名为驻守,实则是在官邸中打扫。
虽然年关当日才是扫尘的风俗,意味扫除一年当中的霉运,但官邸这么大,都是在前一日都打扫完,年关当天取个吉兆,意思一二就是。
“将军!”驻军魏侯。
沈辞颔首,大步上前,正好遇到苑外折回的袁叔。
“袁叔。”沈辞招呼。
“将军!”袁叔拱手,“嗯嗯也在?”
前两日嗯嗯胃口不怎么好,袁叔送它去兽医处,今日才接回来,所以见到将军亲切。
只要将军在府中,嗯嗯就一定在将军周围,走哪儿跟哪儿!
“袁叔,我去趟军中。”沈辞吩咐声,袁叔应好。
沈辞又转头,“袁叔,记得帮我准备年关红包!”
袁叔笑着应好。
官邸中的这些事都是袁叔在处理,沈辞便能腾出不少精力来,专心致志放在军中。
等出官邸,沈辞脸上还是笑意。
腊月二十九了,明日就是年关了!
***
腊月二十九一早,曲边盈和陆鸣简就结伴入宫。
两人都在驿馆下榻,稍后还要一起去集市,眼下正好一路入宫见面圣。
盛文羽早前便见过陛下,没有同他们两人一道。
入宫时,陆鸣简就开始派发红包。
平南郡富庶,陆鸣简也一惯大方,问,就是图吉利。
十足的散财童子一个,也是爹娘有底气,有能力。
等到御前,“曲边盈见过陛下!”“陛下~”
如今朝中休沐了,陈翎见人也不在丽和殿了,要么在暖亭煮茶赏梅处,要么在寝殿的东暖阁,既风雅,也闲适。
都知晓天子护着平南侯世子,但其实平南侯世子原本也同天子和太子相处得好。
“陛下,我给太子带了荔枝糖!”陆鸣简说道,“上次在淼城,他好喜欢这个荔枝糖,但没敢给他多吃,后来答应了太子,下次来京中的时候,给他带来。”
陆鸣简一直在京中,陈翎同他亲近,他当然也是同太子亲近的。
陈翎叹道,“他要少吃糖,你还给他带糖!”
陆鸣简笑,“少吃,又不等于不吃!”
陈翎也跟着笑了笑,而后慵懒吩咐了声,“启善。”
启善入内,“陛下。”
“去请太子。”
启善赶紧照做。
“边盈,曲老将军可还好?”陈翎早前在淼城就见过陆鸣简的父母,所以眼下只是问起曲边盈的爷爷。
曲边盈拱手,“谢陛下,爷爷身子骨硬朗,还让我给陛下带好。爷爷看到我,就什么病痛都没有了,说头上的几个哥哥都是文官,分散在各处,就她孙女争气。”
嗯,是曲老爷子的语气。
陈翎笑了笑,话锋一转,问他二人,“年关准备怎么过?”
她是怕他们在驿馆冷清。
虽然每年这个时候,驿馆中的人都不少,但毕竟比不得家中热闹。
曲边盈看了看陆鸣简,意思是,你说吧。
陆鸣简大方,“陛下,昨日敬平王做东吃火锅的时候遇到了范玉,范玉在京中有宅子,但是也是一人过年,家中冷清,正好我们几人都在驿馆落脚,驿馆中过年反正也无趣,就约好了一道去范玉家中再打一顿火锅,吃酒,然后守岁!这年关就有意思多了!等稍后见完陛下,我和曲姐姐就同三哥,范玉一道去年关集市买年关布置的东西,还有明日打火锅用的东西!”
陆鸣简一口气说完,不带停顿了。
陈翎是意外,范玉的性子怎么会同他们几人凑到一处,但听陆鸣简问起曲边盈,“是不是呀,曲姐姐?”
曲边盈大方点头,陈翎知晓是真的了。
“启善。”陈翎又唤了声。
启善入内,“陛下。”
陈翎笑道,“去把上次许相从南顺带来的那壶许府珍酿拿来,给凡卓他们,年关时候用。”
“哇,陛下!”陆鸣简眼睛都直了。
因为地理气候原因,南顺的酒是最好的酒,其中以许府酒庄的许府珍酿为首,虽然也能在其他地方买到,但怎么能有许相从南顺带来的醇正?
天子把这壶酒给了他们,陆鸣简比年关还高兴。
正好方嬷嬷领了阿念来,“陛下,太子来了。”
“阿念见过父皇。”初一拜谒将至,近来阿念在频繁学习礼仪,也尽可能随时随地都在刻意遵守着礼仪。
陆鸣简和曲边盈都忍不住笑。
“殿下。”陆鸣简招呼。
“陆叔叔!”阿念唤陆鸣简还是陆叔叔的,因为久在京中,都熟悉了。
陆鸣简很会玩,所以也能逗小孩子玩。
上来就是举高高这样的戏码,阿念开心得不行。
沈辞的举高高会优先顾及阿念的安全,所以不敢太高;但是陆鸣简好玩,所以陆鸣简的举高高是真的在抛高,然后接住,对小孩子来说要惊险刺激多了。
曲边盈才知道他同太子的“友谊”深厚……
阿念笑得“咯咯”作响。
陆鸣简才又拿了糖给阿念,“殿下,上次说好给你带来的。”
“哇~”阿念眼睛都直了,“父皇父皇,我可以吗?”
陈翎温和道,“一颗。”
阿念顿时笑开。
“凡卓,你带阿念一道,我同边盈有话要说。”陈翎开口吩咐,陆鸣简连忙牵了阿念,“走,殿下,我们吃糖去!”
陈翎笑了笑。
待得陆鸣简领了阿念出去,曲边盈主动道,“陛下,爷爷让我给陛下带好。”
陈翎颔首,“老爷子有什么话,要你单独同朕说吗?”
曲边盈摇头,确实没有。
陈翎再度笑了笑,心中会意,曲老将军是想让曲边盈自己做主,所以没有交代她。
曲边盈又道,“这次入京,爷爷让我带了核桃来给陛下,原本我是同爷爷说,陛下什么核桃没吃过,这么远带核桃来,接过爷爷非说陛下上次来家中的时候,吃了三颗核桃。陛下轻易不会多吃,让旁人看出喜好,但那日吃了三枚,说明是真的喜欢。”
“老将军粗中有细。”陈翎感叹完,又吩咐了东暖阁中伺候的其他人退下,是有话要单独同曲边盈说。
曲边盈会意。
小榻上,天子慢悠悠道,“既然老爷子没交代你,多半是想听你自己的意见,边盈,朕正好问你,赵伦持的事你怎么想?”
忽然听到赵伦持这个名字,曲边盈愣住。
陈翎看了看她,知晓她还没反应过,遂而继续,“这次初一的入宫拜谒,景阳侯会亲自入京,免不了在朕跟前提起此事,若是在朕跟前提还好,但若是在宫宴上忽然提起,怕措手不及。边盈,你让朕心中有个数,赵伦持的事,你怎么想?”
曲边盈近乎想都没想,便拱手,“陛下,紫衣卫尚在初期,大把的事情没有理顺,蒙陛下器重,边盈任紫衣卫统领。燕韩从未有过女将领,边盈不想辜负陛下和爷爷的厚望,所以旁的事情,边盈暂时不想,只希望紫衣卫一切顺利,等过些时候再说。”
陈翎心知肚明,能说这么流畅,不仅是早就打好了草稿,还练了许多回,烂熟于心。
“好,你的意思,朕明白了。朕会挑合适的时间,同景阳侯提起。”陈翎应声。
曲边盈拱手,“多谢陛下。”
陈翎笑,“明日就是年关了,年关大吉,去吧,也告诉凡卓一声不用回来了。”
曲边盈应是。
陈翎难得有时间窝在东暖阁中一面嗑瓜子,一面饮茶看书。
而且,还都是闲书,也就是话本子。
一年到头都在忙碌,也就眼下有时间。
陈翎随意翻了翻,但看了看,忽然食之无味,这些主角见多了,竟都没她家的沈自安好。
不看了,陈翎放下,重新回到案几前。
那就写信吧,她早前写给他的信,也差不多应当收到了吧。
陈翎继续落笔。
***
“沈将军!”“沈将军!”
边关大营中,驻军将士们纷纷问候。
“辛苦了!”沈辞都一一应声。
忽得,沈辞见到熟悉身影,“胡伯?”
胡大夫转身,惊喜道,“将军!”
“还好吗,胡伯?”沈辞问道。
“还好还好!就是早前还没包过饺子,看看有什么旁的能帮忙的。”胡伯一脸笑意。
“那您继续!”沈辞继续往前走。
韩关在他身侧道,“将军让胡伯来军中,胡伯可高兴了,往常家中只有他一人,但在军中可热闹了,听说这么多人一起包饺子,下饺子,胡伯已经开始盼了!还听说,胡伯还遇到了早前胡伯儿子战友的儿子,认了干孙子。”
沈辞笑,“是吗?”
“将军!”有驻军急匆匆上前,“将军,有宫中给您的密信!”
宫中?陈翎?
他才到立城没几日啊……
沈辞忽然反应过来,是一路走得军鸽,换八百里加急。
而且,还应当是腊月初就写好的信,一早就送出来了,才能这个时候到。
他认得陈翎的字迹,等不及,便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拆信。
——自安,见信如人。京中已入腊月,不似早前繁忙,已可抽空同阿念温书,也看他骑马,小匕首和小木剑已经熟练,盼着让你看到,赞扬他。十一月过,高了一头,饭量大了,也活泼好动了,他想你,亦问我你可曾想他?告知,会。京中诸事皆好,亦未挑食,唯思念无出其右,年关平安,新春大吉。阿翎。
信不长,但他反复读了不下二十次。
脸上的笑容都差不多僵硬了,才肯收起来。
年关了,这是最好的年关礼物……
沈辞折回府中,
——阿翎,见信如人……
沈辞想了想,悬笔,又搁下,然后将纸揉掉,重新来。
——阿翎,阿念,见信如人……
下雪了,落笔的时候,沈辞眸间都是笑意。
***
“睡吧,明日就是年关了。”陈翎陪着阿念。
阿念看她,“念念就要大一岁了吗?”
他还记得,陈翎轻嗯一声,“阿念,明日有年关烟花,可以对着烟花许愿。”
阿念认真道,“那我许愿,明年年关同沈叔叔一起!”
陈翎笑,“阿念,愿望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阿念连忙捂嘴,嗡嗡的声音道,“那这次是练习的,不算,等明天年关烟火的时候,我再许一次。”
陈翎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可以,睡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