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启善入内,“陛下,沈将军来了。”
陈翎目光顿了顿,轻声道,“宣。”
启善应声。
两个时辰之前,有人才来她这里告了状……
陈翎嘴角微微勾了勾。
沈辞入内,单膝跪地,“沈辞见过陛下。”
启善使了使眼色,殿中伺候的内侍官退了出去,启善自己也退了出去。
陈翎没抬头,继续轻声道,“打架了?”
“嗯。”有人供认不讳。
陈翎依旧没有抬头,悠悠道,“接任禁军统领第一日就打架,有人才来朕跟前告了你,说你有恃无恐……”
沈辞轻笑,“他还真来了?”
他让他来,他还真来告状了,这脑子……
陈翎才抬眸看他,“不然呢?”
沈辞看她,“同陛下说什么了?”
陈翎慢慢放下手中的册子,似是探究道,“像是说,你将宫中禁军的将领挨个都揍了一遍?”
沈辞笑。
陈翎看他,“诶,你真揍了?”
沈辞一本正经道,“只是教训了赵伦持一顿,但其他人,是许久没有练手了,我一问,大家纷纷来了兴致,都要过过手……”
陈翎叹道,“沈辞……”
她话音未落,他默契道,“顺利。”
陈翎这才跟着笑起来。
她关心的无他。
沈辞也笑着看她,温声道,“陛下,末将可以起来了吗?”
陈翎轻声道,“沈自安,你恃宠生娇了……”
沈辞看她,“恃宠有,生娇没有。”
陈翎忍不住笑。
沈辞上前,认真地,近距离地看她。
陈翎拿折子挡在他面前,“看我做什么?”
沈辞认真道,“早朝第一次见,没看够,想好好看看。”
话音刚落,他抱起她,她手中折子滑落,惊呼,又不敢大声,“沈自安,别闹!”
这里是丽和殿……
丽和殿也有后殿,他抱起她。
丽和殿是处理政务的地方,后殿是有一张龙塌供晌午休息。
沈辞抱着她,两人在后殿的屏风后拥吻。
等稍许,陈翎松开唇边,脸色都是红的,“朕还有事要忙……”
她鼻尖还贴着他鼻尖,沈辞温声,“嗯。”
陈翎又吻了吻他额头,“你去见阿念吧。”
“好。”他依旧温声。
她看了看他,继续道,“才回京中,朝中是真的压了一堆事,这两日都要忙,明日还有宫宴,给许骄接风……”
她是想同他解释清楚。
沈辞再次吻上她唇间,“我知道,忙你的,我正好今日当值,去宫中各处看看。”
陈翎也轻嗯一声,心中满满都是暖意。
他继续道,“我都在宫中,陪着你。”
陈翎俯身,额头贴上他额头,“你今晚当值吗?”
他沉声,“陛下想我今晚当值吗?”
陈翎:“……”
陈翎脸红,“你说呢?”
沈辞笑,“那我当值。”
陈翎看着他,莫名心跳还会加速。
沈辞继续问,“陛下要我什么时候来?”
陈翎羽睫轻轻眨了眨,迟疑道,“晚些来……”
他声音里似是带了蛊惑,也沾满了暧昧,“明日不早朝吗?晚些来好吗?”
陈翎知晓他是特意的,遂鼻尖蹭上他鼻尖,轻声笑道,“让你抱着朕睡,你在想什么?”
他笑,“在想抱着你睡啊,不能想吗?”
陈翎兀得脸红。
他重新吻上她唇间。
“陛下,方四平方大人求见。”启善的声音在前殿响起。
两人不得不打断。
“朕知晓了。”陈翎应声。
知晓了,就是候着的意思。
启善退了出去。
回了京中,忙是常态,这才回京第一日,事情不算多,日后只会更忙……
沈辞亲上她侧颊,“我先出去了。”
她唤他,“自安。”
沈辞笑,“你又不是沈辞一个人的陈翎。”
她看他。
沈辞放她下来,“末将就在宫中,陛下传召,我就来。”
陈翎踮起脚尖亲了亲他。
他笑着出了殿中。
……
殿外,方四平正候着,见沈辞出了殿中,方四平眸间带着惊喜,“沈……”
他原本是想唤沈辞的。
早前都在东宫,方四平就同沈辞交好。
但眼下是在宫中,方四平躬身拱手,“沈将军。”
有恭敬,也听得出亲厚在。
沈辞却没那么多拘谨,直接道,“四平。”
方四平遂也跟着笑起来。
有沈辞在的地方,仿佛同早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过。
“去吧,陛下在等你了。”沈辞拍了拍他肩膀。
方四平笑道,“自安,晚些找一处喝酒叙旧。”
早朝时远远看了他一眼,也没上前说话,后来去找他的时候,他被围在人群中,而后去了办差处,他也去了政事堂,眼下才有时间邀他。
沈辞应好,“才回京中,这两日禁军的事多,隔两日的。”
“好。”方四平应声。
“我先走了,回头见。”沈辞告辞,方四平也循礼道别,而后才随启善一道入了殿中。
方才沈辞特意迟了些出来,陈翎已经在铜镜前整理了衣冠,眼下,同早前无常,只是眸间依稀尚余了潋滟,但不认真端详看不出来。
“方四平见过陛下。”方四平撩起前摆下跪。
“平身,子初。”陈翎特意没有抬头看他,但声音中早已恢复了一惯的清冷自持。
“谢陛下。”方四平起身。
“说吧,什么事?”方四平早前是她的伴读,眼下也是天子近臣,陈翎很清楚他的性子,遂直接问起。
方四平拱手道,“陛下,早朝之后,微臣一直在思虑恩科一事,微臣以为,由微臣做主事官一事不妥。”
陈翎不得不看他。
方四平低着头,两人的目光恰好没撞在一处。
陈翎平和,“继续说。”
方四平也继续道,“恩科之事乃朝中三年一度的大事,是为朝中选贤任能,储备人才的要务,当由才学兼备,德高望重的官员做主事,微臣资历不够。眼下宁相尚在阜阳郡,但年关前会抵京,宁相抵京前,恩科之事微臣可提前代为执掌,待宁相回了朝中,此事当重新交予宁相,还望陛下恩准。”
方四平说完,再度躬身。
方四平性子沉稳,诸事习惯了深思熟虑,在方四平看来,此事确实不妥,便会面圣。
陈翎也不意外,重新低头看着折子,一面道,“子初,此事在淼城的时候,老师就同朕商议过,就是老师建议由你做此次恩科的主事,没有旁的原因,唯合适耳。”
方四平诧异,抬眸看向天子,见天子看着折子未看他,“子初,你是缺些火候,但若不迎难而上,那你永远都缺火候,朕与老师都在,你怕什么?”
方四平语塞。
陈翎继续道,“于你而言,官场之上,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往上,准备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呆多久?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人推你一把,你要自己推自己。”
方四平愣住:“……”
陈翎又道,“于朕而言,恩科谁做主事合适,也原本就不是一个人合不合适,而是朕身边要用人,就要把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你不上,老师能顶多久,等老师力有不逮的时候,朕身边的人顶不上去,难不成让朕在这个位置上放信不过的人?”
方四平迟疑,“陛下。”
陈翎这才看他,“子初,你拎不拎得清,恩科主事是做什么的?恩科主事是主考官,所有从这一年恩科甄选入朝中的官员,都是恩科主事的门生,这个位置上放谁不放谁,朕和宁相心中没数吗?”
方四平重新掀了衣摆跪下,“陛下,是微臣思虑不周。”
“启善。”陈翎唤了声。
启善入内,“陛下。”
陈翎朝启善道,“让翰林院拟旨,即日起,吏部侍郎方四平兼任翰林院编纂一职,全权负责恩科一事。”
“是。”启善应声。
陈翎轻声道,“子初,不要辜负朕期许。”
方四平叩首,“臣领旨。”
“出去吧。”陈翎重新收回目光。
待得方四平出了殿中,陈翎目光才重新落在一处出神,想起老师早前的话。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怀城之乱初定,朝中的权势,陛下可逐步收拢于手中,恩科之事便是开头。
——老师的意思,朕明白了。
陈翎收回目光。
***
沈辞去朝阳殿见阿念。
昨日答应了他,今日是回宫第一日,要来宫中见他。
“将军!”值守的禁军拱手。
他是禁军统领,出入各处都方便,也不会有人阻拦。
“方嬷嬷,我来看看殿下。”沈辞在苑中便见到方嬷嬷。
方嬷嬷上前,“早前敬平王抱睡了,眼下,差不多也当醒了。”
沈辞笑道,“方便去看吗?”
沈辞温和,方嬷嬷颔首,“方便。”
沈辞道谢。
方嬷嬷是知情的,天子让沈将军在禁军任职,是为了方便沈将军来看太子,除此之外,要见太子比见天子还要难些。
方嬷嬷心知肚明。
沈辞入内,见阿念还在床榻上睡着,睡得很好。
沈辞上前,也轻手轻脚,怕吵醒了他。
一日不见,他就想他了,如果去立城,他该有多想念他……
他自己的都不知道。
思绪间,阿念迷迷糊糊醒了,“沈叔叔~”
阿念一面揉眼睛,一面坐起。
沈辞温和道,“殿下,回宫中了,不可以再唤沈叔叔了,要唤沈辞。”
阿念歪着头看他,奶声奶气道,“可是,我喜欢唤沈叔叔啊。”
沈辞笑,“那私下唤。”
阿念来了精神,“那眼下算私下吗?”
时机无懈可击,沈辞颔首,“算。”
“沈叔叔!”阿念甜甜唤了声。
阿念继续发散,“那……有方嬷嬷在的时候,可以唤沈叔叔吗?”
“嗯。”
“有方嬷嬷在,还有别人的时候,可以唤沈叔叔吗?”
沈辞摇头。
阿念嘻嘻笑了起来,“那我现在多唤两声!”
“沈叔叔!”
“沈叔叔!”
沈辞心底都似融化,也会想,有一日,他唤他爹,他会如何……
沈辞低眉笑了笑。
阿念凑近些,“沈叔叔,日后在宫中,天天都能见到你吗?”
沈辞应道,“如果我当值就来看殿下。”
阿念举一反三,“那你天天都会当值吗?”
沈辞笑,“怎么会?”
阿念好像有些遗憾。
沈辞有些受不住他的目光,温柔道,“不会每日都当值,但不当值的时候,我也尽量抽空来宫中。”
阿念拥他。
沈辞叹道,“殿下,不可以。”
阿念悄声道,“眼下也不可以吗?”
沈辞发现他真的很聪明。
阿念又道,“沈叔叔,我练匕首和小木剑给你看好不好?”
“好啊。”沈辞看他,“但要先穿好衣服。”
阿念点头,“我自己来。”
这一次南巡回来,阿念可以做很多力所能及的事,穿衣服已经勉强可以,但动作慢,平日里怕他冷,但回了朝阳殿有地暖,很暖和,他自己又愿意,所以沈辞慢慢陪着他。
阿念太小,有时还是会找不到袖子。
沈辞纠正,“殿下,这里。”
阿念恍然大悟,“对对对!”
阿念像他,但也像阿翎,小阿翎……
等穿好衣服,沈辞帮他系扣结。
阿念还不会。
沈辞一面替他系扣结,一面听他说道,“沈叔叔,为什么大卜说,练匕首和小木剑都是不务正业的事……”
沈辞顿了顿,大伯,敬平王?
沈辞看了看他,不好直接拂了陈修远颜面,也不想给阿念造成困惑,便道,“这叫强身健体,身体好,才可以做很多正事。”
阿念忽然不说话了,仿佛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沈辞给他穿好衣服,正好有些渴,起身去喝水。
刚好翻开茶杯,倒了水,喝了一口还未咽下,又听阿念认真道,“那沈叔叔,你能不能帮父皇一起强身健体?”
噗!
沈辞呛到,一直咳嗽,也仓惶不定看他。
沈辞脸色涨红,“殿下。”
阿念认真道,“父皇总是很忙,每日都有做不完的事,我也想父皇好好的。”
阿念说完,一直看他。
沈辞微怔,忽然明白了,阿念是在关心陈翎。
沈辞脸色更红,虽然为难,但又不得不说,“好,我替陛下强身健体。”
说完,自己心中都忍不住轻叹,怎么说的出口……
阿念却拥他,“沈叔叔!”
他笑了笑,他高兴就好。
殿外,方嬷嬷的声音传来,“沈将军,有人来寻您。”
他才从阿翎处过来,不是阿翎找他,那就是禁军了,怕有要事,沈辞起身,“殿下,我有事去一趟,你同方嬷嬷在一处。”
“嗯。”阿念乖巧点头。
沈辞出了殿中,方嬷嬷正好入内照看。
沈辞果真见是禁军,“将军,有将军府中的人送信来宫中,让给将军。”
沈辞接过,见是小五的字迹。
他同小五说起过今日在宫中当值,明日才会回去,小五不会冒失往宫中送信,拆开信笺,见信笺里只有“子晓”两个字。
郭子晓……
他让子晓去查柳土的事,应当是有消息了。
小五知晓他在等子晓的消息,所以让人送了这封信来,心上没说旁的,子晓的书信应当在小五手中。
眼下倒是还早,出宫一趟也来得及。
沈辞往中宫门处。
小五机灵,既然请人送信给他,也一定在中宫门处候着了。
果真,中宫门处小五已经在,沈辞上了马车,值守的禁军恭送,“将军慢走。”
“将军。”小五才开口,沈辞沉声道,“出宫再说。”
小五照做。
……
小五驾了马车出宫,并未直接回沈府。
出宫后不远,在僻静处,就将马车停了下来,小五也将信递于他。
沈辞接过。
书信上说不出太多复杂的事,简而言之,柳土交易查到了,是行脚商人在做,因为暴利,不少达官贵族都认柳土,行脚商人倒是去过曲城这些地方,也去过沿路的地方,所有的说辞都合得上。为了避免存疑,他还亲自去见过行脚商人,确实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就是一桩普通生意,做到了周遭,没有特别的地方。
看到此处,沈辞目光短暂停下。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就是普通的生意?
沈辞不知当释然,还是当继续提心吊胆,遂而继续往下看,书信最后大致是说柳土生意眼下看不出异常,要么真是没有问题,再要么,就全盘被人动过手脚,所以的线索都重构过,事无巨细,也天衣无缝,对方心思缜密……
眼下看,这种可能性很笑。
沈辞心中轻叹,真是他多心了?
是多心了也好,他让子晓去查,就是因为担心。
同安城无关就好。
沈辞心中微舒。
想起大哥同时出现在曲城附近过,摇城附近过,他其实心中隐约没底,但子晓的书信,倒让他吃了一枚定心丸。
书信的最后,郭子晓也启程回立城边关了。
沈辞放心。
***
安城沈府。
余满楼阖上屋门,屋中只有沈迎,“大爷,是有人在查柳土的事,也寻过行脚商人问过了,应当没露破绽,听着模样,像是二爷的人。”
沈迎颔首,“他去过曲城,应当是发现端倪了,让人查不奇怪。”
这都还好,余满楼又道,“还有人在打听大爷的近况,沈家的生意,还有同雷太傅相关的事……这些事倒是都做干净了,能撇清沈家的关系,除非是没想到的。”
沈迎沉声应好。
余满楼叹道,“大爷,此事是不是已经过去了?”
沈迎拢眉,哈尔米亚眼下应当回了西戎,谭进死了,能作妖的只有陈宪,但陈宪卑鄙,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放过沈家,如芒刺在背,此事只是暂时没了风声,但没有过去。越平静,内里才越暗潮涌动,危机四伏……
走错一步,都万劫不复。
怀城之乱能这么快平定,天子不是绣花枕头……
纸包不住火,他从来都知晓。
他能做的,是尽量拖延时间,将其他的事做干净。
——岂有此理,皇室血脉岂容弄混淆。
——陈宪,小儿,欺我!
——行云,老师对不住你,对不住沈家,你赶紧脱身!
余满楼见沈迎没出声,又道,“大爷?”
沈迎摇头,“等年后,我带山海入京。”
余满楼诧异,“大爷?”
沈迎道,“陈宪是小人,一定会行背后之事,天子也一定会知晓,那个时候就是整个沈家陪葬。”
余满楼惊住。
沈迎垂眸,“俞叔,替我做件事……”
***
入夜许久,沈辞在办差处忙完,往丽阳殿去。
沈辞是禁军统领,夜间出入个宫门,不必通传。
到丽阳殿的时候,见丽阳殿还灯火通明,那就是陈翎还在处理政事。
都这个时辰了……
启善见了他,迎上前,“沈将军。”
沈辞问道,“陛下还在看折子?”
启善正焦头烂额着,沈辞问起,启善摇头,“不是,是户部的事。”
启善欲言又止,“陛下,气不太顺……”
启善很聪明,只字未提户部,提的都是天子。
沈辞会意。
早前在回京路上,陈翎便同他说起过户部的烂摊子,也提起过想让范玉去户部。晨间早朝时,又因为军需物资一事,户部和兵部在朝中相互推诿,场面有些难看,眼下,怕是还有旁的事情,凑一处了……
启善为难道,“将军,要老奴去通传一声吗?”
这个时候去通传,十有八九要挨眼色。
沈辞摇头,“不必了,我等等。”
“那沈将军,去东暖阁吧。”启善话音刚落,便听到殿中砸折子的声音,启善和沈辞都愣了稍许。
而后,殿中倒是没有再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但毋庸置疑,方才那声是天子动怒了。
启善脸色有些不好看,“殿中的是户部侍郎,陶松陶大人。”
沈辞颔首,“我去东暖阁等。”
启善应好。
这个时候,天子没有唤,谁去谁触天子霉头。
沈辞在东暖阁中呆了稍许,有些担心陈翎。
她是天子不假,也当有天子威仪,但今日早朝上推诿成那幅模样,她都没生气,方才那砸折子的声音,是动怒了……
他是担心她,在东暖阁中也呆不踏实,遂又出了东暖阁,在苑中等。
约莫再过了一炷香时间,陶松从殿中出来,灰头土脸,还在伸手擦着额头的汗水,见了他,愣住,也支吾道,“沈,沈将军?”
沈辞自幼的家教并无落井下石,沈辞颔首致意。
陶松留了颜面离开。
沈辞在此处,陶松也没工夫多想,只当是天子召见。
但见陶松模样,天子气头应当不小,启善唏嘘,“沈将军稍等,老奴去通传一声。”
沈辞不为难,“启善,不用了,我自己去。”
启善朝他拱手,“多谢沈将军。”
沈辞入内。
方才气性应当不小,沈辞入内时,还能听到她动作的声音有些大,是典型的气还未消。
他脚步尽量放轻。
陈翎听到脚步声,也没抬头,以为是启善入内,沉声道,“出去,朕自己待会儿。”
但说完,殿中的人没动弹。
陈翎微微拢眉,而后抬眸,却见是沈辞……
陈翎愣住,才又忽然想起,方才是真的气到了,忘了沈辞已经回京了。
沈辞上前,温和哄道,“生闷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