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风寒

哈尔米亚笑,“不丢人啊,怎么会丢人?”

陈修远见他不慌,知晓是个不好对付的。

他不慌,方才又特意隐藏实力,引他和曲边盈上前,是对方察觉了端倪,知晓跑不掉,才要拿他们当人质。

不是曲边盈,也会是他。

只是他惯来戒备心重。

陈修远在心中迅速拿捏,也跟着笑起来,“也是,我觉得拿女人当挡箭牌是件挺丢人的事,但你不觉得,应当是你们西戎平日里也如此才是才对,是我少见多怪了……”

哈尔米亚分毫未恼,“不必用激将法激我。”

陈修远啧啧叹道,“连激将法都知道,看来你不仅懂燕韩话,懂得还很多,普通的细作不敢这么劫持人,看来阁下不是普通人?”

哈尔米亚温声,“别绕圈子,我要安全离开这里。”

周围都是紫衣卫。

陈修远点头,“行,你放了她,你离开。”

哈尔米亚笑道,“你当我傻?我放了她,你会让我走?”

哈尔米亚手中匕首更紧了些,眼见着鲜血从曲边盈肌肤上渗了出来,也见陈修远脸色不似方才那般轻松,哈尔米亚继续笑道,“别激怒我,燕韩人,激怒我对你没好处……”

陈修远看着他手中的匕首,曲边盈拢紧的眉头,还有他脸上的笑意,奈何道,“你不就想要人质吗?我同她换得了。”

曲边盈看他。

哈尔米亚也看他,但眼神中明显有兴趣。

陈修远叹道,“她这么危险,你还得随时提防着,但像我这样的,一看就好应付,你拿我当人质,比拿她当人质好。”

哈尔米亚还是笑,“哦,你为什么要救她?”

陈修远慢慢上前,“还不明显吗?看来你对燕韩还不了解啊~”

哈尔米亚皱眉。

陈修远继续上前,“真看不出来,我惧内啊~”

陈修远言罢,曲边盈脸色一变,“陈修远!”

陈修远耳朵都险些被她振聋,估摸着哈尔米亚应当也没好到哪里去,果真哈尔米亚头一遭恼人的神色,“安静点!”

陈修远已经临近,平静道,“怎么样?放开她,我同你走,你不会真看不出来,我更值钱吧?”

哈尔米亚才又展了笑颜,“有意思。”

陈修远也笑,“那就是成交了?”

哈尔米亚再度笑起来,这次是朝向曲边盈的,“行,你丈夫拿命换你,算你命大,但是你乱动,我一样杀了你。”

陈修远也看向曲边盈,暧昧道,“听到没,别乱动。”

曲边盈愣住,虽然她一直不怎么喜欢陈修远这个人,但这一路去收粮也好,劫粮也好,她还是信得过陈修远,也对他熟悉,方才这句“别乱动”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见曲边盈愣住,陈修远知晓她听出了端倪。

陈修远上前,双手举起,示意他身上空无一物,没有武器。

在走到哈尔米亚身侧的时候,确认哈尔米亚松开曲边盈的一瞬间,陈修远放下手臂,“嗖”得两声强弩射过,但哈尔米亚精准躲开。

陈修远同哈尔米亚厮打在一处,但不可能是对方对手,很快,手臂被佩刀重重割伤。

哈尔米亚很快的速度翻身上马,“嗖嗖”几箭根本没有射中他,他打马离开,还回头朝陈修远挑衅笑了笑。

陈修远吃痛,手臂下一条巨大的伤口,脸色都白了。

曲边盈上前,“陈修远!”

旁的紫衣卫已经去追了,曲边盈见陈修远额头渗出冷汗,等仔细看,才见伤口之深!

她一直以为陈修远……

但眼下竟然忍着没有吭声,曲边盈看他,像看一个陌生人……

陈修远却转头看她,一脸认真却紧张得问道,“我这手,日后还能抬得起来吧?”

曲边盈:“……”

曲边盈伸手,握住他手臂包看了看。

好容易维持形象忍住得痛,这厢再没忍住,陈修远痛得出声来,“疼……”

这一瞬间,曲边盈有些想笑,忽然又觉得不合时宜,淡声道,“没断。”

陈修远:“……”

已经有人折回,“王爷,将军,对方的骑术很好,可能撵不上。”

陈修远并不意外,“追追就行了,撵不上他的。”

曲边盈莫名看他,“你怎么知道?”

陈修远闹心,“能不能……先给我上点止血药什么的?这儿还流血不止呢~”

曲边盈看了看他,忽然觉得也不是那么讨厌。

……

陈修远坐好,曲边盈给他上了止血药,又包扎。

虽然是曲边盈上得药,包扎得,但整个过程及其敷衍,完全不像他刚才从西戎人手中救了她,反倒像她从西戎人手中救了他似的。

曲边盈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说追不上了?”

她不信。

陈修远还痛着,不由皱眉,“都说了,不能只靠暴力,要用脑子,你想,他这么厉害一个,这些人都压不住,怎么会被我们抓?是早就计划好了被我们抓。”

曲边盈看他,停下来,“为了拿我们当人质?”

因为分神想事情,手中不由捏紧。

“疼疼疼。”陈修远一连三个疼字,曲边盈才回神,手松开了稍许,果真见伤口又渗血了。

陈修远:“……”

曲边盈:“……”

最后曲边盈先开口,“重来。”

刚包扎到一半的纱布和绷带直接扯了下来,有些纱布和血凝在一处,忽然一扯,陈修远险些没痛晕过去。

曲边盈跟着手一抖,有些歉意,但是没好开口。

陈修远礼貌道,“要不,换个人包扎吧。”

曲边盈从善如流。

真换了另一个紫衣卫给陈修远包扎,陈修远整个人仿佛才捡了条命回来。

曲边盈问,“方才没说完呢。”

陈修远看她,“拿我们中任何一个人当人质,他能走多快?能跑多远?”

确实,若是带着人跑不远。

曲边盈继续问,“那他图什么?就为了砍你一刀?”

陈修远:“……”

见他震惊模样,曲边盈竟然低眉笑了,“没明白。”

陈修远叹道,“腰牌还在不在?”

他一说,曲边盈赶紧伸手摸了摸腰间,没有了,诧异看他。

陈修远道,“别看我,我的应该也没有了。”

曲边盈反应过来,对方压根就不是冲着拿他们当人质来的,是取他们二人腰牌的,带着人质跑不远,但有腰牌在,他可以在腰牌失窃传到各处前做很多事情,比如逃出燕韩。

曲边盈懊恼,她大意了。

“别让我再看到他!”曲边盈握紧佩刀。

陈修远笑道,“放心,他也不想再看到你。”

陈修远的手臂终于包扎完,上下活动了下,仿佛还行,这才道,“曲将军,就此别过吧。”

他要还去东城。

东城是燕韩与苍月的边城,许骄从苍月至燕韩,他需至东城迎候。

“你自己多小心。”曲边盈看了看他。

陈修远笑,“放心,曲将军不在,我怕是也不会受伤。”

曲边盈心中的歉意忽得烟消云散,也跃身上马,“我去陛下跟前复命了。”

陈修远点头,“曲将军保重。”

曲边盈打马而去,英姿飒爽,身后是连串的紫衣轻骑。

陈修远身边便只剩了敬平王府的侍卫,侍卫上前,“王爷没事吧。”

陈修远轻声道,“别同刘叔说,怕他担心。”

侍卫应是。

只是他手臂受伤,握不了缰绳,也不能骑马了,“去寻辆马车来,去东城,路上要快些了。”

“是。”侍卫拱手。

陈修远看了看手臂上包扎的伤口,又想起方才看到匕首割破曲边盈颈边的时候,还心有余悸,又重重皱了皱眉头,“不管这人是谁,一定不好对付。”

稍许,侍卫寻了马车回来。

陈修远撩起帘栊上了马车,心中叹道,送走一个,又要来一个。

陈翎真是没给他安排一个好差事。

***

马车上,陈翎接连喷嚏两声不止。

沈辞脱了外袍给她披上,陈翎原本靠在马车一角小寐,眼下微微睁眼,他的外袍还带着体温。

沈辞看她,“睡会儿吧,阿念同方嬷嬷一处,我在这里陪你,还有一个时辰就到落脚地了。”

陈翎轻嗯一声,没什么精神,又咳嗽了两声。

出来一日,便咳嗽了一日。

沈辞伸手抚上她额头,她轻声道,“没事,应当是被老师传染风寒了,过两日就好。”

沈辞看她,“阿翎,额头有些烫。”

陈翎这才睁眼,沈辞问道,“是不是觉得冷?”

陈翎迷迷糊糊点头,她是穿的够多了,又披了他的外袍,原来是发热,难怪了……

“钟云随驾,稍后让他看看。他是傅叔的学生,保靠。”她脑海中昏呼呼的,却也还记得。

钟云是太医,她身边的太医只能是保靠的人。

沈辞伸手揽紧她,“嗯,睡会儿吧,这样还冷吗?”

她轻声,“要好些。”

他伸手,抱她靠在怀中,“这样呢?”

他说话声仿佛都在她头顶,她也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她轻嗯一声。

他仿佛是第一次这么安静,温和抱着她,她也是第一次这么安静靠在他怀中,马车滚滚向前,沈辞觉得她身上比早前更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