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寒冬腊月的, 屋外天寒地冻,屋内却是一片火热,徐水舟一边给孩子做些小衣,一边握了握江景元瘦得只麻杆一般的手。

“大家都胖了一圈,怎么就你瘦了, 这些天你也好好的吃饭了呀,怎么还瘦成这样。”徐水舟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睛既是心疼, 又是疑惑。

江景元眉眼温柔, “可能就是我不长肉吧, 别放在心上,有些人就是天生不长胖的, 没准过两天身上的肉就起来了。”

“你少骗我, 长不胖那是没有吃饱饭, 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 老想着科举的事,才消瘦得厉害?”

徐水舟斜睨了眼江景元, 说什么也不相信江景元的鬼话,哪有人天生长不胖的, 就算长不胖,最起码人看起来些精神,不会一直瘦。

江景元则不然, 每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瘦,就算是那些穷苦人家的人,也没有他瘦得这般厉害啊。

陈秀秀嘀咕一声, “莫不是真要去找个高僧回来做个法,稳固一下魂魄才行。”

她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该怎么处理,又害怕万一这高僧什么都不懂,把江景元给害了可怎么办。

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儿啊,你就别瞒着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兴许娘能帮帮你,看你这样娘心里难受。”陈秀秀说着摸了把眼泪,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了,不能再失去一个了。

贺雨竹也劝道,“景元,不管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跟你娘都不会害怕的,你把事情说出来,大家伙共同面对,看着你这样消瘦得不成人样,你娘的心就如刀绞。”

“再有一个,你不为自个想想你为水舟想想,他还怀着你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他们父子三个可怎么活。”

贺雨竹忙给哭得肝肠寸断的陈秀秀抚胸顺气,再这样下去陈秀秀非得心疼死不可,这些天她看着没事,可是一到晚上整宿整宿的睡不着,那佛经都能倒背如流了。

希望佛祖能够保佑景元这孩子。

江景元看着家人担心的神色,一时间不怎么该怎么开口,只能哄着,温声道,“娘,我真的没事,只是胃口有些不佳,到了开春就好了。”

“开春,开春,你这样下去还等熬过这个冬天吗,你看看你都瘦成了什么样子。”陈秀秀气得大骂起来,骂完过后她的手又抖起来。

她是真的害怕失去这个儿子,真的害怕。

徐水舟进屋拿出铜镜摆在江景元年前,“景元,你自个儿瞧瞧,你这样还能等到春天吗,你现在这瘦得都快要没个人样了,大家心里都替你担心。”

江景元向镜子里看了看,吓了一跳,镜子里的人,脸的颧骨都瘦出来了,棱角分明得厉害,一摸都给人一种锋利的感觉。

抬起手来看了看,好不容易养肥养的身体如今又瘦回了麻杆,上面青筋暴起,连手臂也细小得如同小孩们的大腿。

脸色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要不是那双眼眸还泛着光泽,看上去跟个活死人没什么区别。

这不又回到了他刚穿越过来那副模样,怪不得大家都如此担心。

“景元,你心有要是藏着什么事,就说出来,这天底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我跟你娘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兴许能够帮到你一二。”

贺雨竹一边给陈秀秀顺气,一边温声劝慰着江景元,她琢磨着这事还得江景元自个说出来才行,她们在一旁干着急也没用。

“儿啊,你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要不我去请大夫给你看看,要不成我们去大同,去京城都行,只能能把你这病给治好,御医娘都给你求来。”

陈秀秀哭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但心里任旧惦记着江景元。

徐水舟也用一双关心的眼神看着他。

江景元沉默着不敢开口,他这病是在还没有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带着得。

在江家的时候,他也受宠过一段时间,毕竟父母都是因为整个江家而死,或者是怀着内疚,或许是对他的真疼爱,从外公到舅舅,就没有一个人不疼爱他的。

尤其是他还整天住在医院,因为心脏病的缘故身边连个朋友都没有,就更加惹人疼爱了。

但是这种疼爱有时候也挺令人嫉妒的,比如他的弟弟江景泰,本来应该他是哥哥的,车祸令他早产了一个多月,他就成了他的哥哥。

江景泰是舅舅的孩子,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孩子,一个受宠一个不受宠,心中难免会产生出怨气,他当时其实也看出来了些他的情绪。

本来想带着他玩的,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在他的饭食中下了药,导致他差一点因此丧命。

那是一个很美又很冷的冬季,他躺在病床上一字又一句得听着江景泰咒骂他的话,“你早就因该死的,你该随着你父母一起死的,都是你害得爸爸妈妈不疼我了,我才是他们亲生的,你凭什么要来抢夺走我的亲情,你要父爱母爱去地下找你的父母要去。”

许是因为这件事舅舅舅妈察觉到了江景泰的情绪,开始把重心重新放回江景泰的身上,毕竟一边是随时快要死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儿,一边是健康活泼的亲儿子,谁也清楚该怎么选。

从那个冬天开始,他的病房里,四季如冬,刚开始江家人还能偶尔想起来看望看望他,到后来一年也没有两次,就连过年也是打发下人过来看一眼。

只要没死就还行。

从那时候起,他一到冬天就开始食不下咽,一吃饭就想起自己孤独地躺在病房里等死的日子,就忍不住想呕吐,慕君汐说得没错他这是心病,治不好的那种。

不同的是,医院里有营养液,他吃不下饭,起码医生还能整天给他打营养液,但是在这里可就没有这待遇。

“娘,你别哭了,我从今天起试着好好吃饭,不会让你担心。”江景元回忆着过去,心脏处又犯起一股揪心的疼痛,就好像是心脏病又复发了似的。

他其实一直都在害怕,害怕陈秀秀要是知道他不是她的儿子,会不会很崩溃,害怕眼前这一切都是自己偷来的,他从来都没有正式过自己内心。

害怕去面对从前那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死的日子,所以才会放不下过去,挣扎于现实。

“你这是好好吃饭就能行的事么,这些天娘可是看着你吃下去的饭,但是就没见你人精神点。”陈秀秀还有些不依不挠,她的内心同样也生出一股惶恐。

陈秀秀说着抓着江景元的手,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银牙狠狠一咬,“要不娘陪你去寺庙里请高僧做做法吧。”

“做法?”徐水舟有些迷茫,陈秀秀从来没有表现过信这些啊,难不成是被自己娘给带的。

江景元却顿时汗如雨下,身上一股子冷汗直流,就像是当头被人呵了一棒,反过手狠狠地抓住陈秀秀的手,颤抖地问,“娘,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是……”江景元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这一刻他害怕陈秀秀松开他的手,他好不容易体验到母爱和亲情的滋味,他不想放开。

不想再回去数着等死的日子,所以他有想过瞒着陈秀秀一辈子,可假的就是假的,终究是瞒不下去了么,他要失去这份母爱了么。

“不,你是我儿子,一直都是我儿子,儿啊,别怨娘,虽然你才是娘的亲生儿子,但是娘也疼了景元十八年,娘最苦的十八年都是景元陪着我的,所以我可能要比疼你更疼他一点。”

陈秀秀也不想在隐瞒下去,这些话放在她心里也是沉重,她也害怕江景元会埋怨她,可一颗心要分给两个人,难免会分不均。

从来没有落泪过的江景元落下泪来,他怎么有些不明白他娘的意思。

同样还在迷糊中徐水舟就更加懵,什么景元不是娘的亲儿子,什么景元又是娘的亲儿子,听得云里雾里的。

贺雨竹叹了口气,看着对哭得说不出话来的陈秀秀和江景元两人,轻声说道,“还是我来说吧,你们母子两人都哭成这样了,话都说不清,别弄得误会更大。”

江景元只好用期盼地目光贺雨竹,但是眼眶中的眼泪还不是不停地流,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刻他的心是真的伤了。

拉着陈秀秀的手不肯放开,他怕一放开,他娘就会离他远去。

“此时说来话常,还得从景元…”贺雨竹说到景元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看了江景元一眼,又重新说道,“从前的景元你娘又给他改了个名字,叫景苑,不能再让你们两个重名了。”

“从景苑出生说起,你娘生产那天不小心摔了一跤,生下来的孩子有进气无出气,当时的产婆都说活不过三日,然后秀秀姐不信命,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日日用血养着,又请高僧来做法。”贺雨竹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

看向早就已经把眼睛瞪得老大的徐水舟和江景元,他俩现在还回味不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清咳一声,又接着说道,“那高僧做法的时候,天色就不太对,狂风骤起,当时那婴儿就没了气息,就连高僧都摇头说孩子没救了,然后摇头晃脑地走了。”

“你娘当时抱着孩子不肯信命,哪知一刻钟后天晴了,孩子却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啼哭声响亮,可把你娘高兴坏了。”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你娘安安心心的把景苑养着,后来你爹去世,你娘伤心过一回之后,就带着景苑在这村子里讨生活,一切都风平浪静,虽知去年景苑中毒病亡的时候,兴许是回光返照,拉着秀秀姐的手说了好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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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雨竹的声音虽然温柔,但是仔细听还是听得出几分悲伤,“那孩子一直拉着秀秀姐的手说,他不是秀秀姐的孩子,这十八年都是他偷来,当初他还是婴儿时不知为何,他跟你是互换了灵魂。”

贺雨竹说着摸了摸泪眼,“当时我不相信来着,但是秀秀姐说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别人这孩子生下来其实有过一段时间没气,后来她猛然想起,会不会是那次的事,导致两个孩子的灵魂给换掉了。”

“景苑那天说了许许多多的话,说他死后,你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来,叫秀秀姐不要伤心,还有一个儿子带替他做秀秀姐的儿子。”

陈秀秀哽咽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当时她就那么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死在自己怀里,那种痛,痛彻心扉。

“看着景苑的身体凉了下去,秀秀姐都准备去找人办丧事了,我们两谁都没有把景苑说得还有一个人来代替他的话放心上,以为这孩子说得胡话呢。”

贺雨竹也哽咽着用帕子抹了把泪,景苑也是她看着长大的,那孩子虽然木讷了些,但也是个至亲至孝的孩子,就就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结过才商量了一通回来,尸体居然又有了温度,你娘赶紧去请大夫来给你看病,后来村子里的人知道了你娘再给你筹备丧事,就跳着出来要你娘交出水田,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贺雨竹说着实在是说不下去了,趴在椅子上也跟着大哭起来。

徐水舟是最震惊的那个,所以说他的阿元后来才会变化那么快,是因为换了个灵魂么。

一张小嘴张得老大,这些事他一点都不清楚。

江景元也彻底愣了愣,震惊地看着陈秀秀。

陈秀秀呜咽着声说道,“我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不管你是孤魂野鬼也好,还是原来就是我的儿子也好,娘都拿你当娘的孩子疼,只是娘还是会时不时想起景苑,毕竟他也曾是我的孩子。”

“我不在乎,娘,我不在乎你偏心不偏心,我只要你一点点的疼爱就行,一点点就好,一点点就好。”江景元忙哽咽着说道,他所求的也不多。

“好孩子,娘虽然不清楚你经历过什么,但是娘也是真心实意疼爱你的,你要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都可以跟娘说,娘就是怕失去你。”陈秀秀上前抱住江景元,期待给这个多灾多难的孩子一点温暖。

“嗯,我知道了娘,以后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说开了,江景元这心里头就舒服了,他再也不用背着一个沉重的负担,日日担惊受怕。

摸干了泪,江景元这才一脸歉意地看着徐水舟问道,“怕么,我只是个借尸还魂的人,抱歉一直都没有给你说实话。”

江景元深深地对徐水舟鞠了一躬,其实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徐水舟,一直都隐瞒着他,也不知道他如今知道真相,会不会害怕。

徐水舟上前握住江景元的手,摇头道,“不,我不害怕,你看你的手是热的,走路也有影子,你才不是什么孤魂野鬼,你有娘有我,将来还有孩子,你不是鬼,是活生生的人。”

徐水舟温柔地掂起脚来,替江景元擦干泪痕,“如今说开了也好,省得大家心里都痛苦不已,今儿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从明天起大笑着生活。”

“尤其是阿元你,你一个人更是要活出两个人的人生才对,你不仅仅要替自己而活,更是要把景苑哥的那一份活出个精彩来,重要是的是替他报仇。”

徐水舟抱住江景元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身体。

“嗯,阿舟你可真好。”江景元依靠在徐水舟的肩膀上,彻底地被他的话给打动到。

如果是他的前半生的不幸是为了让他遇见这样一群可爱又可亲的人,那他甘愿受那些苦。

“对,舟舟说得对,今儿我们痛痛快快哭一场,以后大家笑着过日子。”陈秀秀将埋在心中的痛苦都发泄了出来,虽然脸上还带着泪,但是是笑着得,这一刻她笑得舒心。

屋内众人你看着我我看你,一个个都哭成了泪人,但都大笑不已。

陈秀秀和江景元解开了心结,她就把那张没有名字的牌位给翻了出来,江景元亲自替江景苑刻上他的名字。

以后逢年过年大家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可以正大光明得给他烧上一炷香。

站在牌位前,江景元真心实意地给江景苑点上一炷香,插在香炉里,默默地感谢,“谢谢你,谢谢临去世之前还我解了围,不管我俩究竟是不是换了魂魄,但是我还是为你做得这些真心道一声谢。”

冰凉的夜风吹过,将屋中的烛火和香火吹得摇曳,像是从远方传来一个飘渺而又清脆地声音,“不用谢,都是我应该做的。”

“谢谢,娘给你取了新名字,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可以托梦给我,再给你改上一个。”江景元像是听到了一般,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对着牌位回道。

屋内的风刮得很大,但是吹在江景元的身上一点都不觉得冷,很快就把他刚点的香火给烧光了,江景元上前看了看,香火的余灰写着一个“可”字。

“喜欢就好,在下面要是缺衣服了,缺吃的了,缺钱了要记得给我托梦。”江景元摸摸牌位,像是对弟弟的疼爱一般。

顿时门被风拍得啪啪啪作响,好像再跟江景元说,你烦不烦。

“好好好,我走就是,不打扰你安息,在下面请多多保佑娘亲,希望她这辈子无灾无病,能够寿终正寝。”

江景元说完出了房门,轻轻地关上门。

..

“娘,为什么你明明知道真相,还把我嫁给阿元,难道你就不怕么。”徐水舟这时抱着贺雨竹好奇地问道。

贺雨竹温柔地拍了拍徐水舟的手背,“娘给你算过八字,是按照景元过来的时辰算得,天定的缘分,再说你的一颗心都挂他身上了,娘能看不出来,娘这辈子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没别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这辈子快乐就好,别说是你喜欢上一个人,就算你喜欢上一个鬼,娘都认。”

“说起来啊,你还得谢谢你娘,是你娘让我跟她两个联手起来逼婚的,不然你们两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到一起去。”陈秀秀说道这里也笑了笑,当初她都觉得江景元可能不会答应,没想到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徐水舟听着瞪大了眼睛,“娘就不怕景元不同意?”

“娘可是一双火眼金睛,景元对你还是有那么点意思的,就是不好意思表明,你们两个都到了成亲的年纪,又成天厮混在一起,就冲景元那慢吞吞的性子,等到他挑明可能得过上两年,那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陈秀秀点了点徐水舟的额头,这傻孩子,是真没自己想过,当时村子里各种风言风语都传出来了,她也是有点听不下去了,想着反正两人都友情有意,不如成了亲,一了百了。

江景元在门外听着心情舒畅极了,原来被人真心实意地疼爱的感觉是如此的幸福。

“娘,我性子哪里慢了。”江景元听着推开房门进了屋。

“还不慢,不管是吃饭还是走路,就连睡觉的姿势都是慢吞吞的,看你跟舟舟两个人,连个小手都不敢拉,我跟雨竹妹子都急死了。”陈秀秀白了眼江景元,江景元那生活习惯她几天就给摸得透透得。

“娘,这不是得发乎情止乎礼么。”江景元有些不明白。

“哪里来的那么多戒律清规,谁家不是看对眼了提亲走日子成亲。”陈秀秀摆了摆手,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给你谈情说爱,好多人成亲前连面都没见过,更别说感情了。

陈秀秀说着又摇了摇头,“好了别说这些旧事,说说你吧,娘还不知道你之前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如今愈发的消瘦,要真是身体不适,我们就去找名医,找高僧总有办法的。”

江景元斟酌了一会慢慢说道,“可能我要描述的世界跟你们想象得不一样,还有娘不用担心,我这不是什么身体的原因,是有点心病。”

说着江景元就开始一点点的描述起来,现代那光怪陆离的世界,听得三人好不过瘾,又听江景元说起江家的事,心疼不已。

“孩子,苦了你了,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别想那些不快的事,你爸妈上一辈的事我们也不好去说谁对谁错,只能说时势造人。”陈秀秀听完后长叹不已,怪不得这孩子慢吞吞的性子,原来一直就身体不好。

“是,过去谁对谁错我也不想再去追究,我现在只想跟着两位娘和阿舟过好今后的每一天。”江景元点点头,应道。

很起怪,以前说起江家来他的心总是会钻心地疼,但是现在除了有点惆怅之外,居然没有任何的疼痛。

“阿元,以后有我呢,虽然我们家没有钱,但是肯定不会让你吃苦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管活得痛快就行,家务,钱我都可以做,我都可以去挣。”

徐水舟拉着江景元的衣角,一双眸子全是真诚。

江景元低头摸了摸枕在他膝盖上的头,目光灼灼地道,“傻孩子,在那边从来都是男人养家赚钱,像你这种夫郎都是用来宠着疼着的,连下厨都是舍不得你去做的。”

“那那样不会恃宠而骄么,你不会离开我么。”徐水舟低声问道,他总觉得那样会被宠成废人的。

男人又要赚钱又要养家回来还得宠着他,不累么,感情不是两个人相互宠着么,单方面付出的话,总有一个人会心累的吧。

“不会的,宠爱都来不及,怎么会离开。”江景元目光深邃地看着徐水舟,捏了捏他的鼻头,他的夫郎实在是太可爱了,能得到如此好的夫郎,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