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车后藏尸

李妙妙脸色惨白,问:“会不会是咱妈?”

姜也也不确定,略略靠近后备箱,问:“妈,是你么?是的话回话。”

后备箱寂静如死,正当李妙妙也壮起胆子靠近的时候,里面又传来“咚”的一声巨响,铁皮车盖上多了个馒头大的凸起,妙妙迅速蹦回了姜也身后。

现在至少可以确信里面的要么是已经变成无头尸的姜妈,要么就不是姜妈。无论是哪种情况,他们都不能冒然开启后备箱。

“现在怎么办?”李妙妙探出个脑袋问。

“明天白天,我们直接去派出所报案。”姜也道。

换个角度想,后备箱里有无头尸是好事。姜也推测,天麓公馆那帮无头尸现在很可能已经不见了,即使他们报警,警察也查不到什么,而且无头尸这么不科学的东西,只会让别人觉得他们两个高中生在胡说八道。但现在他们手里有了一个活生生的证据,他们的话就有了百分之百的可信度。而且白天人多,只要人多,就不用怕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东西。

“可是……”李妙妙犹疑着,“你难道不想知道,这里面的到底是不是咱妈吗?”

姜也沉默了。

的确,他也想。

今夜这后备箱,他们必须开。

无头尸凶猛,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他环视工地,没找到什么很合适的防身武器。

“你留在这儿,我回家取一下棒球棍。”他说。

李妙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我不和它待一块儿,我怕。”

姜也说:“你可以先躲起来等我。”

李妙妙继续摇头。

其实姜也也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这儿,但是两个人太显眼了,很容易被发现。

算了。姜也说:“一起去,快去快回。”

他们回公寓拿了棒球棍,还拿了一圈尼龙绳,下到一楼,正好碰见倒垃圾的靳非泽。他穿着白T和浅灰色长裤,明明是极简单随意的穿着,却好像黑夜都因为他亮了几分。

李妙妙看见他,泪水一下开了闸。

“靳学长,”她泪眼婆娑地跑到他面前,“我爸没了。”

靳非泽疑惑地歪了歪头,“什么?”

李妙妙语无伦次地说:“我家闹妖怪了,我爸爸遇害了,现在我妈可能在我们后备箱里。”

姜也拦住她,“别胡说。”

靳非泽锁着精致的眉心,担忧地询问:“听起来你们遇见了大麻烦,需要我帮忙吗?”

李妙妙和姜也同时开口——

李妙妙:“要!”

姜也:“不用。”

靳非泽微笑道:“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呢?”

姜也拉着李妙妙就要走,“我一个人可以。”

李妙妙不同意,表示担忧,“你刚刚对付我爸都够呛,哥你真的能行吗?”

“正好我有空,我也去看看吧。”靳非泽说。

姜也不是很想和靳非泽凑一块儿,道:“不用了。”

靳非泽盯着姜也,漂亮的眼睛带着浅浅的笑意。

“姜也,你好像很讨厌我?”

多一个人确实保险一些。姜也挣扎了下,道:“里面的东西超出常理,非常棘手,你考虑好。”

“我考虑好了。”靳非泽从容微笑。

“好,跟我来。”

三人一同回到工地,后备箱依旧在咚咚作响。姜也把尼龙绳递给靳非泽,道:“等会你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随机应变,我把它弄晕,你就立马把它绑起来。”他又指挥李妙妙,“你开后备箱,动作快,开完就跑。”

李妙妙深呼吸,探出手打开后备箱,然后立即后撤。后备箱啪地一声洞开,浓郁的恶臭汹涌而出,里面的东西站了起来。那果然是一具无头尸,看穿着是个女人,身材矮胖,肚子圆滚滚,像一口锅扣在肚子上。李妙妙吓得扭头就跑,缩着脑袋躲在一根柱子后面。

姜也松了口气,他妈妈保养得宜,身材很好,这绝不是他妈妈。

靳非泽望着那立在车上的东西,眸中略有惊讶的神采。

“啊……”他说,“果然恐怖。”

他一出声,那无头尸就炮弹似的冲他弹射过去。姜也迅速出棍,却发现他忽略了一件非常致命的事——无头尸没有头,他该打哪里才能把她打晕?电光火石间,他改变了落棍的位置,矮身打腿。没想到这无头尸的身躯钢铁一般坚硬,棒球棍直接拦腰折断。姜也根本没有减缓她的速度,她直奔靳非泽而去。

“靳非泽,跑!”姜也大吼。

靳非泽没动,弯腰捡起了一把电锯。那是建筑工地用来切割钢材石料的电锯,锯条比人的手臂还长。靳非泽启动了电锯,锯条飞速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无头尸径直向他冲过去,靳非泽手中的电锯切入她的身体,无头尸卡在锯条上剧烈抖动,鲜血溅了靳非泽满脸满身。

他转动电锯,锯条绞着无头尸的腹部,发出血肉搅拌的黏腻声响。他关了电锯,踹了无头尸一脚,无头尸从锯条上脱离。他再次开启电锯,慢条斯理地把无头尸的四肢锯下来。即使没了四肢,她仍在不停地扭动,像一条肥胖的肉蛆。那姿态十分恐怖,任何人见了都会睡不着觉。靳非泽“啧”了一声,把她踢翻了个面,手中的电锯没入她的脊背,断了她的脊椎骨。

她终于不动了。

李妙妙看着满地鲜血碎肢,呆若木鸡。

姜也也愣住了,他没想到靳非泽会选择如此残暴的处理方式。

靳非泽丢了电锯,抹了把脸上的血,道:“事情解决了,回去睡觉吧。”

他说得如此轻松,好像他刚刚并不是肢解了个人,而只是剥了一头蒜。

李妙妙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扶着车门呕吐不止。

姜也蹙眉,道:“靳非泽,你把她肢解了,要是被警察发现,我们就说不清了。没有人会相信我们遇见了没有头还能动的尸体。”

靳非泽抱歉地微笑,“没想到那么多呢。那怎么办呢?”

姜也也不知道怎么办,他望着地上的碎尸,忽又注意到了尸体手上的黑毛。截至目前,姜也看到的每具无头尸身上都有黑毛。他找来螺丝刀,拨了拨那些黑毛。

“好恶心。”李妙妙说,“哥,你别搞她了。”

他想了想该怎么处理这尸体,站起身找来个蛇皮袋子,把碎肢收拾干净。然后转身去墙边打开消防栓的柜门,拉出消防软管,拧开闸门,对着现场的血迹喷水。没一会儿血迹就冲干净了,等到白天工人上工的时候,这里的水也已经蒸发,一切痕迹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怎么处理蛇皮袋里的残肢?

“先放我家吧。”靳非泽笑眯眯地提议。

姜也看着他的笑容,觉得他有些怪异。这家伙的笑容纹丝不动,像一副面具。

靳非泽注意到姜也审视的目光,笑问:“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呢?”

“……”姜也别开脸,“我在思考怎么办。”

“看着我能思考得更快么?”

“……”

“就放我家吧,我家有冰柜。”靳非泽说。

李妙妙崩溃得快哭了,“我们明明是受害者,现在怎么像杀人犯?”

姜也对靳非泽说:“谢谢,我们有地方可以去。”

靳非泽微微一笑,“你们还能去哪儿?拖着这么一大袋东西,哪里会收留你们呢?”

姜也没回答,把李妙妙按进车,蛇皮袋扔进后备箱。工地不能待了,得换个没人的地方处理尸块。他进了驾驶位,发动车辆,缓缓开出工地。后视镜里,靳非泽站在原地,白色衣襟上血迹斑斑。那单薄的身影在冷冷夜风中,像一树寒梅。

“咱们还能去哪儿啊?”李妙妙小声说,“要不然就去靳学长家凑合一下吧。”

姜也冷冷问:“你没觉得他不对劲么?”

李妙妙素来神经大条,察觉不到端倪。她说:“你是说他肢解尸体很恐怖?可是他也没办法啊,无头尸一直动。”

姜也转动方向盘,驶入另一条小巷,“他肢解人体的手法很干脆,骨头很硬,肢解没那么容易。他肢解无头尸的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太熟练了,他以前一定杀过人。”

李妙妙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哥,你太多疑了吧,他和我们一样,只是个高中生!”

姜也摇头,“他说他家有冰柜,我们那栋楼的公寓全都是老破小,最大不超过50平米。这么小的房子,为什么要买冰柜?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妙妙打死不相信靳非泽杀过人,他的手那么白净修长,笑容又那么温暖,怎么可能杀人?

“可是他是你同桌,他啥人你不清楚吗?”

“我们不熟。”姜也熄火,道,“我去买瓶水和面包。”

李妙妙心里郁闷,下车跟在姜也后头。她还是觉得姜也想多了,如果说奇怪,她哥也挺奇怪的。亲眼目睹一个人被肢解,最正常的反应不是应该像她一样恶心呕吐吗?她哥竟然还能镇定地打扫现场。

要她说,他俩一样怪。

其实她想去学长家,更重要的原因是外头无遮无挡,她怕他们又碰上脏东西。在黑漆漆的大街上走,总觉得哪里要冒出鬼来。她手臂冒起鸡皮疙瘩,一边走一边疑神疑鬼地东张西望,没发现她哥停在了巷口,一头撞在他背上。

“怎……”

她还没把话问出口,就被姜也捂住了嘴。姜也贴着墙,蹙眉望着斜对面。一队深色衣服的人正围在便利店前面,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都围了围巾。大夏天围围巾,街道上还蔓延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儿,正是无头尸的味道。

姜也拉着李妙妙立即返程,进另一条街,刚刚探出脑袋,便见街口出现几个围着围巾的人影。姜也缩回头,心沉入了谷底。到处都是无头尸,四面楚歌,他们没地方去了。

一瞧见那些诡异的东西,李妙妙又怕得打起哆嗦来。她更害怕那些无头尸里有她爸爸,一想到这个她就忍不住流眼泪。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抹了把脸,努力保持镇定,就像她哥一样,问:“怎么办?”

姜也叹了口气,说:“没办法了。”

疑似杀人犯的高中生,总比无头鬼好对付吧?

他回后备箱取了蛇皮袋,十分钟后,他们出现在靳非泽的家门口。

李妙妙敲响靳非泽的门,奇怪的是,过了许久靳非泽都没有应门。他们几乎以为靳非泽还没有回家,可这么晚了,他能去哪儿?时间过得越久,李妙妙越发焦躁。那些东西跟到了附近,不免要来公寓查一查。她不住往后看黑洞洞的楼道,生怕有没有头的怪物出现。

李妙妙急得像火燎的蚂蚱,“我总觉得他们要来了。”

她话音刚落,楼下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姜也:“……”

这姑娘乌鸦嘴。

那脚步声急促纷乱,如同催命的鼓点,李妙妙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姜也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二楼……三楼……四楼……

正在这时,“喀哒”一声,门开了。靳非泽微微一笑,“抱歉,刚刚在洗……”

他话还没说完,姜也直接按着他的胸口把他推进玄关,李妙妙迅速跟上反手关门,顺便上锁。

“怎么了?”靳非泽问。

姜也捂住他的嘴。三人挤在玄关里,靳非泽和姜也面对面,近在咫尺。声控灯熄了,黑暗里,靳非泽眨了眨眼。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越来越近。三人仿佛怕惊扰了猛兽一般,一动不动,默默听着那脚步声逼近。

上楼、上楼。李妙妙在心中默念。只要他上楼,就说明他只是普通的住户,不是无头尸。

然而天不遂人愿,脚步声停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