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遇袭

陈坤上了马车,他一抖缰绳,马车飞快地冲出了巷子驶上大街。

现在的江都如同一座空城,原本人流如织的大街现在是空无一人,拐过街角眼看着就快要到目的地了,突然陈坤看到有一条黑影从右边巷子里直冲了过来,陈坤大叫道:“不好!”话音未落那黑影就径直撞到马车的车厢上,力道之大竟将整个马车连车带马一下子给掀了起来,陈坤被掀翻在地上,马车飞了起来直向街边一户人家的墙上撞去……

马车里的娃娃猝不及防,就在马车被掀起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想把车厢里的两个孩子抱住,但车厢里实在是太黑了,她只抱住了一个……

“啪”的一声巨响,整个车厢碎裂开来……娃娃的眼前一片雪亮,她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令人心碎的撞击声,她的心一下子揪住了……

那个孩子先是撞到马车车厢上……

娃娃再次睁开眼时,她看到他又被弹了起来……她伸手去抓,但怀里的另一个孩子又滚落了出来,结果那个男孩又重重地撞到了另一边……“砰”的一声,娃娃和她怀里的孩子一起滚落到地上……

陈坤一跃而起,他看清了,撞过来的那个人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那乞丐也扑倒在地上,“找死!”陈坤大吼了一声,他抽刀直奔那个乞丐,那乞丐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身躯高大却异常灵活,只见他连退几步避开陈坤劈面而来的钢刀,又步走连环,在三晃二转闪过陈坤后,他直奔着娃娃扑了过来……

……娃娃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看到那个男孩,他躺在地上,满脸是血,头也歪到了一边,她惊恐地扑上去抱住了他,她发现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在看着她,血从他的耳朵、鼻孔和嘴角流了出来,她看到他忽然朝着她笑了一下……

“小心!”娃娃听到了陈坤的叫声,她回过头来,她看到一个乞丐模样的正向她扑来,不,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她前面那个小男孩……

点点正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抬起头看到眼前那个女人正惊恐地看着他的身后,他听到她在大喊:“快过来!”点点转过身,他看到有个高大的汉子如山一般冲着他压了过来……

怒火点燃了娃娃,她右手抓起附近一个散落在地上的车轮,左手捏住了一根银针……她抄起那个车轮朝着那个乞丐砸了过去,那个乞丐挥拳将车轮子击飞到一旁,正当他伸手要抓近就在眼前的点点时,他突然感觉右膝一阵钻心的疼痛,身体立刻失去了支撑,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虽然倒下了,但他的手仍然能够得着点点,他向点点伸出手去……就在这时陈坤已经举刀扑了上来,刀呼啸而来,那乞丐只得将手缩了回来,他向另一边倒了过去,刀划破了他的肩膀,血迸溅而出!那个乞丐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陈坤并没有紧跟上去而是用身体护住了点点,那乞丐爬起来后一瘸一拐地跑了!

陈坤瞪大眼睛四下察看,在确定这只是一次单独的攻击后,他赶紧夹起点点退回到娃娃的身边。

此时的娃娃紧紧地抱着那个男孩,她看着那男孩眼里的亮光渐渐褪去,娃娃下意识地用手按在他的心脏部位……他的心跳已经停止了!娃娃已经完全懵了,在陈坤连喊了几声后她才清醒了过来。

“他死了,都怪我!”娃娃的眼泪夺眶而出。

“快走!”陈坤从地上拖起娃娃,他将娃娃怀里的那孩子抢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我的孩子……”娃娃惊叫了起来,她伸手要去抓那孩子的尸体,却被陈坤坤的死死地拖住了。

“小越不在这些人里面!”陈坤急了,他大叫了起来。

此时的陈坤异常的惊恐,他知道那个乞丐就是十三衣子之中的叫花子,他们已经曝光了,而且娃娃也已经曝光了,这下子麻烦大了……

陈坤拖着娃娃钻进了一个巷子里,又花了一番功夫后,陈坤他们回到了八十八条弄堂。

陈坤进屋收拾去了,娃娃站在院子里一语不发,此时的她深陷在巨大的悲痛和悔恨之中不能自拔,那个刚刚死去的男孩的模样不停地在她的眼前晃动着……

陈坤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娃娃,陈坤知道此时的娃娃心里一定很难受,他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不要太自责!”

娃娃放声大哭起来,她伤心极了!

陈坤不知如何解劝娃娃,他只好站在院子里,此时已近黄昏,斜阳摇摇欲坠,院子笼罩在暗红色的残阳之中,陈坤仰起头看着夕阳,许久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末日!”

“真的已经是这样了吗?”娃娃止住了哭声,她抬起头看着陈坤。

陈坤看了一眼娃娃,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是什么地方?”娃娃看了一眼这个院子小声问道。

“这里是左府家眷们住的地方,事发前他们都搬到了城外,本来是准备将这些地方腾出来让给皇帝的随从们住的,可是他们闲这地方条件太差,而且路又不好走……所以基本上全空着呢!”

院子里娃娃和陈坤正说着话,而点点静静地坐在台阶边上,他面向着夕阳,他的心中没有一点恐惧和不安,对他而言,只是从一个地方又换了另一个地方!那个男孩死了,他的灵魂挣脱了身体,他再也不用恐惧和害怕了,不是吗?点点正想着,天空细细地下起雨来,雨花贴在脸上,凉凉的!

“下雨了,进屋吧!”

在陈坤的催促声中,娃娃摇摇晃晃进了屋子,刚坐下却又想起来点点还在外面呢,娃娃苦笑了一下赶紧走了出去,她看到台阶上陈坤正弯腰和点点说着什么。见娃娃出来了,陈坤冲着她笑了笑说道:“他说他要回去!”

娃娃一愣,她走到点点身边说道:“回去,为什么啊?”

点点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进去给你们找点吃的!”陈坤说着走进了屋子。

见点点低着头没有说话,娃娃心想:坏了,是不是刚才给吓着了?于是她赶紧绕到点点的面前蹲下了身子问道:“点点,刚才是不是吓着你了?”

点点摇了摇了头。

“下雨了,别凉着,我们进屋吧?”说着娃娃伸手拉起了点点的手,孩子的手很凉,很软,娃娃赶紧将点点的小手握在了手心里。

“阿姨!”点点依旧低着头,“我不叫小越!”

“嗯,知道!”

听娃娃这样说,点点抬起了头,他看着娃娃……

娃娃也看着点点,孩子闪亮清澈的眼眸、稚嫩的小脸让娃娃砰然心动,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整理起孩子凌乱的头发……

点点看着眼前这个阿姨,她的眉毛画得粗粗的,两撇浓浓的小胡子也只剩下了一撇——另一撇在马车上摔下来时就不见了,她这样子看上去很滑稽,点点想笑,但又忍住了。

娃娃很快就意识到了,她摸了一下自已的脸笑了起来,她弯腰将点点抱进了屋子,她找来一盆水先把自已的脸洗了,然后也给点点洗起脸来。

点点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很美!而且她的美与点点在宫里看到任何一个美人都不一样,她清澈、纯净,宛如碧水中一朵带着晨露的芙蓉……点点忽然想起了那首曲子,想起了皇帝曾经跟他说过的那句话——你妈妈就像这曲子一样美!

“阿姨……”

“嗯?点点?”娃娃微笑着看着点点。

“我不是小越!”点点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这位阿姨。

“知道了!”娃娃苦笑了一下。

这时陈坤拿些干粮放在了桌子上,他说道:“娃娃,你们吃吧,我去找刘爷!”

“好的!”娃娃答应了一声。

将要出门时陈坤转回了身,他冲着娃娃说道:“你要留在这里,明白吗?”

“明白!”娃娃笑了笑。

“记住,不要点灯,最好不要说话!”

“好,记住了!另外……麻烦你,不要让那孩子……”

“放心,我会的!”

陈坤答应后转身出了门。

屋外细雨正纷纷扬扬飘洒着,和着夕阳,江都城笼照在一片血色的雨雾中。

…………

空阔的街道只有三两个人在街上匆匆走过,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小风呜咽着江都城的天空中穿梭着。

紫衣游荡在江都城宽阔的大街上,如血般的腥雨披洒在他的身上,他目睹着这个曾经熟悉的城市激动地浑身颤抖。江都,他就是在这里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曾经的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受万人爱慕;之后的他,为了苛活,像一只老鼠,终日生活在黑暗的地洞里,吃着残羹剩饭,忍受着腐臭,躲避着毒蛇和夜枭的追杀,内心的恐惧、黑暗的生活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是撕心裂肺的仇恨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如今,他终于可以堂而皇之的出来了,他要给所有赐与他苦难的人十倍的回报,他要让他们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浑身颤抖!

江都,我李膺,又回来了……

…………

雨在纷纷扬扬地下着,那个小男孩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路边,雨飘在他的脸上,小风轻轻地扯动着他的衣袖,突然,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一辆马车缓缓地驶了过来,马车在小男孩的身旁停了下来,驾车人从马上跳了下来,他走到那个男孩身边蹲下了身子,他试了一下男孩的脉搏,然后解开男孩的衣襟,用食指在那男孩的两肋之间用力点了一下,那男孩吐了一口血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你出局了,孩子!”那人说完抱起男孩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