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怔忪间,正逢老师的眼神扫视过来,沈葭连忙将便签纸揉作一团,慌乱塞进桌肚里。

过后,她小声嘟哝:“你多少有点不太礼貌。”

“不贴切吗?”池妄问。

沈葭:“……”

“那我们冷战到底好了!”

“关于那种私密的问题,我不用向你交代,必要时,只会透露给我的女朋友。”池妄学她之前的模样,轻描淡写说。

沈葭哽住,“是这样啊。”

“不过,”池妄转了话音,“毕竟你当过我的临时女朋友,我勉强能透露一些。在自习室遇见你的那晚,我从自习室离开后去到学校,没进班级前,先在林荫小道上被她拦住,说想认识一下。”

“这么说,”沈葭虽迟疑,还是问出口,“她是你遇见的第一位校友?”

池妄没表情道:“严格说,是你。”

“喔。”沈葭竭力装作对池妄的纠正语句毫无反应。

之后下课,沈葭发现班级里同学们的目光愈发奇怪,原本由于论坛里的八卦帖发酵,班上一直笼罩着股不自然的氛围,这会更令她窒息。

逃到走廊上透气,路过的外班学生看见她,眼神比班上的那批人还要肆无忌惮。

在陈清的指点下,沈葭及时掏出手机上论坛,这才发现,原来论坛里又冒出了新帖。

新帖发布的时间不久,可点击和评论的热度高,在论坛第一页居高不下,标题赫然入眼——

十班班花准备插足,池妄女友危!

整个帖子里全程没出现过沈葭的字眼,可沈葭实实在在有被内涵到。

陈清原本看热闹不嫌事大,见沈葭不好受,才安慰她:“放心,你不是都看见了,池妄对她可凶了,她抢不走的。”

沈葭:“……”

我谢谢你。

吃午餐时,池妄端着餐盘在沈葭对面坐下。

沈葭狐疑抬眼,池妄面无表情道:“全校都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不坐近些,其他人会误认为我准备出轨,是个货真价实的渣男。”

沈葭:“?”

怎么说,池妄似乎陶醉于他目前扮演的角色。

想了想,沈葭停下筷子,冷静发话:“你说过,让我把你昨天的话忘记。”

池妄不动声色:“这和我想维持自己的形象无关。”

沈葭正要把“可我不需要配合你呀”这句话说出口,上午的事历历在目,她不想再被喊做小白眼狼,适时闭了嘴。

“池妄,”沈葭做上半天心理建设,深呼吸几轮,坦诚说,“我知道我长得不漂亮,五班更不是好班,我的成绩还没你好,家境也不怎么样,还有个讨人厌的哥哥,这些你全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会围绕在她身边,为什么要纠缠她吗?

光是在脑子里想想这种话,沈葭都觉得自己太自恋,坐实了何之舟他们奚落过她的话,凭什么天天幻想有男生来关注她?

池妄坐在对面,身后其他用餐的人像张单薄的喧闹背景,和他不匹配。他略微意外地抬眼,而后如同在认真思考,七八秒后,注视着她回:“因为你比较省事。”

沈葭顿住,她早该想到,池妄借她当工具人,完全不用担心会节外生枝。

如果换作其他女生,难保不会假戏真做,擦出爱情的火花来。

这样一来,池妄会困扰吧?

餐厅里如针芒的视线同样不少,他们不仅看过来,还交头接耳,沈葭都能想象到他们窃窃私语的内容。

她没了食欲,强撑着说:“可我想好好学习,很快要期中考,如果我的成绩没排到好名次,我妈会很失望。”

“我没想阻拦你学习,”池妄以商量的口吻说,“这样,在别人以为我们约会的期间,我们用来学习,我保证让你在期中考拿到好名次。”

沈葭发怔。

“看成一场赌博就行。”

“可闹大了,学校会请家长来。”沈葭不知道该不该吐槽池妄的想法简单。

“不会,”池妄说,“我小舅知道我和你没什么。”

沈葭无言以对,她甚至生不出追问下去的勇气。

“你答应了?”池妄自说自话,懒洋洋道,“那么,以食堂用餐为例,你记下我的喜好,我不爱吃青菜,不吃荷包蛋,只吃煎蛋和水煮蛋,水煮茄子不吃,只吃红烧的……”

沈葭:“?”

一连串听下来,她只恨不能多长出一双手,替她捂住备受折磨的耳朵。

“知道了,”沈葭压低声音催促,“别说了,假男朋友。”

池妄以为听错,望向沈葭,她完全没意识到哪里不对,话是自然而然说出来的。

他唇角微提:“想通了,不再挣扎?”

沈葭一脸视死如归:“挣扎不过,只有接受。”

她身处人群的视线中不自在,接下来加快用餐进度,风卷残云般解决完,端上餐盘,朝向池妄说:“我先走了,如果你之后有需要再找我,除了帮你挡桃花和学习这两件事,我们没必要再有其他的联系。”

池妄直到沈葭完全离开,若有所思般打量了眼四周,其他人由于他的视线纷纷低下眼,做起自己的事。

池妄端上餐盘走向餐具回收区,半途想到什么,自嘲笑道:“接受了,看来也没什么差。”

沈葭放学回家,苏岚难得在等她,彷徨间,沈葭以为自己“早恋”这件事暴露了。

苏岚走过来,帮助她取下书包,又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和颜悦色说:“葭葭,你知道你哥哥的学习成绩向来不好,眼下临近期中考试,还有之后的期末考试都至关紧要,他需要好好冲刺一把。”

“所以呢?”沈葭知道接着准没好事。

“你叔叔最近的投资亏了钱,我不想让他分神,”苏岚说,“我想这样,你的英语补习先暂停,让你哥哥去补习数学,把他的成绩提高一点再说。”

沈葭不敢置信问:“放弃我的补习,让他去学?”

苏岚可能知道这种要求很过分,没再进一步说下去,但眼神依旧在不安地征询她的意见。

沈葭忽然觉得苏岚摸着自己的那双手褪去温度,冷得像块冰。

“你知道我的英语成绩不好,不补习,就会跟不上其他人。”沈葭将手从苏岚的手中抽出来。

苏岚小声说:“妈妈当然知道你的英语是弱项,只是你比你哥哥聪明,你完全可以课后再加把劲,把英语和其他学科相比的那点差距给弥补上来,妈妈相信你。”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事。”

接触过苏岚的那双手将冷冽传递到四肢百骸,沈葭麻木说:“可你为什么不让陈越加油,让陈越自己努力,让他靠自己把成绩提上来?”

苏岚见她不懂事,脸色稍垮:“你难道不知道,从初一开始,你陈叔叔就掏钱让你上补习班,可是陈越呢?陈越从来没上过任何补习班,他还是陈叔叔的亲生儿子呢。”

沈葭不想听,她喊道:“那是因为陈越的成绩已经烂透了,他无可救药!”

尾音刚落,苏岚的手掌扇过她的脸。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女人盛气凌人地呵斥。

沈葭捂住脸,听见玄关处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抬眼看过去,是陈越正好推门进来。

他见着客厅场面,下意识张嘴想说什么,又立马咕噜将原本的话全咽回去,难看地笑着问:“苏阿姨,发生了什么事?”

沈葭没再看陈越和苏岚一眼,朝二楼而去。

一楼客厅,陈越接近苏岚,和和气气问:“苏阿姨,你怎么打沈葭啊?”

“她不听话!”沈葭走在楼梯间,依稀能听清苏岚没消气的声音,“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懂点事,为爸妈分担一些。”

“苏阿姨,你先别生气,沈葭就是那样的人,平常就是那种不好惹的性格……”

沈葭快步走进房间,反锁上门,不管不顾,将整个人埋进被窝里。

被窝里很暗,几乎没透进来一丝光线,她听见自己轻微呜咽的声音。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沈葭没去管,她想只有可能是阮糖,孜孜不倦来找她,请教各种问题,可她现在没心情当小老师。

见她没回复,震动声没停,持续不断吵嚷着人的耳朵。

沈葭继续没管,直到哭得喘不上气,想掀开被子缓缓,才顺势将手机从口袋里翻出来,想开启静音。

无意中朝屏幕上一瞥,沈葭虽然猜到有人来烦她,可猜错了性别,甚至猜错了事件。

微信找来的人是她今天下午临时添加的人,为了方便彼此间的联络。

这个人的头像和他本人的风格大相径庭,是只憨态可掬的小狗,狗脸几乎占据满整个头像框。

顶着狗头的人正在执着地给她发消息,可能许久没见她回应,更为执拗地使用拍拍功能骚扰她。

当时看见池妄的头像,沈葭又联想到池妄评价她的那句省事,回家路上将他的备注改成了池狗。

微信消息,来自池狗——

沈葭,来帮忙。

“……”

之前看她没搭理,池狗继续发:[女朋友,帮帮忙]

池狗拍了拍我,并摸了摸我的头

池狗拍了拍我,并摸了摸我的头

池狗拍了拍我,并摸了摸我的头

重新躲回密不透风的被窝里,沈葭捧着手机,屏幕上散发出的幽幽荧光照在她脸上。她唇角平直,望着池妄不停拍她,似乎真的很缺她这个“女朋友”。

她忽然觉得,自己原来还有这么一瞬间,是会被人需要、被人坚定选择的。

她好像,不再那么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