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在做饭,这次是顾钰开的门。
他见到是萧迟砚,很热情地想要将人请进屋里坐,萧迟砚摇了摇头,将小黑狗送过去,“你家的狗。”
顾钰有些惊讶,“咦,今日院门开了吗?”
不过并没有人回答他,萧迟砚送完狗就回了。
顾钰抱着狗有些不解,最后还是教训小黑狗道:“往后莫要再乱跑了,你这样乱闯萧大哥家里,实在是太无礼了。”
小黑狗同他不亲近,扭身就往厨房跑去了。
厨房里,顾怜将锅里的菜盛出来,见小黑狗回来,又在院子看了眼,知晓应当是顾钰开的门,便也没多问什么。
到了晚上,顾怜将红豆用凉水泡上,准备明日做些莲花酥。
虽说现在莲花开的好,但莲花酥却并不需要用上莲花,而是因为酥饼的形状和半绽的莲花相像,故而得名。
顾怜想着明日要做的事情,忽然间记起什么来,然后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盒口脂。
这盒口脂是她去年及笄的时候阿兄送的,不过她从来没有用过。
顾怜想了想,揽过铜镜自照,镜中女子唇不点而红,一颦一笑皆是好颜色,似乎并不需要多余的点缀。
她又将唇脂收回去,若是太刻意了,反而不好。
雨过后,今夜又恢复了闷热,比往日夜里还要更热一些。
顾怜醒时身上出了些薄汗,于是起床后先烧了一锅热水擦身,才开始着手准备制作莲花酥需要用的东西。
面皮等发好后和油一起揉匀便好,红色染料是煮沸的马齿苋水,内里的馅料是红豆泥。
昨夜泡好的红豆已经软烂,下锅煮熟后再沥出来,轻轻用擀面杖一碾,便成了泥。
等到将团好的红豆泥裹到面皮之中,按扁后用刀划出刀口,再用马齿苋水染好颜色,放入热油中炸定型,便算是完成。
虽说步骤并不算复杂,但擀面皮却是一个辛苦活,每一层的面皮若是要吃起来酥,擀的时候便要擀的薄,每层面皮都要擀三道。
等到一个个如莲花般的酥饼被端出来时,顾怜浑身如从书中捞出来一般湿透。
她将莲花酥放到桌上放凉,便兑了温水打算洗澡换身衣裳后再去送糕点。
酥饼一共捏了十八个,顾怜打算送给萧迟砚六个,不会太多,也不失了送礼的礼数。
她洗漱好出来时,顾钰已经将酥饼包好,还将锅和灶台都清理干净。
“小怜,我包好了,是现在去送还是晚些去?”
见他打算动身,顾怜连忙道:“阿兄,让我去吧。”
顾钰愣了愣,道:“也好,你去吧。”
话虽如此,他探究的目光却一刻也没从顾怜身上移开,欲言又止,最后默默回房了。
顾怜知晓他在想什么,但并不打算解释,在兄长眼里,或许她只是情窦初开,兄长也不会阻挠她。
她回到屋里,见到自己已经缝好的新衣,决心这两日加把劲,早日将花纹绣好,顾钰的那件竹青色绣好了一半,应当明日便能绣完。
顾怜挽好发,从柜子最底下找出一根米色发带,将头发松松挽起,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裙,才出门。
顾怜出门时,方禾苗恰好在院子门口扫地,见到她,忙跑过来,“顾姐姐,你来找谁?”
“我来给萧大哥送些莲花酥,”顾怜对方禾苗印象不错,此时笑道:“你若想吃,便去我家,叫我阿兄也给你拿两个。”
“是顾姐姐亲手做的吗?”方禾苗双眼发亮,又想起什么,摇头道:“我不吃,顾姐姐留着自己吃。”
“是我自己做的,家中还有,你无需与我客气,待我见完萧大哥去给你拿。”
二人说话间,萧迟砚打开了门,他看着门外的两人,微挑了挑眉,似乎不解。
顾怜抬起眸来,抿着笑望他深邃的眉眼,柔声道:“萧大哥,这是我做的莲花酥,请顾大哥尝尝。”
方禾苗也连忙接话道:“对啊萧大哥,这是顾姐姐亲手做的莲花酥,我昨日来送酥糖都没见着你,我是新搬来的,叫方禾苗,萧大哥叫我禾苗就好。”
萧迟砚原本不打算收,但面前女子眸中仿佛揣了两分期待般,粉嫩的唇轻轻抿着,好像只有他收了才会绽出笑意来。
但他还没动作,顾怜身旁那个很年轻的男子便催促道:“萧大哥你快收下吧,顾姐姐都没给我送,只给你一人了。”
方禾苗生的浓眉大眼的,说话也有些憨,叫人讨厌不起来。
萧迟砚点点头,将顾怜手中包好的酥饼接过,本来打算关门,院门方合上一半,便听方禾苗道:“顾姐姐,萧大哥怎么有些凶?他不理我,是讨厌我吗?”
然后是女子柔柔的声音,“萧大哥话少,但是个热心之人,你往后便知晓了。”
萧迟砚细细体会了‘热心’这两个字,还是将剩下的半扇院门关上了。
还没等坐下,敲门声又响起。
萧迟砚沉默了一瞬,起身开门,门外是正咧着大嘴笑的方禾苗。
方禾苗道:“萧大哥,你可以给我吃一块酥饼吗?顾姐姐家里困难,我不忍心吃她的,吃你的可以吗?”
萧迟砚:“……不可以。”
话落,他将院门合上,不打算再理这个小孩子。
他今年二十有三,方禾苗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确算是小孩子。
待到终于坐定,萧迟砚将油纸包打开,见里面是几个品相还算不错的莲花酥。
只是他向来不爱吃糕点,尤其是酥饼之类。
萧迟砚本打算将莲花酥收起来,但想起方才顾怜期待的模样,还是拿起其中最小的一块,小小尝了一口。
这和他记忆里的酥饼没什么两样,一样的不算好吃。
萧迟砚将一块吃完,便将剩下的全都收了起来,然后倒茶将那干巴巴的感觉咽下去。
门外,方禾苗吃了闭门羹也不恼,摸了摸鼻子便继续去扫地了。
·
因为早上费了一番力气,中午是顾钰做的饭。
他现在背上的伤好了个囫囵,能有稍微大些的动作,但还是不能使太大的力气,不然有些深些还未脱痂的伤口便会裂开。
顾怜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穿针,继续绣夏衣。
其实若单纯将裁好的布料缝起来,衣裳也能穿,但他们家好不容易做一次衣裳,顾怜还是想做的精细些,总归绣活她天天都做,也不大觉得累。
今日午饭没什么花样,一盘炒青菜,一盘辣子炒鸡蛋,就连小黑狗都没闹着要再添。
待到饭后,顾钰很是含蓄地问道:“小怜,你觉得萧大哥为人如何?”
顾怜咬断线头,头也不抬答道:“阿兄觉得呢?”
“萧大哥自然是个好人,”顾钰做饭时便一直在想,到底妹妹长大了,寻常女子十六岁嫁人的都比比皆是,自己不该问那么多,但还是太过关心胞妹,忍不住问了出来,“阿兄是问你如何想。”
“我自然也觉得萧大哥是个好人,”只有在兄长面前过了明面,日后她若是再做什么,才不会被阻挠,“那夜阿兄不在,李屠户半夜翻墙,是萧大哥救了我,这个恩情我一直记着,还有后来阿兄生病也是萧大哥去请的大夫,晚上伤口裂开,还是萧大哥帮忙。”
她说的句句属实,“萧大哥在顾怜心里,的确是个好人。”
闻言,顾钰也不再说什么,只道自己知晓,便去习书了。
晚饭时,小黑狗又不见了,但顾怜这次没将狗洞堵起来,若是次次都堵,难免太过刻意。
到了夜深,第一户赵老太太家好像发生了争吵,儿媳常氏哭闹不停,哪怕顾家和他们隔着三个院子,也能听见。
顾怜被吵得睡不着,便靠在床头听了起来。
只是越听,她越没有困意,常氏在吵的,是其丈夫赵德在外养了个女子,甚至又生了个儿子。
顾怜犹豫了一下,披衣起身,方推开门,便见着同样打算出来的顾钰。
兄妹俩相视一笑,一起坐在院里开始听了起来。
待到听完后,顾怜忍不住感慨男子薄情,她转头好奇道:“阿兄,你不是平日最不喜欢听这些吗?怎么也出来了?”
顾钰沉吟了一下,道:“只是想着你会出来,有些话想问问你。”
顾怜坐直身子,“阿兄,你问吧。”
“小怜,”顾钰眉间轻轻蹙起,似乎有些担忧,“你害怕吗?”
知晓他问的是什么,顾怜垂首,想了想,道:“阿兄,我不怕,是非对错若不亲自经历一遭又怎能明了。”
她对萧迟砚这个人不了解,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他有权有势。
顾怜想起方媒婆说的话来,有时候人就是想走捷径的,谁会愿意一直过苦日子呢?
她愿意过苦日子,但是不愿意过她和兄长就连性命都难以担保的日子。
顾怜身无长物,能够拿得出手的只有一副容貌,若她不能将这个长处极致地利用出来,那便只能任人宰割。
顾钰望着胞妹,并没有多说什么,轻声道:“小怜长大了,你若喜欢,便去吧,阿兄绝不拦你,只要你过得好,阿兄也跟着高兴。”
顾怜笑了笑,目光落在两院之间的墙上,淡声道:“阿兄,我一定会成功的。”
作者有话要说:人生总有捷径,但不是所有的捷径都是对的路噢。
婚后小剧场:
顾怜:我今日做了顶皮酥,夫君,好吃吗?
萧迟砚(喝水):好吃,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