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天气预报提醒的那样, 七点多,南城下起了雨。
细雨斜斜,让到处沾上湿润。
路面很快变成了深色, 车窗挂上水珠。
机场附近车来车往。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分离和重聚。
下雨的夜晚给大家增加了匆忙感。
季析看到舒时燃的时候,舒时燃正站在那里出神,仿佛被单独按下了静止键。
直到他走近,她才看到他。
季析身上带着丝风尘仆仆的倦懒, 声音温和清晰:“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在车里等我么。”
舒时燃动了动唇,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伸手抱住了他, 脸埋进他的怀里。
季析因为她突如其来的拥抱愣了下,隐约察觉到点不同寻常,空着的手抚上她的后背, 问:“怎么了,舒时燃。”
舒时燃双手抱着他的腰, 感受着身上的体温, 眼眶有点发酸,忍了下情绪才说:“就是想你了,想快点见到你。”
季析搂紧了她一下,说:“我也想你。”
舒时燃松开他,牵起他的手,“回家。”
回去还是舒时燃开车。
季析坐在副驾, 凑过来在她的唇上亲了两下才扣上安全带, 问:“晚饭吃了没有?”
舒时燃启动汽车,“吃了, 跟奶奶一起吃的。”
季析:“今天回陆北了?奶奶身体怎么样。”
舒时燃:“最近挺精神的。你吃饭了么?”
季析:“吃过了。许萦现在住在哪里?”
舒时燃:“离我们挺近的。”
季析:“程业修同意离婚了?”
舒时燃:“还没有,就是先分居。”
车外的雨还在继续, 淅淅沥沥的。
湿气弥漫。
车里的两人聊起这几天的事,温情脉脉。
到家进门,灯还没来得及开,舒时燃就被抵在了门上。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
“有多想我?”
舒时燃在黑暗里看着他的脸。
她不说话,季析也不催她。
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像之前一次次在床上最亲密的接触。
神魂颠倒。
就这么看了几秒,舒时燃蓦地抬起下巴,主动吻上他的唇。
只亲了几下,她就迎来更炽烈的吻,掌控权被夺走。
同时被夺走的还有呼吸。
黑暗里只有接吻的声音。
唇分开的时候,两人的呼吸更重。
季析抵着她的鼻尖,看着她说:“公主,你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他是调笑,而舒时燃回答得认真。
“因为很想你。”
季析眼中的笑意凝了凝,欲/望更浓。
他一只手提着她的腰,把她抱起,“看来我得经常出远门,让你多这样想想我。”
就这么抵着他,又被他调侃,舒时燃脸红,但双手还是交错在他的脖子后,抱住了他的脖子。
被抱起来后,她比季析要高一点。
季析看她要抬头。
他就这么抱着她,又吻了过来。
他的每一下亲吻、每一个动作都有回应。
这个深吻过后,季析才抱她去房间。
“给你带了礼物,明天再给你。”
外面还在下雨。
湿润的水汽似乎漫进了卧室里。
舒时燃像是淋了场雨,床单、被子摩擦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交织如雷。
很久之后,他们洗完澡躺回床上。
季析已经睡着了。
舒时燃躺在他的怀里,听着雨声。
初二那年的生日是她印象最深的几个生日之一。
她那时候确实被舒时安气得不轻,也确实讨厌私生子。
没想到说的话会被他听见。
怪不得他知道她向来讨厌私生子。
她记得他说过遇到她是在初二那年她母亲忌日那天。
她母亲的忌日在九月,而她的生日是在十二月。
也就是说,他在遇见她后三个月就知道她讨厌私生子了。
舒时燃的心口有点闷,抬头看向季析。
他的呼吸均匀,下颌就在她眼前,在夜灯的勾勒下轮廓分明。
她在他的下颌轻轻吻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怕吵醒他。
许萦和郑听妍得知季析在学生时代就喜欢她时,都很惊讶,说他不像是会暗恋的人。
她也没想到他这样肆意又玩世不恭的人会暗暗喜欢她那么多年。
他说暗恋她的人又不止他一个,而且还开玩笑说她不喜欢他会让他很没面子,她也就没多想。
没想到真正的原因会是这样。
舒时燃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大概是她的动作太多,横在她腰上的手动了动。
她抬头,看见季析睁开了眼。
半梦半醒间的季析下意识地把她往怀里又带了带,问:“几点了?”
舒时燃:“1点,你才睡着没多久。”
季析的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懒洋洋的:“怎么还没睡。”
舒时燃的脸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皮肤的温热,“我还不太困,你继续睡吧。”
他刚奔波回来,又有时差,肯定很累。
季析倒是没有继续睡,手臂一圈,让她的脑袋靠到了他的肩上,又开了盏床头灯。
“你今天怎么了?”
房间里顿时更亮了些。
舒时燃的脑袋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隔了几秒开口说:“我小时候说的话不能当真的。”
季析看了看她,“你小时候说什么了?”
舒时燃的嗓子有点发紧,声音干涩,轻声问:“我初二那年过生日,你是不是去了?”
回应她的是片刻的安静。
之后,季析的声音才响起:“你……知道了?”
脸埋在他肩上的舒时燃点点头,声音闷闷地说:“对不起,季析。”
难以想象他专门去她过生日的地方,却听到她说那样的话,当时是什么心情。
舒时燃抬起脸,“真的对不起。”
她一直温柔友善地对待别人,却在不知道的时候伤害到了喜欢她的他。
季析捏了捏她的耳朵,含着笑意的语气显得轻描淡写:“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不用跟我道歉。”
见舒时燃还是一脸愧疚,他又说:“你都说了,你小时候说的话不能当真。”
“而且你现在都是我的老婆了。”
舒时燃点点头,“嗯,我是你的老婆。”
季析把她脸上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舒时燃:“我今天遇到秦盛言了。他跟我说起那次的事。那次他看到你了。”
季析挑了挑眉,“你今天不是去看奶奶了么,怎么会遇到他?”
舒时燃:“在陆北遇到的。秦家老宅在陆北。”
她看了眼季析的神色,在他的下巴亲了一下,说:“别吃醋了。我只喜欢你。”
轻软的语气是哄他,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季析很受用,低头用唇碰了碰她的额头。
两人就这么抱了一会儿。
舒时燃的心里还是很酸涩。
“后来我过生日你有没有再来过?”她问。
季析:“没有。”
他没有再去打扰她。
在高中同班后,每次有人过生日,群里就会刷生日快乐。
高中三年,包括他去美国后,他都有在她过生日的时候跟着班里其他同学一起在群里给她发“生日快乐”。
大家都发,就不会显得他特殊。
他发的消息很快就被淹没在其他人的消息里。
舒时燃叹了口气。
季析捏了捏她的下巴,“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的手顺着她的颈项来到锁骨,在上面漫不经心地轻抚。
“舒时燃,你开心点,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
舒时燃抬起头,眨了眨眼看着他,“什么?”
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季析看着她,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开心点了。
舒时燃催他:“你快说。”
季析:“那年我本来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后来怕她不开心,他就回学校把礼物拿走了。
“不过去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还是把它送给你了,也不算遗憾。”
舒时燃愣了好几秒,“那个玫瑰吊坠?”
季析:“嗯。”
原来那枚让她疑惑过的吊坠是他初二那年想送她的礼物。
舒时燃的呼吸颤了颤,陡然起身离开他的怀里,下床去衣帽间。
她打开衣帽间的灯,去了专门放首饰的地方。
除了她经常戴的一些,别的首饰都连带着盒子堆在一起。
舒时燃接连打开几个小盒子,都不是。
她想不起来那枚吊坠被她放到哪里了,似乎当初只是随手一放。
季析穿上睡衣走过来的时候,舒时燃正坐在地上翻找,身边全都是装着珠宝首饰的盒子。
“我老婆的首饰也太多了。”
见舒时燃紧抿着唇,他收起调侃,不在意地说:“燃燃,找不到就算了,也不是多好的东西。下次我给你送个更好的。”
对他来说,后来能送给她已经很好了。
舒时燃:“应该是在这里的。”
那是他当年就想送给她的礼物,跟别的怎么一样。
舒时燃一个盒子一个盒子地翻找,每打开一个就放到另一边。
季析过来帮她一起找,“应该是个小点的盒子,蓝黑色的。”
舒时燃一年到头收到的首饰非常多。
很多收到后只打开看过一眼就放起来了,放到她忘了也没戴过。
即使季析缩小了范围,还是有很多。
舒时燃越找越急。
如果真的不见了,她会耿耿于怀。
在打开一个盒子,看到玫瑰吊坠安静地躺在里面的时候,她松了口气,眼眶都有些湿润。
两人站起身,舒时燃把吊坠从盒子里拿出来。
这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了,而且以季析当时的能力,也买不了多好的。
虽然他后来把这枚吊坠给最顶级的大师改过,但还是比不上地上随意摊开的盒子里的大多数。
对地上那些毫不在意的舒时燃拿着它却很小心翼翼,仿佛它才是最珍贵的。
看了好一会儿,她的视线才从吊坠上移开,看向季析。
“季析,你要不要帮我戴上?”
季析的眸光动了动,“好。”
舒时燃把吊坠给他。
他接过吊坠的手有刹那颤抖了一下。
舒时燃转过身背对他。
季析眼中的情绪不再掩饰。
他拿着链子的两端替她戴上,低垂着眼,神态专注,像是在完成某种虔诚的仪式。
吊坠垂在了舒时燃锁骨下方的位置,正好露在衬衫式睡衣的领口外。
金属的光泽显得她的皮肤更白皙。
头发被从链子下撩出来后,舒时燃照了照镜子,回身对季析笑着说:“很好看。”
季析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当年没有送出去的礼物今天终于由他亲手给她戴上。
他摘下了年少时那朵可望不可即的玫瑰。
他拥住她,低头在那吊坠上落下一个吻,“以后送你更好的。”
她应该戴更好的才配得上她。
舒时燃钩住他的脖子说:“这个就很好。谢谢你,季析。”
季析叹了口气,“舒大公主,你的要求也太低了。”
他的鼻尖在她的侧脸轻轻蹭着,半开玩笑说:“你这样是不是太便宜我了?”
舒时燃不知道怎么说。
明明是他太好哄了。
从在秦盛言那里听到初二生日的事,再到早在不知道的时候收到了当年的礼物,她满心的情绪积累到了极致,无法表达。
她仰头看着他,微湿的眼睛很亮,“那你要不要再亲亲我?”
季析低下头跟她接吻。
欲/望在绵绵的情意里更加浓烈,互相催动。
他们脚下是还没收起来的珠宝首饰。
舒时燃被推到了柜门上,脚下似乎踢到了几个盒子,有东西从盒子里滚了出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好像是枚戒指。
还有对耳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地上。
季析像是不乐意她走神,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舒时燃:“踩坏了你拿去修。”
季析一副所谓的语气:“给你买新的。”
舒时燃故意说:“那我就随便踩了。”
季析:“行。”
舒时燃的心里很满,主动去亲他的嘴角、下巴。
她的吻又轻又细,和她的人一样温柔。
季析任她吻着。
亲到喉结的时候,他的呼吸一沉。
舒时燃的动作微顿,又继续亲他的喉结。
季析半阖着眼睛,骨节分明的手陷在她柔软的长发里,鼓励似的揉着她后脑的头发。
直到她的吻越来越往下,他倏地睁开眼,揉她头发的手也停下。
舒时燃抬头,对上他不怎么清明的眼睛,心里生出种满足感。
季析已经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呼吸失控,急切地喊她的名字:“舒时燃——”
他想拉她起来。
舒时燃红着脸,声音发颤,语气却很坚定:“不许动。”
她是自己愿意的。
她想让他感受到她的爱意。
季析的喉结滚动,手臂上的青筋绷起,既舍不得她这样,又兴奋不已。
天人交战之际,他看到他的公主倾倒在他的身前。
外面依旧在下雨。
大部分人已经入睡,江边的灯光依旧繁华。
衣帽间一地的珠光宝气。
过了一会儿,所有的动静在毫无预兆中戛然而止。
舒时燃的脑袋一片空白。
有什么滴落到地上。
“燃燃。”
季析顾不上自己,替她擦了擦脸,带她去洗手台。
水泼到脸上,舒时燃终于回过神,脸上滚烫。
季析替她洗了脸,又接水让她漱口,把她被水打湿的头发撩到耳后。
舒时燃:“我的头发上。”
她记得头发上也沾到了。
季析:“洗过了。”
他关了水,亲了亲她湿润的脸,然后抽了旁边的抽纸,抬起她的下巴帮她擦脸上的水渍。
“抱歉。”
舒时燃整个人还有点懵,耳尖红得滴血。
“你怎么——”
她都不好意思说。
季析:“我是想推开你的,但是你不让。”
她脸上的水珠顺着下巴流到他的手指上。
“……”
再晚一点就不是脸上了。
舒时燃哪里知道他那时候要推开她是这个意思。
“你平时……都要好久。”
季析失笑,喉结滚动了下,“不一样。”
舒时燃其实不怎么会,磕磕碰碰的,但是视觉和心理上的愉悦已经超过了一切。
擦干净舒时燃脸上的水渍,季析低头吻了吻她,看着她的唇问:“难不难受?”
他的眼中含着笑意,餍足还没完全消散。
舒时燃红着脸摇头。
结束了比刚才还要不好意思。
见季析还在笑,她生出了一点恼意,瞪他,“睡觉去吧。”
季析抱起她。
回到床上,看了看她的表情,他哄她说:“好了不笑你了,脸皮怎么这么薄。”
舒时燃往他的怀里贴了贴。
知道还笑她。
季析搂着她,亲了亲她泛红的耳尖,“燃燃,下次让我亲亲你?”
舒时燃知道他说的不是接吻,拒绝说:“不要。”
季析:“上次我要亲你就没让。”
舒时燃想起第一次的时候她没让他往下亲。
季析:“只能你让我不许动?你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舒时燃因为他的话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刚才。
“……我困了。下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