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周六下午, 舒时燃收拾好,准备出发去陆北。

临出门的时候,她接到戴姣的电话。

她一边讲着电话一边下楼, 下到地库的时候,季析已经在车里等着了。

舒时燃隔着挡风玻璃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讲电话。

昨天讲好他们今天回陆北吃饭, 她奶奶就挂了视频,没有怀疑。

之后她和季析之间的气氛又回到奶奶打电话来之前那样。

她把手机还给他就下楼了,两人什么都没多说。

等舒时燃上车, 两人也没说话,季析升起驾驶座那边的车窗。

车里变成个密闭的空间。

舒时燃换了只手拿手机,一边去扯安全带, 一边打电话。

她摸索了两次都没扣进去,正要低头去看, 余光看到季析凑过来。

他没有凑得很近, 只是身体转过来,手指沿着安全带下面那一小截向下滑动,碰到舒时燃抓着卡扣的手,轻轻一扯,带着她把安全带扣好。

他扯那一下的时候,舒时燃感觉到横在她身前的安全带勒了一下。

“Sharon?”

舒时燃的话讲到一半顿住, 电话里的戴姣疑惑地喊她。

季析帮她扣好安全带已经收回手, 留给她一个侧脸,舒时燃来不及有任何反应。

她“嗯”了一声, 继续和戴姣讨论方案的修改。

车开出车位后在没什么人的地库速度很快。

转弯的时候,没有防备的舒时燃被甩出去了一下。

重新坐稳后, 舒时燃又跟戴姣讲了几句,讲完挂掉电话。

她看向季析。

季析懒淡地说:“忘了减速。”

“……”

舒时燃怀疑他是故意的。

两人一路没怎么说话。

到了陆北,车开进院子,两人下车。

季析走到舒时燃的身边,牵起她的手,把她往身边带了带。

舒时燃站得稍微偏前,被他一拉,肩膀碰到他的胸膛。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想跟他拉开点距离,被他攥着手不放。

季析:“舒时燃,亲都亲过了,紧张什么?”

舒时燃现在最怕听到他提他们接吻的事,瞪了他一眼。

季析扫了眼前面走过来的身影,提醒说:“想让惠姨和奶奶看出来我们吵架?”

走出来的是惠姨。

“燃燃,你们怎么还没进来。”

舒时燃已经换了副表情,叫了声:“惠姨。”

季析:“惠姨。”

两人牵着手跟惠姨一起往里走。

舒时燃问起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

惠姨:“之前感冒,现在好了。”

舒时燃:“感冒?严不严重?”

惠姨:“还好。”

舒时燃:“怎么都没跟我说?”

惠姨:“老太太不让告诉你,说省得你担心。”

舒老太太看见舒时燃和季析很高兴,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舒时燃:“奶奶你怎么感冒都不告诉我。”

舒老太太嘀咕:“惠萍的嘴每次都这么快。”

见舒时燃看着她,她又说:“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囡囡你知道了肯定要跑回来一趟。”

舒时燃:“反正不远。”

舒老太太:“你又不是医生,回来了也不能给我看病。”

舒时燃:“那我也要回来看看的。”

舒老太太转移话题:“今天上午时安路过,来看了看我。”

舒时燃:“下次要告诉我的。”

舒老太太最怕她这样不依不饶,点点头说:“知道了知道了。”

舒老太太又问季析:“你那个朋友回去啦?”

季析:“上周三回去了。”

惠姨端了泡好的茶过来,还有刚蒸好的青团。

最近是吃青团的时候。

青团是惠姨自己包的,用青艾汁混合糯米粉,做成绿色的糯米团,里面包的是最传统的红豆沙。

舒时燃很喜欢吃青团。

她看了看季析,说:“你尝尝,惠姨包的比外面的好吃很多。”

惠姨:“还不知道今年包的好不好。”

刚蒸出来的青团口感软糯,甜而不腻,泛着清香,配着舒家茶园出来的新茶正好。

季析尝了一只,“好吃的。”

惠姨:“剩下的都给你们带回去,反正老太太不能吃。拿回去放在冰箱里冻起来,要吃的时候拿出来蒸。”

舒时燃点点头,“省得留在这里奶奶忍不住。”

舒老太太轻哼:“青团有什么好吃的。”

讲着青团子,舒老太太提到清明。

“下个礼拜就是清明了,囡囡你什么时候去给你妈妈扫墓?正好给你爷爷的一起扫了,就不用再跟我们一起去了。”

每年舒时燃都会去给她妈妈扫墓。

“我准备明天去。”

舒老太太:“跟季析一起去?”

没等舒时燃说话,季析说:“是的。”

舒老太太:“燃燃的妈妈跟爷爷都还没见过你。”

之后有人来拜访舒老太太。

舒时燃和季析去花园逛了逛。

花园里有几颗紫玉兰,还是舒时燃的爷爷当年让人种下的,这个季节开得正好,舒展在天空。

两人慢慢地走着。

因为提到妈妈和爷爷,舒时燃的心情有点低落,气氛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紧绷。

垂在身侧的手被一阵温热包裹。

她转头。

季析垂目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温和,“明天什么时候去?”

握着她的手不像下车的时候那么紧、那么强势,那掌心把舒时燃的手完全握住。

贴着她手背的指腹带着几分安抚的意思,让舒时燃心里陡然一软,对这温热生出贪恋。

她想起奶奶那句“燃燃的妈妈跟爷爷都还没见过你”。

“九点半左右吧。我要先回趟公司拿东西,回来叫你。”

**

翌日,舒时燃起了个大早先去公司。

周一她要出差去汇报方案,直接从家里出发去机场,所以过来拿点东西。

周末人不多,她又只上去一会儿,就把车停在了大厦楼下。

从大厦出来,她看到旁边的花店,顺便去买花。

临近清明节,花店里多了许多白色、黄色的菊花。

舒时燃的母亲喜欢百合花,舒时燃挑了几只百合,让跟菊花包在一起,又单独买了束菊花。

在她等包花的时候,花店老板走了过来,看了看她,说:“你是上次那个问黄玫瑰的美女吧?”

舒时燃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老板还记得。

“是的。”

老板问:“你知不知道那花是什么品种的啦?”

舒时燃摇摇头,“还不知道。”

老板:“难得有我认不出的花。那天之后我跟我朋友要了展览上的照片,跟你照片里的花越看越像,说不定真的是呢。美女,你的照片还在不在了,能不能再让我看看。”

舒时燃心里觉得不太可能,不过那边的花还在包,她现在也没什么事,就点开手机,翻出相册里的照片。

花店老板也翻出自己手机里的照片,拿着两张照片对比半天,说:“好像真的是一种。”

舒时燃看了看老板手机里的照片,又看看自己的照片,也觉得很像,但又不完全确定。

即使是一根枝上开出的花都不会完全一样。

在她这样的外行人看来,黄色的玫瑰都长得差不多,差异就在开得茂不茂盛、状态好不好。

老板却是越看越笃定,“就是一种。”

舒时燃还是持怀疑态度,忽然想起Luke朋友圈的那张照片。

“老板,你上次说这花是哪里的?”

老板:“荷兰的展会上看到的,应该是荷兰的。”

舒时燃打开微信,在联系人里找到Luke,点开他的朋友圈。

Luke没有设置三天可见的习惯,朋友圈第一条就是荷兰的庄园。

舒时燃把那张照片给老板看,“老板,你看看认不认识这是什么花?”

老板接过她的手机看了看,“这也是啊。这是哪里?看起来像个花园,不会是荷兰吧?那花就是在荷兰的一个庄园里培育出来的。”

实际上,老板心里也很惊讶。

市面上没有、还是荷兰的花,居然被他在国内看见了。

看到舒时燃的表情,老板说:“你要是不信,把照片发我。我认识个这方面的专家,在网上是个大v,经常帮人辨认各种花的,给她看看。”

舒时燃和老板加了微信,把两张照片都发了过去。

她的花已经包好,老板招了包花的员工过来看。

那员工看了看三张照片,说:“这是什么品种的玫瑰啊,这么好看。”

老板:“你说这三张照片里的是不是同一种。”

那员工点点头。

老板说得那么笃定,加上季析的庄园在荷兰,舒时燃已经差不多相信了。

“这是什么品种?”

花店老板摇摇头:“不知道。”

舒时燃诧异地问:“不知道?”

旁边的员工:“展会上没有写吗?”

老板:“其实这花没有真正去申报新品种,上展会的时候就带来一盆,没有写名字。”

员工:“这也能上展会啊,好神奇。”

老板:“是啊,听说是专门问了庄园的主人,答应了才拿来一株的。而且这花还有个故事。”

员工好奇地问:“什么故事?”

老板:“听说买下那座庄园的是个年轻的超级富豪。当年他还没后来那么有钱,用赚的第一桶金买了那座庄园。他买下庄园的第一年就雇了花匠,在庄园里种满了黄玫瑰,然后精心照料。”

这个故事有“年轻的超级富豪”、“第一桶金”这些元素就很吸引人。

员工好奇地问:“为什么要种满黄玫瑰啊?”

老板:“我听到的是为了个女人,一个求而不得的女人。”

年轻的小姑娘最爱听这种故事。

“哇,真的假的。”

老板:“那个新品种就是照料玫瑰花的几个花匠在那座庄园培育出来的。他们告诉了庄园的主人,可以取个名字去申请新品种,庄园的主人没让,只让他们把庄园的黄玫瑰全都换成了新品种。”

员工听完感慨了一下,想想又说:“现在有花束的照片,说明花送出去了?”

老板想了想,说:“要么是送给那个女人了,要么是有了新欢送新欢了?”

员工:“啊,就算有新欢,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白月光能忘掉吗?如果真的是新欢,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这花是给别的女人种的,会是什么心情。”

老板突然想到在场还有另外一个听故事的认。

这花束的照片是她拿来的。

“美女,你的照片是哪来的啊?”

花店员工也看向舒时燃。

舒时燃回过神,说:“我有次在网上刷到的,觉得好看就存了下来想买。”

原来是这样。

老板问:“你还记不记得是谁啊。”

舒时燃:“不记得了。”

“这样啊。”老板有点失望。

员工又想了下这个故事,觉得不是很真实,质疑说:“都超级富豪了,还会有那么多年求而不得的女人吗?要么这个故事是人家为了营销编的,要么就是超级富豪特别丑。”

老板:“真要营销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卖啊。我觉得很可能是真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故事,他才能到现在还记得这花。

舒时燃:“我还有事,先走了。”

老板叫住她:“美女,你的花忘了!”

店员抱起放在桌子上的两束花。

舒时燃回身来拿,“谢谢。”

舒时燃抱着两束花从花店走出来已经快9点20了。

太阳比她出门的时候更灿烂,两旁的行道树都充满着春天的生机。

然而舒时燃身边像有个无形的罩子,把这些都隔绝在了外面。

她感受不到一点,连阳光洒在身上也没有感觉。

十点多的时候,舒时燃的手机在车里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

“都十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季析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要不要我去把花买好。”

舒时燃握紧了紧方向盘,说:“不用了,我已经去了。”

最近是扫墓高峰,今天出城扫墓的车格外多。她此刻正被堵在路上。

对面顿了顿。

“不是说好一起去?”

舒时燃:“我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