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时燃和季析回南城, 把季析和Luke的渔获也带了回来。
第二天窦姨在来做饭,看到那么多鱼瞪大眼睛,感叹说:“怎么这么多?接下来几天荤菜都不用买了, 你们就吃鱼吧。”
舒时燃看了看季析,说:“都是他钓的。”
季析对窦姨说:“正好您带几条回去。”
窦姨:“这些鱼这么大,我带回去也吃不掉。”
季析笑着说:“那就分给一起跳舞的阿姨。”
“挑关系好的送。”他又补充。
窦姨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又拿我开玩笑。”
季析:“我说真的。”
舒时燃白天让司机送了两条去给她舅妈。她舅妈喜欢吃鱼。
她奶奶不能吃海鲜, 不然就送两条去陆北了。
窦姨最后走的时候真拿了几条。
这些鱼这么分一分,舒时燃和季析再吃两天,基本可以解决。
周二下午, 舒时燃提前给窦姨发消息,说晚上不回去吃。
许萦晚上约了她吃饭。
郑听妍周一去了北城出差,要在北城待一周, 所以吃饭只有许萦和舒时燃两个人。
下班的路上有点堵车,舒时燃耽误了一会儿, 到的时候许萦已经到了, 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
坐下后,舒时燃问:“你们研究所最近忙不忙?”
许萦:“还好,就是回家还要看看文献。”
舒时燃点点头。
做历史研究需要很沉得下心,很适合许萦这样的性格。
许萦问:“你呢?”
舒时燃:“还好,主要是最近季析的朋友来,要接待。”
许萦:“他朋友也跟你们从海城回来了?”
舒时燃周末在群里发了在海城的照片。
“没有, 他们去别的地方了。”
没过多久就上菜了, 两人边吃边聊天。
舒时燃看了看坐在对面许萦,总觉得她今天有心事。
也不是今天, 好像是最近都有。
她又是个话不多的,从小就这样, 不像郑听妍,遇到点事情都会跟她们说。
郑听妍小时候给她取过外号,叫“闷葫芦”。
舒时燃问起程业修,“程业修今晚在不在家?”
许萦没有回答,忽然问:“燃燃,你跟季析最近怎么样?”
舒时燃顿了顿,回答说:“还行。”
“你跟程业修呢?还好吧。”
许萦垂了垂眼睛,过几秒后才以一种平静到透着点落寞的语气说:“燃燃,我喜欢上了程业修。”
舒时燃很讶异。
许萦和程业修是联姻结婚,婚后相敬如宾。
用许萦自己的话来说,她和程业修结婚像一起经营公司。
舒时燃和郑听妍一直觉得以许萦这么淡的性格,是不会对程业修动感情的。
她忽然想起上次玩真心话大冒险,问许萦婚后有没有对别的男人动过心,她说没有。
没想到她是对程业修动了心。
舒时燃:“你们本来就是夫妻,这没什么。”
许萦:“但是他不喜欢我。”
舒时燃:“那他知不知道你的心思?”
许萦摇头。
像是知道舒时燃接下来想说什么,她说:“我跟程业修结婚两年多,很了解他。他对我有感情,但不是爱情。他那样的人很难对人动心。”
许萦:“我和他之前一直很融洽是因为我们两个都在经营,处于平衡的状态。我起初觉得我跟他还能像以前那样相处,但后来我发现,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开始变得计较,想要的更多。”
他们之间的平衡已经被打破。
她动了心,就会想要他的回应,但是不会有。
如果没有这层婚姻关系,远离或许就会好点,可是他们朝夕相处,睡在一张床上。
因此,她会生出不甘、怨怼,会变得不像自己,渐渐地,程业修或许会发现,然后还和以前一样,或许不会发现,只觉得她变了。
许萦的骄傲不接受自己变成那样。
舒时燃怔怔地听着许萦的叙述。
她说得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回音,反复回荡在舒时燃的心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舒时燃的声音有点干涩。
许萦笑了下,“我也不知道。这件事一直憋在我心里,现在说出来好受多了。”
舒时燃很心疼她,“你应该早点说的。”
许萦:“妍妍既然今天不在,就先别跟她说吧。她心里藏不住事,而且她本来就不赞成我们这样结婚。”
舒时燃点点头。
“燃燃,你没有喜欢上季析吧?”许萦突然问。
舒时燃愣了愣,握着杯子的指尖一紧。
她下意识地回答说:“没有。”
她脑中闪过的是季析把那条丝巾一直戴到南城、故意把摩托艇开得飞快、打完麻将给她上贡,还有他本该去那个有赵思玲的饭局却跟她在地库相遇的情景。
“没有”两个字说出来后,她的心里一阵沉闷。
许萦:“那就好。”
舒时燃挥去脑中的画面。
“像我们这样的结婚的,要么两个都不动心,就这么和睦地过或者分开,要么两个人相处出感情,最不好的就是有一方心动。”
许萦清冷平缓的声音像悲悯的启示。
“因为,心动的那个会很痛苦。”
**
吃完饭出来,舒时燃发现外面下雨了。
兜头一场雨,带着寒意,让人恍然清醒。
南城的雨大部分时间都是又细又绵的那种,可能要等几个阴天才会下下来,然后淅淅沥沥的,下得一点都不爽快。
一颗颗雨滴落在车窗上,挂住,又流下来。
外面像一副颜色被水晕开的画。
舒时燃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是窦姨给她打语音电话。
她接通,“窦姨?”
窦姨的声音在车里响起:“时燃,你回去了没有?”
舒时燃:“我正在回去的路上。”
窦姨:“哦哦,你回去记得去看下阿析。”
舒时燃的眸光动了动,问:“他怎么了?”
窦姨:“发烧了。”
舒时燃:“好好的怎么发烧了?”
窦姨:“说是昨天就有点不舒服了。我问他,他说可能是吹海风吹的。”
“他晚饭也没吃。我走的时候他刚吃药。我刚才打电话想问问他怎么样了,他也没接电话。”
舒时燃:“窦姨你别担心,我会去看看的。”
回到川松壹号,舒时燃直接坐电梯去楼上,带着外面沾染来的湿气进门。
因为要来吃饭,她最近上来得比较频繁,不过基本只在横厅活动,没有去过季析的房间。
正要去季析房间敲门的时候,她注意到了躺在沙发上的身影。
“季析。”舒时燃喊了他一声。
没有回应。
她走近。
季析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只手压在眼睛上,手心向上,手腕就架在鼻梁上,另一只手垂落在沙发边缘,身上的毯子一半落在地上。
怎么也不去房间里睡。
“季析?”舒时燃又叫了一声。
他睡得很沉。
她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毯子,轻轻地盖到他的身上。
他的脸睡得有点红。舒时燃看着,想到的却是今天许萦的样子。
她一直知道季析是什么样的。
她见过他面对女人游刃有余的样子。
他一直都很会,有时候大概都不是故意的,就是举手投足带着招惹人的风流。
许萦的话给她当头一棒。
他这样的浪子只会比程业修更加不会动真心。
茶几上有一盒退烧药,应该是他吃过的。
不知道烧退了没有。
没有看到体温计,舒时燃伸手贴向他的额头。
好像还有点热。
她正要收回手,那搭在鼻梁上的手动了动。
倏地,舒时燃的手在半空中被握住,然后她整个人被股力量一扯,摔到了季析的身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愣了愣。
她抬起头,见季析睁开了眼,清冷寥落,怔然地看着她。
他的眼底很深,带着几分不清醒的混沌。
舒时燃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微愣,要起身,还没动,后背就被按住。
她撑在沙发边缘的手一软,身体之间的空隙消失,她的上半身严严实实地贴到了季析的怀里,眼前一暗。
胸口压上去的疼痛让舒时燃的身体瞬间僵硬,埋在他颈间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的鼻尖碰到的热源是季析颈间的皮肤,她的呼吸滞了滞,只憋了两秒就控制不住喘起了气,频率比刚才还快。
她急切地想要起身,抓着她手腕和按在她背后的手全都纹丝不动,桎梏着她。
因为生病,季析身上的温度有点高,自下而上,隔着衣服都能透过来,很灼人。
这分明是没有清醒的举动。
“季析。”
舒时燃僵着身体,喊了他一声,想把他的理智唤醒。
声音从他的颈间传出,声音闷闷的,轻柔舒缓。
下一秒,她身上的禁锢消失。
她迅速地撑着沙发站了起来,对上季析的眼睛。
季析的眼中恢复了清明,像是从某种幻象里悠然醒来。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沙哑。
舒时燃移开眼睛,理了理头发。
泛红的耳朵被长发覆盖。
她若无其事地说:“窦姨给我打的电话,说不放心你。”
季析撑着身体坐起来,倚在沙发上,“没什么事。”
舒时燃:“我刚摸了,还有点烫。”
季析“哦”了一声,懒洋洋地说:“那是还有点不舒服。”
舒时燃:“……”
生病了还这样。
接下来莫名安静了一下。
空气里仿佛有什么在流动。
舒时燃身上沾染的温度仿佛还在。
季析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上,“我刚才睡着做了个梦。”
醒来发现梦里的人就在眼前。
舒时燃有点走神,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地问:“什么梦?”
季析顿了顿,随即轻笑出声,“你确定要知道?”
“……”
舒时燃立刻反应过来他接下来说的话应该不会怎么正经。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去床上躺着吧,在这里容易着凉。”
季析眉毛上扬了一下,“这就走了?”
舒时燃:“窦姨说你晚上没吃饭,给你留了粥,我去看看。”
窦姨煮的粥一直在保温,但没那么热了。
舒时燃重新把粥热了一下。
在等待的过程中,心跳趋于平缓。
粥热好后,她盛了一小碗,用托盘装着。
季析房间的门开着,她还是敲了敲门,才端着托盘走进去。
宽阔的卧室给人没有人气的感觉,床单被子都是深色调的。
季析倚在床头看着她走近,床头的灯照出泛红的脸色,真的是生病的样子。
舒时燃把粥放在床头,季析看了一眼,显然没什么胃口。
“吃点吧。”
季析端起粥。
看着他喝了两口,舒时燃打算叮嘱几句就下楼。
这时候,他的手机想了。
手机就在舒时燃眼睛底下,她瞥了一眼就看到了屏幕。
“是Luke。”
季析:“帮我接下。”
舒时燃划了手机接通,开了扬声器。
“Jaziel。”Luke的声音传来。
舒时燃:“是我。”
Luke顿了顿,笑着说:“Sharon啊,你们在一起?”
他的语气好像有点意外他们在一起。
他们是夫妻,在一起不是正常的么。
舒时燃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Luke的下一句打消了她的疑虑。
“我以为他在外面。”
舒时燃:“没有。他生病了,发烧。”
Luke:“好好的怎么发烧了?”
舒时燃:“可能是在游艇上着凉了。”
Luke:“是不是那天晚上,你睡相不好,抢了Jaziel的被子啊。”
“……”
舒时燃忽然想起来第二天早上看到季析和Luke钓鱼的时候一脸困倦地闭目养神,好像前一天晚上确实没睡好。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才没睡好的?
她平时都是一个人睡,也不知道自己睡觉抢不抢被子。
Luke又说:“你别看Jaziel平时身体很好。他轻易不生病,生病就要病好久。”
“他是你老公,在南城又无依无靠的,你可要好好照顾他。”
季析掀了掀眼皮,伸手拿起手机。
“我要休息,挂了。”
他挂了语音电话。
被挂电话的Luke挑了挑眉。
这个Jaziel真是的。
他在帮他,他居然还挂电话。
另一边,Luke的声音消失,房间里安静下来。
季析看了看舒时燃多了几分歉疚的表情,笑了一声,说:“别听他瞎说。”
“你睡相很好。”
舒时燃:“……”
“你吃完早点休息,记得按时吃药。我先下去了。”
舒时燃转身要走,手腕蓦地一热。
骨节分明的手握在她的手腕上,无名指的婚戒在灯下闪着光。
舒时燃回头,对上季析若有所思的目光。
“舒时燃,你今晚怎么了?”
舒时燃被握着的手指尖动了动。她回答说:“没什么。”
季析也没多问,松开手,“那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