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 春项事务所所在的大厦有好几层亮着灯,加班的公司不少。
有人下楼去外卖柜拿外卖,回来的时候电梯正要上去, 她快步走过去按电梯。
刚刚合上的电梯门重新打开,里面站着个男人。
男人单手抄兜,眉眼懒淡,只在电梯门重新打开的时候抬眸扫了她一眼。
电梯上行, 到了显示的楼层后停下,男人走出电梯。
电梯门关上后,她点开微信, 给同事发消息。
-我在电梯里遇到了个巨帅的男人!
-现在完全清醒了!
季析从电梯出来,正好遇到从洗手间回来的圆圆。
圆圆愣了愣,“季先生?”
“你是来找Sharon的吧?”
季析颔了颔首, 问:“她在办公室?”
圆圆点头,“我带你去。不过她刚叫了人进去。”
春项的办公室里, 大家画图的画图, 建模的建模。
吴天齐也留下来加班做调研。
听到隔壁的实习生窃窃私语,他抬起头。
“季析。”吴天齐朝他招了招手。
季析往他这边走过来。
吴天齐:“你来等燃姐下班啊?”
季析“嗯”了一声,问:“你们最近很忙?”
吴天齐:“是啊。本来就挺忙的了,有个客户明天要汇报,就更忙了。”
舒时燃这边跟一个建筑师聊完后,人刚走, 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
“进。”
她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也听到了脚步声,但等了几秒没听到进来的人开口说话。
她抬头, 发现进来的人是季析。
“你先坐会儿。”
春项事务所一共就十几个人,租的办公场地不大。
舒时燃的办公室也不大, 除了她的办公桌外,还有一套会客的沙发和茶几。
空间尽管不大,也被精心布置过。
架子上的模型、桌上的图纸,还有咖啡豆,都是她工作的痕迹。
办公室里多了个人,但很安静。
舒时燃在看他们发过来的图,耳边只有自己点鼠标和打字的声音。
打完一句话,她忍不住把视线从屏幕前移开,想看看季析在做什么,结果恰好对上他的眼睛。
她顿了顿,找了个话题,“今晚的饭局怎么样?”
季析靠着沙发,姿态倦懒,西装外套就放在旁边,有一截随意地沿着沙发垂落。
办公室偏白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影子落在一侧。
“还行。见到了那个姓周的。”
他轻挑眉梢,语气有些轻蔑地补充说:“不怎么样。”
“……”
舒时燃本来觉得没什么,现在他再提起,她无端有点类似心虚的感觉,好像气势在他的面前矮了一截。
她转念又想,只不过是追过她而已。
她从来不过问他应酬的时候身边是哪个女人、做了些什么。
察觉到她眼神的变化,一副他惹了她的样子,季析挑了挑眉,“我这个当老公的还不能问问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舒时燃没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进。”
进来的是圆圆,手里提着两袋东西。
“怎么了?”舒时燃问。
圆圆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季析,说:“送来的人说这是季先生给我们订的餐。”
舒时燃看向季析。
季析起身走过去,从圆圆手里接过两袋东西,对她说:“其他的你们吃。”
圆圆:“好的。我替大家谢谢季先生。”
圆圆没有多打扰,带上门离开了。
季析提着东西转身,看向舒时燃说:“吃点东西?”
舒时燃晚上吃得少,这会儿是有点饿了。
季析订的是舒时燃跟他一起去吃过的一家餐厅的粥和肠粉。
吃完,舒时燃说:“我还要大概半个小时,比预计的时间久一点。”
季析“嗯”了一声,轻抬下巴示意旁边一叠草图,“我能不能看看?”
舒时燃点点头。
那些都是舒时燃的手绘。
有的比较完整,有的只有局部的结构,虽然潦草,但线条利落,旁边还有文字说明。
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
季析翻了一会儿,就开始回消息,中间出去接了两个电话。
等他接完第二个电话回来,舒时燃刚关上电脑。
季析:“可以走了?”
“嗯。”
两人离开办公室已经是十一点多。
季析晚上喝了酒,车已经让人开了回去。他坐的舒时燃的车。
上车后,舒时燃刚扣上安全带,手机响了起来。
是许萦的电话。
她接通:“阿萦?”
许萦:“燃燃,你知不知道妍妍住院了?”
舒时燃:“住院?她怎么了?”
许萦:“我刚才给她打电话,是她的秘书接的,说她住院了,是食物中毒。”
舒时燃:“严不严重?”
许萦:“应该还好。我正好在附近,准备去看看。”
舒时燃:“我正好刚下班还没回家,哪家医院?”
打完电话,许萦发了医院的地址过来。
舒时燃看了下,离她不远。
她看向季析。
季析:“我跟你一起去。”
他抬了抬眼,又说:“还是你想把我扔在你公司?”
舒时燃本来是想让他自己先回去的。
什么叫把他扔在公司。
算了。
**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看到许萦和程业修。
“阿萦。”舒时燃叫了许萦一声。
许萦回头,看到舒时燃和季析一起,有点意外。
程业修和季析是认识的,两人之间有往来,去年程业修还邀请季析去了他的生日趴。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
私立医院的vip病房,探视时间没有规定。
四人一起进电梯,舒时燃问了下许萦她知道的情况。
这会儿病房里的郑听妍才醒没多久,还在输液。
今晚她难得有空,心血来潮自己在家做饭吃,结果吃完没几个小时就开始不舒服,渐渐地身体发虚,心里恶心,肚子疼得厉害。
她连忙打电话给物业送她来医院。
听到敲门声,她猜是许萦来了。
她醒来后秘书跟她说许萦打过电话来,说要来看她。
“进来。”
进来的是四个,郑听妍愣了愣。
舒时燃看到郑听妍脸色很苍白,问:“妍妍,你现在怎么样了?”
郑听妍:“好点了。”
她看向站在后面的程业修和季析,跟他们打招呼。
郑听妍又问舒时燃:“阿萦告诉你的?”
舒时燃点点头,“怎么你一个人?秘书呢?”
“我让她回去了,反正有护士。”郑听妍说,“我其实没什么事,还让你们这么晚跑一趟。”
许萦:“来看一看我们也放心。你吃了什么?”
郑听妍轻咳,“我自己做的饭。”
舒时燃:“……”
许萦:“……”
病房安静了几秒。
季析和程业修说去护士台问问情况,留她们说话。
两人离开病房后,郑听妍说:“你们怎么把这两尊大佛也带来了?我就是吃坏东西,兴师动众的。”
一下子来四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了。
舒时燃也没想到许萦会和程业修一起来。
许萦:“程业修刚好在家,说送我过来。”
说完,她看向舒时燃。
郑听妍也看着舒时燃,“程业修跟阿萦一起来也就算了,燃燃,季析怎么这么晚也跟你一起?”
舒时燃:“他现在住我楼上。”
郑听妍很惊讶:“你楼上?他买下了?”
舒时燃:“是的。”
郑听妍:“你楼上不是说不想卖嘛,之前我加钱都不肯卖,怎么卖给季析了?”
舒时燃:“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被区别对待的郑听妍心里有点不平衡。
已经很晚了,聊了几句,郑听妍就让她们回去。
“放心吧,有护士呢。”
舒时燃和许萦也不想打扰她休息。
舒时燃:“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郑听妍:“知道了。这件事你们不要跟别人说。”
挺丢人的。
郑听妍又叮嘱:“让那两个也别说。”
她说的是季析和程业修。
虽然他们大概率不会说。
舒时燃和许萦离开病房带上门,看到季析和程业修站在走廊里低声说话,一个疏懒,一个沉稳,护士都在往这边看。
看她们出来,两人停下交谈。
季析说:“她没什么大碍,就是要输液三天。”
舒时燃:“那就好。”
季析:“回去?”
之后他们在停车场分开,各自回去了。
舒时燃和季析的车开进川松壹号的地库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下车后,舒时燃打了个呵欠,要按电梯。
一只手伸了过来,她的指尖划过温热的手背。
“困了?”季析动作自然地按了电梯。
舒时燃收回手,点点头,因为这意外的触碰醒了几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舒时燃每天回家都是从停车位到电梯、再到上去这条路,今晚她身边多了个季析。
好像一起回家似的。
电梯一路上行,很快到舒时燃住的那层停下。
她走出电梯,季析留在电梯里。
季析:“晚安。”
舒时燃:“晚安。”
**
虽然成了楼上楼下的邻居,不过接下来两天,舒时燃和季析都没有见到过。
事务所的事情很多。
戴姣不是在去跟甲方汇报,就是在去跟甲方汇报的路上,是名副其实的空中飞人。
舒时燃没怎么出差,但也一直加班。
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回陆北了。趁着中午有空,她给舒老太太打了个电话。
听声音,老太太的精神还不错。
“囡囡你也不要太辛苦,注意休息,不要熬坏了身体。”
舒时燃:“我知道的。”
舒老太太:“冰箱里的馄饨吃完了没有?惠萍今天刚包了不少,还有春卷,明天给你送过去。”
惠姨在电话里喊:“燃燃,都是你爱吃的馅。春卷里的虾仁都是我剥的河虾。”
舒时燃笑了笑,“好的。”
又聊了几句后,舒老太太问:“你和季析现在怎么样?”
舒时燃和季析月初公开的时候,舒时燃的父亲舒应山第一时间打电话到陆北,问老太太知不知道。
舒老太太说好不插手他们的事,就一点没管,装作不知道。
她跟自己儿子一起在电话里指责舒时燃怎么能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一声,话语里又都是维护之意。
后来舒应山都听出来了,说她太惯着她。
舒老太太反问,那还能怎么办,叫他们离婚?是不是嫌舒时燃对他的怨恨不够多。
舒应山不说话了。
舒时燃回答说:“挺好的。”
舒老太太又问:“你们还分开住?”
舒时燃停顿了一下,说:“他搬来我这里了。”
是搬来了,只不过是楼上楼下。
“挺好。”舒老太太说,“那明天让惠萍多送点过去,你们一起吃。”
舒时燃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多说,“好的。”
打完电话,舒时燃放下手机。
明天惠姨来送东西,要准备准备,至少要让家里看起来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她打算晚上回去找季析当面说,然后直接从他那里拿点东西放家里。
下午很忙,舒时燃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直到晚上加完班回家,在电梯里,她才重新又想起这件事。
这时候已经快12点了,好在季析似乎一直睡得很晚。
那天晚上去医院看完郑听妍回来的路上已经是凌晨了,她听他打电话说,回去还要开线上会议。
走出电梯,舒时燃给季析发消息。
-舒时燃:你有没有空?
-舒时燃:我有事跟你说。
过了几分钟,她收到回复。
-季析:我有点事,你直接上来。
-季析:112710。
-季析:密码。
舒时燃看到密码愣了愣。
这是他们领证的日期。
11月27号上午10点多。
**
因为季析有事,舒时燃特意过了十几分钟才上去。
她先按门铃等了几秒,才输入密码。
走进去后,她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季析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台笔记本电脑和手机。
手机开着扬声器,他正在打电话。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舒时燃先坐下来等会儿。
早知道就再晚点来了。
舒时燃在另一边的沙发坐下,打开邮箱,在手机上回邮件。
因为就坐在旁边,她不免会听进去一点季析打电话的内容。
电话里是个年轻男人,讲话中英文混在一起,季析叫他“Luke”。
应该就是薛芙说的那个Luke,季析的朋友。
他们似乎刚完成了一笔很大的交易。
电话里,Luke语气兴奋,像赢了一场危险的游戏,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的那种。
他是狂热的赌/徒。
相比之下,季析的语气要淡很多,不过也带着股恣肆的笑意,给人游戏人间的感觉,比以往都要明显。
舒时燃往季析那里看了一眼,正好撞进他轻世傲物的眼睛里。
她心头跳了跳,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睛,继续回邮件。
客厅里是他和Luke讲电话的声音,两人会说到一点对舒时燃来说比较陌生的术语。
外面又是南城繁华的夜景,灯火粲然,丝毫感觉不出已经是深夜。
听着听着,舒时燃听到一声奇怪的声音,回邮件的手停了下来。
好像是她听错了。
彼端的Luke还在讲话,很兴奋地讲着接下来要安排庆功宴,问季析要不要回来。他的声音变得有点奇怪,
紧接着,和刚才类似的声音传来。
是很明显的吮/吸声,“啧啧”的,很暧昧。
舒时燃愣了几秒,陡然反应过来,整个人僵住,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怎么会有人在打电话的时候做那种事情。
这时候,比她早一点听出来的季析关了免提。
Luke讲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客厅陷入安静。
他看向舒时燃。
视线对上,舒时燃满脸通红,用看共犯的眼神羞恼愤恨地瞪了他一眼,起身飞快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