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周末, 舒时燃陡然发现公司附近的银杏树的叶子全变黄了。
天气预报通知这周三开始降温,到时候南城的最低气温就要接近零度了。
周一一上午都是会。
舒时燃和戴姣下午才有空说点事情。
戴姣看到舒时燃桌上的几张速写,拿起来翻了翻, 问:“那位少爷的?”
舒时燃点点头。
戴姣:“线条不错,功底挺扎实呀。”
舒时燃:“就是透视还要再练练。”
戴姣很欣慰:“越来越省心了。”
想到一会儿要过来的冯宽,舒时燃在心里叹了口气。
吴天齐真能让她省心就好了。
戴姣离开后没多久,吴天齐笑嘻嘻地来敲门。
“冯宽来了。”
舒时燃:“带他来办公室吧。”
吴天齐领着冯宽来到办公室。
冯宽看到舒时燃, 脸带笑意跟她打招呼。
舒时燃:“坐吧。”
圆圆送了咖啡进来。
冯宽打量着四周,说:“这里办公环境不错啊。能在这里上班应该不错,不知道还招不招人。”
吴天齐:“这就要问我领导了。”
舒时燃听着他们两个一唱一和。
“……”
她之前只当冯宽是吴天齐介绍来的客户, 一点没往别的地方想。
“我们只招相关专业的实习生。”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
冯宽不放弃:“吴天齐也不是相关专业的啊。”
被舒时燃发现后,他不再走含蓄路线。
吴天齐附和:“对啊,我——”
舒时燃看了他一眼。
吴天齐身上一凉, 马上改口:“我本科是学雕塑的,怎么不相关了。”
冯宽:??
叛徒!
舒时燃从小到大见多了这样的公子哥。
追人的方式千奇百怪。
她语气平和地对冯宽说:“委托的事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冯宽:“把我当什么人啦?是不是吴天齐说我坏话了。”
吴天齐:“……我说的都是你的好话, 你别不识好人心。”
冯宽看着舒时燃, 语气比平时温柔很多:“一码归一码,委托是要委托的。”
接下来就是谈正事。
一共谈了四十来分钟,说好舒时燃周三去海城那边实地看看。
聊完后,冯宽依旧扎扎实实地坐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难得来一趟,而且是第一次来。
舒时燃看了看他:“……我一会儿还有个会。”
冯宽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那我走啦。”
舒时燃对吴天齐说:“你送送他。”
冯宽悄悄给吴天齐使眼色。
吴天齐试探问:“燃姐, 另一个给你送花的是谁啊。”
两双眼睛看着她。
舒时燃一顿,说:“你们会知道的。”
周三, 舒时燃安排好了工作上的事,去海城出差。
冯宽本来也想一起来的, 不过有事走不开。
从飞机上下来就能感受到湿热的空气。
吴天齐:“这里比南城暖和多了。”
吃完午饭,舒时燃就让吴天齐联系了那边的人去看场地做调研。
冯宽那边提前发来的资料很详细。
那里原来就是个高尔夫球场,后来被买下来。周围的生态环境很好,有山岭,有湖泊,占地很大,还好有观光电瓶车可以坐,不然根本走不完。
冯宽打算把这里升级重建,做成私人俱乐部。
所以除了球场外,还要配有住宿的客房、餐厅、商务用的会客室、水疗中心等等。
吴天齐负责一路拍照记录。
他还发了几张照片给冯宽。
-吴天齐:等我给你好好设计设计。
-冯宽:你会设计个屁。
-冯宽:你还是去出家吧。
-吴天齐:……
调研花了一个下午。
即使有电瓶车坐,有的地方还是要走着看看,半天下来很累。
晚上吃完饭,大家都选择回酒店躺着。
舒时燃洗完澡接到舅舅薛胜打来的电话。
“舅舅?”
薛胜:“最近工作怎么样?忙不忙?”
舒时燃:“还好,我今天在海城。”
薛胜:“什么时候回来?”
舒时燃:“明天就回了,怎么了舅舅?”
薛胜:“季析不是回国了嘛,我打算请他吃顿饭,叫上你一起,反正你们认识。”
之前他就说要请季析吃饭。
舒时燃:“好。”
薛胜:“你哪天有空?”
舒时燃:“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晚上都行。”
她明天下午三点多就到南城了。
薛胜:“行,那我问问季析。”
打完电话没多久,薛胜给舒时燃发消息。
-薛胜:我跟他约了明天晚上。
-舒时燃:好的。
舒时燃回完刚要放下手机,又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是季析的。
-季析:你现在在海城?
应该是她舅舅说的。
舒时燃回复:是的。
-季析:吴天齐朋友的那个项目?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
不知道吴天齐平时都跟他说些什么。
-舒时燃:是的。
过了大约半分钟,舒时燃的手机又响了一下。
-季析:他跟你们一起?
他怎么还问起了冯宽。
-舒时燃:没有。
-季析:嗯。
-舒时燃:明天我把表带给你。
**
春项事务所有个在海城的项目已经在施工中。翌日上午,舒时燃过去看了下。
吴天齐还是第一次下工地,觉得很新奇。不过这股新奇劲没持续多久。
经过一上午,他摘下安全帽的时候一头的汗。
“我昨天还说这里温度不错呢,一下工地觉得好晒。”
不光晒,还都是灰。
他旁边的舒时燃额头上也有汗,不过什么都没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这一对比,吴天齐觉得自己好像显得有点娇气,马上闭上了嘴。
他以前真的以为建筑设计师只要坐在办公室里开开会、画画图就行了。
中午,舒时燃他们和这边的驻场建筑师一起吃了个饭。
下午他们回去,遇到航空管制,航班延误。
候机的时候,舒时燃收到季析的消息,问她航班是不是延误了。
-舒时燃:你怎么知道?
-季析:吴天齐发了朋友圈。
舒时燃点开朋友圈,没划两下,就看到了吴天齐的那条朋友圈。冯宽还点了赞。
季析的消息跳出来。
-延误多久?
舒时燃切回去回消息。
-大概两个小时。
圆圆刚去问过。
-季析:吃饭来得及么。
-舒时燃:时间应该差不多。
她本来是打算回趟家再过去的,现在要从机场直接过去。
-季析:我去接你?
-季析:正好顺路。
顺路走机场么。
舒时燃正在看这几个字,对面又发来一条。
-季析:不被看见就行了。
**
最后航班延误了一个半小时。
舒时燃他们落地南城是五点不到。
走出舱门,能感受到一股属于冬日的寒冷。
南城昨天下午开始刮风降温,今天的最低气温只有2度,比他们离开的时候冷多了。
只穿了件卫衣的吴天齐倒吸了口气:“好冷,等我把外套穿上。”
圆圆:“我开始想念海城的温暖了。”
几人带的都是登机箱,不用去等行李,直接就往停车场走。
吴天齐的车就停在机场的停车场,来的时候是坐的他的车。
舒时燃看了看手机上的消息,说:“我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圆圆:“Sharon,你不回市区吗?”
舒时燃:“我晚上有个饭局,叫了车来接。”
吴天齐:“在哪里吃饭啊,我可以送你过去。”
舒时燃:“不用,我叫的车快到了。你们走吧。”
吴天齐也没多想,点点头说:“那我们走了。”
和吴天齐他们分开后,舒时燃推着箱子从另一边的电梯去一楼的停车场。
季析发消息跟她说在一楼的P6等她。
下到停车场,舒时燃给季析打电话。
电话里,季析问:“你到了?”
舒时燃“嗯”了一声,看着四周,“你在哪里?”
季析:“看到广告牌没有?”
舒时燃一边走,一边找季析说的那块广告牌。
没走几步,她看到了他说的广告牌。
“我看到了。”
“我看到你了。”
两句话几乎是同时。
听季析说看到自己了,舒时燃下意识地在一排排车里找。
余光里看到有一辆车的车门打开,她以为是那辆,就想往那边走。
电话里传来季析:“你去哪儿?”
舒时燃停下脚步。
她也发现那辆不是了。
季析:“回头。”
舒时燃拿着手机回头。
接连几辆车从她前面的过道驶过,挡住她的视线。
从几辆车的间隔中,她看到了季析。
他拿着手机保持打电话的姿势向她走来,身后不远处是发着光的广告牌,照得他眉眼疏懒。
有一瞬间,停车场好像明亮了几分。
舒时燃挂了电话。
几辆车开过,她推着箱子穿过过道。
这时,季析也到了她面前。
“你想上哪辆车?”他的语气里带着调侃的笑意。
舒时燃:“……我又不认识你的车。”
季析:“那我领你去认认。”
舒时燃:“……”
季析伸手帮她拿箱子。
他的手握上箱子拉杆的那一刻,两人的手无意间碰到一起。
温热的指尖轻轻擦过舒时燃微凉的手背,有点痒。
舒时燃松开拉杆,季析把箱子拉到另一侧,两人一起往车那边走。
原来他今天开的是那辆库里南。
季析:“上车。”
舒时燃打开副驾的车门先坐了进去。
那个雨夜,季析就是坐在这辆库里南的后排告诉她,他可以帮万棱,但条件是她要嫁给他。
没想到等她再次坐上这辆车,他们已经是夫妻关系。
季析放好行李箱后回到车上,舒时燃回过神。
“你下午在这附近?”
季析“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海城那边这几天多少度?”他一边问,一边把车驶离停车场。
舒时燃:“白天二十七八度,晚上会有点凉。”
导航上显示开到吃饭的地方要四十二分钟。
舒时燃的手机响了两下,是舅舅薛胜的消息。
她落地的时候给他发了消息,说航班延误,刚到南城,可能要晚点到。
-薛胜:没事,你慢慢来。
-薛胜:路上注意安全。
-舒时燃:好的。
回完消息,舒时燃收起手机。
察觉到她的视线,季析问了句:“谁的消息?”
舒时燃:“我舅舅的。”
她又说:“我们结婚的原因以后也不能让我舅舅知道。”
万棱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让她舅舅知道没必要,只会徒增他的内疚。
这一段高架有点堵,车开得很慢。
季析睨了她一眼,问:“等我们公开的时候,你打算怎么跟你舅舅说?”
没等舒时燃开口,他又说:“就说我之前就……对你有意思。”
舒时燃的睫毛动了动,转头看着他的侧脸。
她听到他在“就”字后面停顿了一下,好像本来要用的词是“喜欢”。
季析的目光落在前方,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高架上是一串堵车的尾灯。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然后我听说了万棱的事,就想借这个帮忙的机会接近你。后面就这么一来二去,我提出结婚,我们就闪婚了。”
他说得漫不经心,好像这样的故事信手拈来,都不用想的。
这个故事听上去是合理的。
“你愿意这么配合?”舒时燃问。
这都需要他配合。
季析停顿了一下,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这次可以先让你舅舅看出来我对你有意思。”
“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调开得足,舒时燃感觉脸有点热。
之后,车里莫名安静了一阵。
舒时燃是在想这个编好的故事。
她看了看季析。
车里光线昏暗,他似乎也在想事情。
不知道在想什么。
差不多六点十五的时候,舒时燃收到薛胜的消息,他已经到了。
这会儿她和季析也快到了,导航上显示还有七百米。
“你在快到餐厅的时候把我放下来。”舒时燃说。
她总不好从他的车上下来,万一被看见呢。
而且那家餐厅的人也认识她。
在距离餐厅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季析把车停到路边。
舒时燃解开安全带,“那待会儿见?”
季析看着她的脸,倏地笑了一声。
“怎么了?”舒时燃疑惑。
季析:“你的心虚都快写脸上了。”
“……”
怎么可能。
舒时燃下车。
季析开走后,舒时燃特意放慢了脚步,走在人行道上。
外面比她想象中冷,她身上是件衬衫和一件不怎么厚的大衣,根本不抗冻。
没过几分钟,她收到季析的消息。
-季析:我到了。
很快,她又收到她舅舅的消息,告诉她季析到了。
她加快脚步。
进到餐厅,总算暖和过来,服务员领着她去包间。
包间的门打开,薛胜和季析坐在里面。
季析也就比她早到几分钟,却一副已经到了很久的闲适模样。
两人向她看来。
薛胜:“我们燃燃来了。”
舒时燃:“舅舅。”
薛胜叫她来坐,“我们正说到你。”
舒时燃看了季析一眼。
季析故意似的,冲她轻轻挑了挑眉。
舒时燃移开眼睛,问:“说我什么?”
薛胜:“季析说你们有段时间没见了。”
舒时燃:“……”
明明刚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