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徐帆的手轻轻带过女人的纤细的腰肢,实则并未碰到,他只是轻轻带了一个方向,就礼貌地低下头,对陆醒言说道:“走吧。”
陆醒言并不知道她的身后有另一道身影的存在,也不知道身边的男人心中的隐晦情绪,一无所知地被带转了方向,跟着离开。
穆时川静静地看着两道离去的背影。
陆醒言甚至没有发现他,她的背影单薄又干净,像璀璨的夜空里撒下的一道星光,而那个男人挑衅的眼神在穆时川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划过。
男人的指尖碰到口袋里的烟,眸中一片沉郁。
他就站在那里,细细的风夹杂着夏夜树木的气味出来,看着那个男人和陆醒言相携离去。
他突然想起,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陆醒言的背影,因为在此之前的每一次,他都是先离开的那一个。
如果她也曾这样跟在身后,看着他远去。
如果她也曾经历过,如此这般的情绪。
那个时候的陆醒言会想些什么呢?
会一点一点失望、再一点一点将自己包裹起来,收回龟壳里去,最终…对他失望透顶。
是这样吗?
所以才会在那个夜晚,在他看到那双固执倔强的眼睛里落下的那滴泪、然后第一次感同身受的时候,她对他说出了那声“再见”。
再见。
那个时候的穆时川从未意识到,那是陆醒言决定放弃他的那一刻。
而他很荒唐地、在那一刻对她动心。
他站在时光地转角,注视着那个正在放弃他的陆醒言,像是在奔赴一场与她相悖的时间线。
一场擦肩而过的爱情、一段如烟火一般璀璨又消失在人海中的婚姻。
他已然错过。
……
江边的夜景很漂亮,路边还有卖糖葫芦和棉花糖的老人,以及来往奔跑的孩童。
徐帆与陆醒言保持着一个适宜的社交距离,看着朦胧的黑色夜幕,突然想起了什么,弯了弯唇角:“这里很像学校的春希湖,每次开完晚会,我们都会一起走。”
陆醒言轻轻怔住,然后也回忆起来:“是,还会有附近的居民散步,也经常会遇到赵老师一家。”
每周四的晚上是年纪的学生代表大会,高二高三那两年,陆醒言和徐帆都会在那里遇到,因为班级相邻,座位也在一起,所以散会后也总会一起走。
徐帆记得,那个时候的陆醒言明亮又闪耀,比天边的星星还要夺目。
虽然那个时候的大部分男孩子都在为李诗尹那样的红玫瑰着迷,徐帆却从来不想摘玫瑰,他小心翼翼地、只想要守着那颗太阳。
只是他并不知道,无人敢摘的那颗太阳,原来也是会收敛锋芒,直奔一个人而去的。
那个人叫做穆时川。
徐帆记得,高三的那个下午,他听到邻座的几个女孩子在小声说着八卦,说隔壁班转来的年级第一原来偷偷喜欢着陆醒言。
徐帆当时一笑置之,大概是他也很难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毕竟寡言少语只会学习的少年和陆醒言这种灿烂明媚到几乎刺眼的女孩子有着天壤之别,所以就连徐帆都将这则新闻当作一句无聊的玩笑。
甚至徐帆在陆醒言放下手机坐在他身边的时候,还随意地笑着打趣道:“陆班长人气真高,简直男女通吃。”
陆醒言从一大堆的班级信息表里抬起头,只笑了那么一下,徐帆的脑子却“嗡”地一声。
因为他看到了陆醒言的脸上,那份只属于少女心事的羞涩。
像陆醒言这样无所畏惧直来直往的少女,居然也会在提到一个男孩的时候,脸上都泛起红晕,眉眼带笑,温柔又甜蜜。
还带着几分隐藏喜欢的欲盖弥彰。
……
不可否认地,徐帆嫉妒穆时川,从那个时候开始。
那个击落太阳的人,他何德何能。
他也配。
——
穆时川看着那两个人走出他的视线,他垂下眼,漆黑的瞳孔掩去所有的想法,沉思片刻,他还是跟上。
他离得很远,只能看到那个女人的黑色长发垂在后背,以及随着晚风被吹起的衣角。
她的头发已经这么长了。
其实穆时川最近总能想起陆醒言,想起她高中时的样子,然后他会忍不住去反复地思考高中时被他忽略的种种细节。
在那些细节里,藏着那个叫做陆醒言的少女灿烂却隐晦的喜欢。
那场盛大又光彩熠熠的青春,他居然让她一个人走过,演完了一整场独角戏。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穆时川顿住脚步,没有继续跟,他面朝一望无际、晚风阵阵的江边,拿出手机看消息。
发件人有一个他很熟悉的名字。
穆时川紧皱着眉,似乎是在思考自己居然没有把这个人拉黑。
他看完每一个字,将手机按灭,再回头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那两个人的身影。
穆时川单手撑着栏杆,收起手机、垂下眼睛,转身离去。
……
穆时川回到家的时候席思凝已经离开,母亲武晴看到他,笑得十分讨好:“时川回来啦?刚刚还和凝凝说起你呢,你也真是,知道凝凝在家也不早点回来。”
穆时川将钥匙随手放下,抬起眼睛,看了母亲一眼,开口说道:“嗯,因为她,我特地在小区里溜达了两圈,终于走了。”
武晴的脸一僵,下意识地皱眉:“你怎么说话呢?”
穆时川解衬衫扣子的手一顿,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母亲,反问道:“您说呢?”
他的手垂下,唇角的笑意冷然,他反问道:“您觉得我应该对她用什么态度?”
男人的眉目微微拧起,带着几分诡异的嘲弄。
不知道为什么,武晴被儿子的眼神看了发怵,甚至有些慌张地移开视线,但是又想起今天的事情,辩解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陆醒言那丫头不是个适合结婚的,你大伯把她硬塞给你就是没安好心!如今大房得势,处处不给你爸爸脸,陆醒言她不帮你也就算了,连孩子也要霸占着,你都不知道她妈妈这些天什么样子…”
穆靳知道妻子的脾气,也知道儿子的性格,左右两难间还是决定劝妻子:“好了你不要说了,醒言那孩子我看挺好,这是时川自己的事情,你别掺和他们小两口之间的事情,凝凝都已经结婚了,你别再…”
武晴等的就是这一刻,闻言立刻抹起眼泪来:“你懂什么?凝凝嫁的那个老公真是不像话,她一看就受了不少委屈,要不是你儿子被那个陆醒言迷了心智,当年狠心地不闻不问,凝凝她哪里会随随便便就嫁出去?”
穆时川静静地站在客厅中央,看着母亲主演的这一场闹剧,连冷笑的想法都没有了,他没有脱去外套上楼,而是站在玄关处,将外套单手勾着。
黑色的衣摆垂在西装裤边,带着几分禁欲的弧度,穆时川勾唇笑笑,像是十分好说话又和善的样子,只是眼神里的冷淡让他看起来有几分不耐。
他看着母亲,轻启唇瓣:“这么喜欢啊?喜欢就接回来一起过。”
穆时川说完,手指拎着外套的衣领打了个转,歪了歪头,在武晴急促的呼吸和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嘲讽地笑笑,补充道:“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我走。”
……
穆时川是在武晴的低泣声和穆靳的怒吼声中走出家门的,他提着西装外套,金丝边的眼镜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疏离。
细碎的脚步落下回家的路上,穆时川突然意识到,他又是没有家的人了。
从院子里走出去,直直地看过去,那里正对着陆醒言家的院子,那里面亮着温暖舒适的光,连路过都觉得柔软。
很热闹,隔着大门都能听到陆萍女士的大嗓门,用极夸张的语气骂骂咧咧,骂儿子女儿一个小时的话都不带重样的,其间还伴随着小男孩奶里奶气的叫嚷声传出。
穆时川听到那个孩子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夏夜里回响,竟不自觉地连心底都跟着放软。
心口的地方灼热一片,像是被放在火中炙烤,一遍遍翻来覆去地浸润着盐水,酸酸涨涨地疼。
怎么会,连听到那孩子的声音、都会觉得可爱又有趣,想象着抱着他的样子,都觉得满足。
却疼得人心尖发颤。
穆时川驻足许久,还是缓慢地、带着几分仓皇地离开了后院。
——
在那个月的月底,陆醒言见到了穆家现任的继位者、穆时川的堂哥穆时江。
这位她大学时的学长,依然和当年初见时一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样的…海王。
陆醒言忽略他抛来的第三个媚眼,无奈地拍拍桌面:“你可以认真一点和我讨论事情吗,否则我不确定会不会一拳打歪学长你的狗眼。”
穆时江闻言,这才收敛了那副花蝴蝶的散漫样子,往椅背上一靠,转着茶杯:“木鹿的运营期要结束了是不错,不过也不是不能续约的嘛,毕竟我个人觉得和陆总这两年合作得着实友好,何必这么急着一刀两断……”
他沉吟:“你是已经决意跟我堂弟离婚?”
陆醒言打开文件,长长的睫毛随意抬起一瞥,淡淡应道:“嗯。”
她撑着下巴,视线回到合同上:“木鹿这个项目,我们飞跃确实可以继续做,只是重新签合约之前,我有必要提醒穆总,没有了联姻的条件,飞跃这次一个点都不会让。”
穆时江来了兴趣,挑眉:“这么绝情?”
陆醒言合上文件,漂亮的眼睛沉静而有力量:“当然。”
年轻的女人笑了笑,丝毫不惧面前比她年长的对手,大方直视。
“飞跃可以续约,但是…”
在对面男人冷下来的眼神中,陆醒言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闲适地晃了晃她的手掌:“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穆时江笑了笑:“你和时川夫妻一场,没必要闹到这步田地吧?”
陆醒言闻言,淡淡地笑起来,声音平静又不容辩驳。
“有必要的,毕竟…不过是一场商业联姻,现在打出感情牌,未免太可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男二不是徐班长,他只是开胃小菜。
气死狗男人的大招自然要留着离婚后招呼他啦!
感谢投出地雷的Nancy 宝贝,祝你开心快乐发财!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可爱们!都是好人呜呜呜!
Bi8Bo 30瓶;emp. 25瓶;42153817 23瓶;南舍 20瓶;
阿月、漠北. 7瓶;一只大丹杨 2瓶;Nancy 1瓶;
爱你们哦!爱心发射biu biu 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