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张培才生前较为有名的一条新闻,随着送菜外卖行业的兴起,很多根本不会做快餐的无良商家也开始销售外面,这些食物的源头就是那些做外卖餐包的老板,这位王老板就开了南城有名的一家料理餐包公司,甚至很多外地的人都和他们进货。
那些料理包大部分都用的都最廉价的,没有经过检验的食材,粗制滥造,有很大的安全隐患,而这位王老板就用浓重的配料把这些腐烂的肉菜的味道覆盖掉,以低廉的价格拿下了市场,谋取暴利。
这件事被张培才卧底跟踪报道之后,很快得到了有关部门的重视,王启超的公司被查封。自然是对张培才恨得牙根痒痒。
“你知道他最近在查什么新闻吗?”
杜若馨摇摇头:“不清楚,但应该也是能够引起轰动的吧,做这种事情,就像是蹬着台阶,你总是希望下一级的台阶比这一级的高,越往上走,难度就越大。”
傅临江把这些线索记录了,准备稍后去进行查问。
整个盘问的过程大约花了三十分钟,跟在杜若馨后面问询的是张培才的弟弟张铭轩。
张铭轩今年三十岁,开了一个小网店经营红酒,他平日里喜欢吃喝嫖赌,四处浪荡,没个正形。可他毕竟是刚死了哥哥,被家人突如其来的死亡弄得焦灼不堪。此时地张铭轩坐在审讯室里,染成栗色的头发杂乱着,一双眼睛肿的如同核桃一般,脸上还可以看得出疲惫不堪。
基本情况汇总完后,傅临江直奔主题,先询问了一下张培才的个人情况,一切都和之前在报警时说的差不多,张铭轩只是反复地强调着,一定要查明自己哥哥是被谁杀的。相对于杜若馨,张铭轩明显对这个从小和他相依为命长大的哥哥感情不一般。
傅临江问:“根据杜若馨的反馈,张培才曾经收到过死亡威胁的短信和信件?”
张铭轩道:“那些人,大部分是说一说,很多也就是想打我哥哥一顿,出出气。我提醒过我哥哥要小心,可是他都不以为然,甚至我怀疑,我哥哥曾经希望有人那么做。”
老贾记录的笔一顿,显然是无法理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哥哥说,如果真的发生点什么,那就是大新闻了。”张铭轩说着话,眼圈微红,在张培才的眼中,没有什么比新闻重要。
事到如今,张培才果然是成了自己口中的大新闻。
“王启超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傅临江又问。
“好像是个食品加工厂的老板吧?之前这个人扬言要我哥好看,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张铭轩毕竟只是弟弟,两兄弟分家以后见面并不太多,对这些事情甚至还不如离婚中的杜若馨清楚。
老贾插了一句问:“你哥哥和你嫂子的关系如何?”
“你们不会是怀疑我嫂子吧?”张铭轩听了这话立即摇头:“我嫂子?不可能的,虽然她是我嫂子,但是从来只有我哥哥对不起她,很多时候,我嫂子甚至只能从我这里得到我哥的去向,这样的事情估计是个女人都忍不了。”
似是为了证明他说的正确,他打开了手机,给傅临江看了看他和杜若馨的聊天记录,几乎每过几天,杜若馨就会问问他张培才的情况。
宋文在观察窗外眉头微微一皱,杜若馨这样的关怀,和她刚才盘问中的冷漠判若两人。
傅临江开口道:“你反映的这些情况并不能排除嫌疑,在我们处理的案件中,甚至有一些,嫌疑人还会自己报案。”
张铭轩听了这话张大了嘴巴,“你们不会也怀疑我吧?”
傅临江也只是吓唬一下他:“目前只是初步的排查阶段,我们会抓紧找到嫌疑人。你哥哥之前究竟在查什么,你们提供的信息越多就对案件的侦破越有利。比如说,你哥哥在失踪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见过什么人?到过什么地方?”
“对了……”这一提醒,张铭轩倒是想起了什么,“我哥哥在失踪之前,曾经去了市里最大的图书馆,然后翻了很久的旧报纸。市里的图书馆借书是不限制的,想要查看过去的资料,需要工作人员查询辅助,费时费力,因此每张卡是有次数限制的。我知道这事是因为他把自己的借阅次数用光了,又用我的身份证办了一张卡。”
“旧报纸?”傅临江的笔轻轻一顿,南城市的图书馆是收集各种报纸最全的地方,想要查阅过去的新闻,那里无疑是最合适的地方,只要是借阅,就会有记录,这个倒是一条可以利用的信息。
随后张铭轩的一双眼睛红着,可能是因为缺乏睡眠,也可能是因为常年宿醉的原因,他忽地低了头,一双手在膝盖上攥了攥,“我觉得,我哥哥的死,可能一个女人有关系……”
张铭轩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道:“我之前,就是一个月前,偶尔有一天见到我哥哥,看到他和一个挺漂亮的女的在一起。”
“你怀疑你哥哥有外遇?”傅临江问。
张铭轩摇摇头:“我只是看到他和个美女走在一起。”
黄尘皱眉,“那你为什么怀疑你哥哥的死和她有关系?”
张铭轩道:“因为我哥哥那时候是在工作中,他看到了我,却假装不认识,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可能和他正在查的事情有关系。”
这个逻辑倒是也说得通。如果真的如张铭轩所说,那么这个女人很可能是个突破口。
傅临江问道:“别的还有什么特殊的吗?这个女人叫什么?多大年纪?什么工作的?”
“短头发,大概一米六几?身材很好。”张铭轩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似乎是失败了,他摇了摇头,“我只看到个背影,我哥哥那个人,没查清楚的事情,绝对不会透露半分,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消息就是钱,有时候走漏了消息,就是几百甚至上千万的损失,所以就连我也只是知道有个女人的存在,这个女人姓什么,长什么样子,和他查的事情有多少的关系,我都不知道……”
傅临江微微皱眉,这个女人是刚才杜若馨的问话中没有提及的,他追问:“你对这个女人还了解多少?”
张铭轩摇摇头:“没有了。”
老贾有些不快:“你这个说法太过朦胧了,所有的一概不知,让我们警察怎么找人?”
张铭轩小声嘀咕道:“我也就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如果说,我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那你们警察还查什么?”
傅临江没纠结这点,抬头又问:“那你是否知道,你哥哥这一次,有没有留下来曝光的信件?”
“你们也在等着那个大新闻吧?”张铭轩开口道:“我哥哥,只信得过他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告诉我,他查的是什么,有没有留下信息,必须要等邮件发出的那一刻,才会知道。我觉得,真正的凶手,现在一定怕得要死。害怕自己的秘密,被公之于众。”
这封邮件,就像是悬挂在南城之上的一颗气球,随时可能爆炸。
等送张铭轩从审问室里出去,回到了大办公室,傅临江叹气道:“这些证词也不知道有多少有用的信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明显的线索。案子也没有头绪。
宋文道:“弃尸处的交通摄像头都查取了吗?”
朱晓面露难色:“调取是调取了,可是那边偏僻,进出的小路并没有摄像头。旁边的一条主路过往的车辆又太多。”
一旁的老贾叹了口气:“我上午看了几篇被害人做的报道,有的报道还有神反转,比如他写的有个名校校长收受贿赂,可是最后查明,根本就是有人上不了学校蓄意报复,即便如此,还是害的校长离了职,人家能不恨他吗?这样的事情有好几件,我估计可能不止三五个人想要他死。”
傅临江道:“那接下来,我先去问问图书馆他借阅了哪些新闻?”
宋文点头道:“继续跟进,刚才说的王启超还有那个女人都找出来。”话到这里,宋文转头问朱晓:“死者的手机记录以及信用卡信息调取如何了?”
朱晓递过来几张资料:“他名下的手机上次的通话记录和那几位证人的证词相吻合,最后使用时间是在半个月前,随后没有用过,我怀疑他有另外一个手机,然后,这几个月间,他的信用卡倒是有一些消费记录,有一些女用奢侈品,感觉……像是送给女朋友的。”
宋文翻看了一下信用卡记录,确实如同朱晓所说的,在过去的几个月间,张培才的信用卡上忽然增加了几单大笔的开销,买的都是一些女性的奢侈品,首饰之类,餐饮消费也有所增加。这些蛛丝马迹证明,张培才这几个月就在这座城市,而那神秘的女人也的确是在张培才的生命里存在过。
从各种的信息资料上,似乎可以找到一些的蛛丝马迹。不过……
宋文按了按眉头,一个人,活生生的人,每天一日三餐,吃饭睡觉,到过那么多地方,和那么多人说过话,他上网,认识很多人,时刻在和人们的交流之中,想要把所有的一切复盘出来,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情。
现在他们已经开始调查,却像是在一个堡垒里原地打转,还没有寻找到突破口。
关于案件的白板已经做好立了起来,上面贴满了相关的照片,那处荒地显然只是个抛尸现场,由于白天下过一场雨,抛尸的痕迹被冲刷得差不多了,脚印也没有留下,真正的案发现场尚未可知。
宋文看了看傅临江他们所拍摄的现场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从那个角度看去,被害人的头脸朝下,他的双手是被缚着的,宋文凝望着那绳结,想起了昨晚林修然说的话。他又仔细看了一下,觉得那绳结确实有些眼熟,对老贾说:“老贾,你去找物证部的徐瑶,让她帮忙从库里调取一下,是否有案件出现过类似的绳结。”
所有任务布置完,宋文附近的办公桌空了一片,倒是衬得他这一角突兀了起来。
警察的工作是忙碌的,盘查,询问,顺着蛛丝马迹找各种的方向,推理着各种可能,宋文却觉得心里还不踏实,总觉得他身边缺了点什么,直到他第n次无意识地抬头看向侧前方空着的座位,才发觉是因为少了陆司语。
宋文觉得这种感觉挺奇怪的,好像他不带着陆司语就没法破案似的,或者说……从这个案子开始,他的三魂六魄有些什么是落在陆司语那边了,要不怎么会如此魂不守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