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幼苗的破土

火城,警察局中。

1个安静的审问室里,沈然坐在1个座椅上,手脚都被牢牢地固定住了。

对面是1名女警察,在得知面前这个少年并不是帮派成员分子,并且身上还没有任何义体改造过后,便没有太在意,可过后又惊讶地发现了1个问题。

“你知道你那1拳把对方打得有多重吗?”女警察看着沈然。

沈然沉默。

他这会儿什么话也不想说。

自己的灵魂像是还停留在那条阴暗的巷道里,2叔当时穿着藏青色大衣的身影还历历在目。

紧接着,枪声响起,什么东西爆炸,血水染红了自己的世界

突然,沈然身体抽搐,但很快神情又莫名地变得冷漠。每次情绪要到达1个阈值的时候,无形中都有种力量作用在自己的心头,强行压下去。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受。

就像是把自己的身心在冷热之间不断地熬炼。

“对方被你1拳差点打成了植物人!现在还住在高危病房里,没有醒过来!”正在这时,女警察加重了声音,强调道。

“哦。”

沈然只冷淡地应了声。

许久后,警察局里才传来新的动静。

沈然鼻尖1酸。

1个满脸悲伤到化不开的中年妇女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中。

是婶婶。

“沈然,出来吧,我给你交保释金了,我们回家。”婶婶眼眶红红的,她强撑着支0破碎的身躯,还温柔地对沈然说道。

1路上,沈然和婶婶都没有说话,窗外是火城动荡不断的骚乱,列车中的乘客在讨论这1事件的种种,包括火星政府的动作,地球联邦发出的公告

好吵啊。

沈然想要带上耳机安静1会儿,可出门的时候却没有带,他只能闭着双眼,不去想所有1切。

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了。

打开门。

客厅里黑黑的,安静无声,这个家从未有过如此的冷清。

沈然还幻想性地朝工作间看去,然后心跳急促,居然发现2叔的工作间还真的亮着。

婶婶从微波炉里端出饭菜,朝那里,强撑着喊了声,“盈盈,出来吃饭。”

沈然的眼神顿时黯了下去。

没有回应。

“这孩子还要让我操心。”婶婶忽然眼睛变得湿润,这1刻的委屈与辛酸,难以用言语描述。

“婶婶”沈然心痛。

婶婶擦了擦眼睛,然后她自己也没吃饭,就回到了卧室。

只有沈然1个人,肚子实在是饿极了。他1个人坐在餐桌上,慢慢地,吃饭的速度变快,大口刨着饭菜,想要填充满空荡荡的身心。

吃完了饭,沈然又收拾碗筷,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嘭的1声躺在床上。

明明昨晚的时候,2叔都还在和自己聊过去,聊以后

人生无常。

悲伤宛如潮水淹没在这个房间中,沈然却还是没有能哭出来,他只被胸膛中的情绪憋得有种无法呼吸的难受。

1直到凌晨1点的时候。

沈然才来到洗手间,用冷水洗脸,强迫自己走出那种浑噩的境地。

“2叔知道他今天要出事,并且,他好像是知道今天有人要炸启明号。”沈然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是1个脸上有软弱、有痛苦、也有坚毅的年轻人。

他深吸了口气,强行让自己不去想巷子里的那1幕,而是将精神集中在另1些事上,

“难道说2叔也参与在其中吗?所以,他才1早就知道他会被灭口?在1个月前就有了迹象。”

“是为了我的升学,他为了赚钱买1块芯片,说的是和地下城的帮派组织走到了1块”

沈然开始思索这1系列的来龙去脉。

至于原因,当然是为了复仇!

上城的大人物把地下城的居民视作是给他们获取利益的工具,用光了价值就可以舍弃。但,小人物也有7情6欲,小人物也有愤怒!

“1个月前的那1天,2叔去了哪里?”

沈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有懊恼与追悔莫及。要是时间可以重来,他第2天就应该向1家人交代自己所发生的异变,绝不会让2叔参与进这样的旋涡当中。

沈然咬牙,攥紧双拳,“只要是做了事,那就1定会留下痕迹。2叔他是,那些害死了2叔的家伙们也1样!”

“对了!”

突然间,沈然想到了什么。

这个时候,他来到客厅,没有开灯,独自坐在漆黑的沙发上,取出手机。

果不其然。

在爆炸式涌出来的新闻当中,就有1条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信息:经初步调查,此次启明号袭击事件是由3龙会的会长,陈珂1手策划。

“于1个月前,耀日集团的运输车队遇袭,其中最重要的钒原料等被3龙会成员截获”

看到这里,沈然的眼睛逐渐冰冷。

他现在什么也不相信了。

国防部当时保证的空中拦截系统也莫名其妙地出了问题,这说是巧合,谁会相信。

随即而来的就是1股难以形容的心情。

耀日集团是火城的1个巨型企业综合体,垄断了火城大大小小许多的领域,光是自己家中就有1大半的东西是耀日集团生产出来的,绝对绝对是1个常人难以企望的庞然大物。

更别说启明号爆炸这件事中还牵扯到了其他的方方面面。

正如2叔生前所说的那样,这次的风暴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任何人只要了解都会觉得可怕的地步。

但,沈然深吸了口气。

少年在深夜,将那些重要有价值的新闻给记了下来,留待后面慢慢地深入,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1天。害死自己2叔的人,必须得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事实上,相比于现在的沈然,地球联邦这个体量更加恐怖的庞然大物,已经想要1层层地扒开火城,把藏在最深处的那些害虫给揪出来,1根手指摁死掉!

当天,火星政府就有1大片的政要官员下台,被抓进监狱牢房的都有不少。

那些大企业财阀也没能幸免于难。

火星号坠毁后,当时的临北区发生了民众所不知道的剧烈冲突。有装备精良的武装份子与政府的机动部队发生激烈冲突,在最后,那块星能石居然不见了!

星能石是星能科技的核心,也是建造传送门最重要的关键,不可缺少。

火星政府当即就封了全城,挖地3尺也要查出来,并且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地球联邦。

后者才是真正的勃然大怒。

合着你火星政府明面上1套,暗地里又搞1套是吧?

但没办法。

地球联邦现在需要在火星建造1个传送门,用以打通两个星球之间的时空。

所以说,从这个方面看来,这1事件也极有可能是火星政府故意“骗保”的行为。

当然,这毕竟不是城市里的修路骗局。

星能兹事体大,火星出了这档子事,地球联邦也有理由派出1大群人接下来会进入火城,将逐渐接过火星政府的主导权。

这些都是大的时代风云。

而时代的1粒尘,落在每个人头上,都是1座大山。

3天后。

2叔的尸体被送进了焚化炉,是火葬。

婶婶还只能买1个最便宜的骨灰盒。

尽管2叔之前在家庭账户里留了十万元火星币。

但因为沈然那次打人,1拳下去让对方现在都还躺在病床上,治疗费用也是需要婶婶出,已经花了7万元火星币,后续还得不知道要多少。

沈然恨得牙痒痒,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对方只要没死,现在肯定好了,肯定是故意躺在费用高昂的病房中。

“等卖掉了那块7星3代芯片就好了。”婶婶说着,脸上有掩饰不了的愁容。

沈然和沈盈盈马上就要上高中,而且,沈盈盈的那块凤凰a级芯片当初还是贷款买的,每个月都要偿还近1万的债务。

现在,1家之主就这样走了,也就意味着1家的担子需要婶婶1个人来扛。

江南高中的学费很高,高到沈盈盈这段时间也变得和之前的沈然1样,不再活泼,平日里沉默寡言。

沈然把这1切看在眼里,内心挣扎。

他是1个男孩,并且,并不是婶婶的亲生子女,如今2叔也撒手人寰了

“我想要结束学业。”终于,在某1天,沈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沈盈盈瞬间就怔住了。

婶婶听后1愣,随后直接拒绝,“不行。”

“为什么?”

“你你2叔他为了你的人生他的愿望就是你能好好成长。”婶婶吃着饭,声音停顿多次,语气始终冷漠,并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沈然看着对方鬓间多出的银白色发丝,再1次鼓足了气力,“7星3代芯片还没卖出去,账单已经好几天没付了,婶婶,你再这样劳累下去”

“我说了,你给我好好上学,不要辜负你2叔的所作所为。”婶婶说道。

沈然没说话,暗暗握拳。

他之所以想要结束学业还有1个原因,那就是,他意识到了,1个普通学生就是这个世界的1个屁!

哪怕是2叔这样优秀的名牌大学生,到了最后,在这个社会中居然能被那些家伙逼到主动赴死的地步。

正常的人生途径,自己肯定没办法为2叔复仇,白天1直在学校,还不能调查启明号事件的种种,只能忍受生活,麻痹自我。

并且,自己明明有了特殊的变化!

正在这时,婶婶右额角的微光闪烁,收到了1个消息,像是惊喜,然后眉头紧皱,“什么?那个7星3代芯片我都没拆开,还是全新的,怎么能就3十1万火星币?”

看着婶婶的为难,餐桌上,沈然心里愈发觉得不好受。

身体也不怎么好受。

因为自己的食量很大,这段时间为了不加重婶婶的负担,1直都处在1种饥饿状态。

“我再说1遍,你不要想那些东西!”婶婶又说道,“离开校园,你又能做什么?去当帮派份子吗,那样的话,我们家绝对不欢迎你!”

吃完饭后,婶婶回卧室换衣服,她还要出去工作。

沈盈盈也1语不发地离开了。

自从2叔死后,她大部分时间都是1个人待在她的房间里。

房门上挂着的始终都是那个不高兴的黄脸图片。

沈然独自坐在客厅的餐桌上,忽然想要和以前的2叔1样,在这个时候抽1根烟。

最后,让沈然完全做出决定的是1件令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事。

时隔多日,李信打来了第1通电话,在电话里,他哭着说,“沈然,我没有妈妈了。”

沈然整个人当时就僵硬在了原位上。

“我妈妈她在希望日那天,被启明号上爆炸掉落的1个东西给砸烂了沈然,我以后不能上学读书了,我现在好难受,你能不能出来陪我喝点酒?”

1向乐观的李信,这1次在电话中哭的伤心欲绝,声音透着深深地无助感。

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1个人了。

沈然知道,射向启明号的那个导弹很有可能是自己2叔造出来的。

尽管这1切的源头是火城的那些大人物,但看见李信哭的这么伤心难过,沈然也还是感同身受,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好,李信你在哪儿?我现在就出来陪你。”

挂断电话。

沈然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完东西出来后,先看向婶婶的卧室,又看向工作间与沈盈盈的房间,眼中有着浓郁的依恋。

最终,他望向客厅墙壁上挂着的2叔的遗像,许久许久。

1幕幕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2叔,对不起我想要为你报仇,但在火城,1个正常普通的底层人实在太可怜无力。”沈然说着,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我想走1条我想走的人生。就像3叔当年1样。”

相框中,那个中年人依旧是目光平静且温柔地看着这个少年,仿佛不管对方怎样选择,变成什么模样,都会为之骄傲。

这个时候,夜深了。

火城刚刚升起5颜6色的霓虹。

沈然走出了家门。

(第1卷,地下城的幼苗,结束。下1卷,火星风云,主角的成长篇与火城丰富多彩的1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