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怕死

“快逃?什么意思?仙歌星系有危险吗?”舒水水的疑问也是所有人在看到信息之后的第一反应, 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疑惑和危机感。

无论仙歌星系这个莫名其妙的声音来源于哪里,既然无法被探知,就说明级别在仙歌星系之上, 还不是仙歌星系现有科技能够探索并且破解的范围。

而这样一个高级别未知的发声体, 竟然在两年内不断重复同一个信息,足以说明这个信息的重要性。

“还有其他音频的破译吗?”古兰骨询问道。

南歌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古兰意并没有参加这次的集体副本, 不知道他所在的荒星发生了什么, 他给我们带来的信息就只有这一个。”

古兰意通过副本传递给谢风的, 是已经经过破译又转换成谢风能破解的排版, 这个排版也只有谢风和古兰意能懂, 显然是两个人私下里研究出来的。

也就是说, 真正的仙歌音频, 只有古兰意能够破解, 所以他们目前无法得知在两年之前, 仙歌星系的音频都在传递些什么信息。

不过想来应该十分复杂, 古兰意尚且未能破译, 这才单单传递了快逃这个信息。

“如果这个信息是准确的,那么我们要面临的恐怕不单单是沧战星的末日纪元。”南歌继续说道。“这个音频的传播范围是整个仙歌星系, 也就是说, 这个声音在向整个仙歌星系做出预警提示, 这样级别的发声者, 不但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和解决办法, 反而只单纯而迫切的给出快逃两个字, 那只有两种情况。”

“一,这个发声者不具备完善的思考能力,能预测某种问题,却无法解决问题,所以选择最简单的逃避。二,那就是仙歌星系即将面临的,将是倾尽整个星系都无法抗衡的巨大灾难,没有解决办法,逃是唯一的生存机会!”

这两种情况所带来的后果也是天差地别,毕竟放弃整个星系,仙歌星系的居民又能去哪呢?全部进入星际移民?移向哪里?

“小歌歌是担心,这个未知的威胁如果强大的威胁整个仙歌星系,那么比邻而居的沧海星系也将受到牵连,甚至同样是灭顶之灾?”舒水水很快明白了南歌的忧虑。

南歌叹了口气。“沧海和仙歌距离的太近了,如果真的存在一个毁灭仙歌的威胁,沧海又有什么底气说毫发无损呢?毕竟在之前的星系战争中可以看得出,沧海的科技水平还在仙歌之下,仙歌已经进入全智能机械时代,那些强大的完全体机械人直到现在沧海星系也无法制作出来,如果不是有……”

“算了,我说这些做什么。”南歌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古兰骨就在旁边,联想到后面一系列糟心的经历,立刻打住话头。“水水,我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预测到一些情况,时间,地点,方式,范围,什么都可以。”

不止是在南歌眼中,在所有水晶宫人的眼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舒水水代表了奇迹,代表了绝境之中的希望,似乎只要有他在,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我会尽力尝试,但能不能有效我也不知道。”如果这条信息是真的,那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天机,别说是刚刚化形的舒水水,就算是舒宝在这里,也不敢断言自己能够预测出什么,天机一事太过玄妙,而且牵扯巨大因果,所以才有天机不可泄露一说。

在舒水水说完这句话后,古兰骨的身体明显一僵,然后迅速握住了舒水水的手腕,如同下意识的反应,生怕舒水水突然从身边凭空消失。

“骨骨怎么了?我在的。”舒水水安抚道。

只是这安抚没起多大作用,直到睡觉之前,古兰骨的手都没松开,恨不得洗漱刷牙的时候都把舒水水别在腰带上。 舒水水很是无奈,不过也反应过来,古兰骨应该是想起了孟陌离的消失。当时的孟陌离也是通过梦境预测到了天机,然后突然离开,留下了形单影只的蓝骨。“骨骨,我不是孟陌离,放心,我也没有梦想成真的能力,不会突然不见的。”

“嗯,我知道。”黑暗中,双人睡袋里传来古兰骨的应答声,只是手照旧没有松开。“可我就是想抓着水水。”

舒水水侧转过身,面对着古兰骨。“那好吧,谁叫我也想抓着骨骨呢。”说着,舒水水还抬了抬自己被抓着的那只手,勾了勾手指头。“骨骨不要抓手腕,手指扣在一起更牢固的。”

这次的古兰骨总算听话了,松开了舒水水的手腕,然后凭借着优秀的夜视能力,与舒水水五指相扣,确实感觉牢固了很多。

黑暗中,古兰骨向前凑了凑,近到能感觉到舒水水的呼吸。“水水睡觉吗?”

舒水水配合的闭上眼睛。“还差一个晚安吻就可以睡觉了。”

话音刚落,古兰骨便熟练的凑了上来,然后将唇准确的印在了舒水水的嘴唇上。自从解锁了晚安吻和早安吻之后,两人就没落下过任何一个吻,而今天的古兰骨则有些急切,显然白天的事还是刺激到了他。

晚安吻结束,舒水水又回吻了一下,两只才老实下来,然后就这么十指相扣着进入睡眠。

在睡着之前,舒水水还在思索,古兰骨究竟在怕什么?自己并不具备梦想成真的能力,说起来,那天的梦里都是记忆片段,有很多地方的记忆都是空白的,例如孟陌离是如何发现蓝骨离开的,又是如何进入轮回去追寻蓝骨的,又是为什么死去,到最后轮回到了地球,变成了一只小睡鼠。

舒水水真心觉得,虽然看过了所有的记忆碎片,但自己除了在嗜睡方面与孟陌离相似之外,根本不具备梦族任何的能力,所以古兰骨的担心是多余的。

所以当舒水水真的睡着,并且身在梦境之中的时候,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入梦了。舒水水只是茫然的站着,以为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

这里是一片纯白的空间,前方有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扇泛着银白色金属质感的铁门,上面还有醒目的红色警示灯。走廊之外是两排全副武装的人,目光锋利,如同一把把出鞘的刀,随时待命。

恍然间,在那些全副武装的人中,舒水水看到了余烬,面孔更加稚气一点,但是气质却更锋利一点。

正茫然之际,身后不知从哪里走过来几个人,脚步匆匆,旁边还有一个人语速极快的说着话。“血液供给,肌肉改造,超金属骨骼,内脏培养等都已完成,只差神经连接,程阙,你是重中之重,古兰骨能不能重生,都在你的手上,你应该明白,哪怕一个神经纤维错位,都会导致古兰骨成为一个废人……”

“够了。”程阙冷冷的打断那人的滔滔不绝。“全身尽损,只余大脑完整,当真这么巧合,呵!你以为他真的傻吗?”那声轻轻的嘲笑消散在空中,因为几人已经走近站岗守卫的人,所以谈话就此终结。

是啊,强大如古兰骨傻吗?他明明知道千般算计,万般危险在身后,却依旧选择守护这片沧海星系,为什么呢?

几人匆匆而过,走向了那间亮着警示灯的房间。舒水水下意识的跟了过去,发现无人能看得见自己,跨过房门,又经过了数十道繁琐的程序之后,舒水水跟着那几人到了手术台上。

在那里,舒水水只看到了一个完整的大脑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除此之外就是一个又一个冷冻箱,里面装着改造成品,从内脏到骨骼,甚至连头发丝都一根一根冷藏在一个透明箱子里。

舒水水愣住了,所以他面前的,是半机械古兰骨的重生。

梦境不知持续了多久,可能是几天,可能是几个月,舒水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就在那颗大脑被搬上手术台的时候,舒水水突然懂了古兰骨的恐惧。强大如古兰骨,哪怕只剩下一颗大脑,也要被搬上手术台彻底的研究,透彻到每一个神经细胞,因为他难得,因为他的强大,因为他的稀有。

这样重生的他,真的还是人类吗?这样的他还是他吗?所有人都会有这样的疑问,包括古兰骨自己。

舒水水听到有人在感叹,明明是这样一个不通情理的人,哪怕只剩下一个大脑,为什么会拥有如此强烈的执念。他们最终也没有研究明白古兰骨在执着什么,在仅存的大脑中,古兰骨用全部意识守护的某片区域顽强如堡垒,似乎在告诉所有人,如果想要看,那就毁了他。

最终,众人不得不放弃了探索大脑的这片区域。而众人发现,只要不去碰触那片区域,古兰骨的大脑对改造会表现出极大的配合,哪怕痛如挫骨,也欣然接受。

手术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手术室之外,有人在调侃。“看!哪怕是古兰骨竟然也这么怕死!改造了那么多人,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怕死的,真是太好笑了!”

那一刻,他们享受着将强者玩弄于股掌中的快乐,享受着强者的卑微,敏感,脆弱和乞求,乞求他们让他活下去。

因为古兰骨大脑中那唯一的一点不确定,半机械的改造压下了一个不稳定点,并且在后来,也终究引来众人对古兰骨的猜疑和不信任,导致了这场放逐。

“水水,水水!水水!”古兰骨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眼前的场景在飞速远去,舒水水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视线一片模糊。

“骨……骨”舒水水打了个哭嗝,才发现自己已经将枕头哭湿了一片。

古兰骨焦急的抱着他,见他醒了,松了口气。“水水做噩梦了?”

舒水水将脑袋埋在古兰骨宽阔的胸膛,泪水汹涌,闷闷的嗯了一声。这充满安全感的胸膛又是古兰骨用什么换来的呢?“骨骨,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嗯?”

“水水喜欢骨骨。”一边说,舒水水一边用手指头戳了戳自己,又戳了戳古兰骨。“特别特别特别喜欢,除了骨骨,我不需要任何人,我不要任何人,只要骨骨,只要面前的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