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野脑子里一片空白。
秦星河又发来一张自己站在安市火车站前被风吹得头发凌乱的自拍照,这个点火车站没什么人了,空空旷旷的,可秦星河看着镜头的眼睛,笑得特别开心。
顾倾野下一秒就跌跌撞撞地往火车站跑。
秦星河走出火车站就给他老师发了张以车站为背景的自拍,发完之后有点后悔,他就应该给顾倾野来一个surprise么!
他跑安市来这件事他爷爷都不知道,票还是托彭叔偷偷摸摸买的。整得跟偷渡一样。彭叔警告他:“封总就在安市,你安分点。别被他在酒吧逮到,不然我俩都完蛋。”
秦星河说:“放心吧叔,绝对不会。我办正事呢。”
彭叔道:“那你悠着点。”
秦星河:“……”
从安市火车站出来很冷,还好秦星河穿的是件厚抓绒卫衣,脖子上还裹着个雾霾蓝围脖,手揣兜里,倚着墙等。特显眼。
有个妆画得比鬼浓的女人见他单独一个人站在那儿,像个学生,心下一动,笑着去拉他胳膊:“小哥……”
谁知秦星河抬起头,露出一双闪着光的眼睛:“阿姨,我等我对象呢,有什么需要我帮您的么?”
那女的一愣,手一甩就回头走了,走了十几步还被高跟鞋崴了脚。现在,连学生都这么人精了么?!
秦星河看在眼里,收了笑,就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往他这个方向来。
那是他老师,穿着一身白色单衣,显得特别单薄,从路灯下跌跌撞撞经过,秦星河发现,被昏黄的灯光笼着的时候,顾倾野眼角有一抹红,看得人心尖儿一阵发颤。
秦星河举起手机:“老师,你待那儿别动。”
顾倾野果然不动了,他站在原地,四下张望,都没有看见秦星河的身影。
“你人呢?”他问。
秦星河在暗处,见顾倾野被周围一片光笼罩着,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特别美,于是笑了声:“我在天上。”
用上帝视角欣赏你。
“哦,”顾倾野换了只手举电话,“那你赶紧下凡吧。这里有点冷。”
话还没说完,整个身子就被秦星河从后面搂紧了。秦星河喘着气,笑:“这下还冷么?”
顾倾野怔了会儿,片刻也低头笑了:“不冷。”很暖。真的是,太暖了。
秦星河松开他,拉下自己脖子上的围脖裹在老师脖子上,又要脱自己的卫衣,紧致的小腹冷风里露了一大半。
顾倾野瞪着眼阻止他:“你干什么?”
秦星河笑:“老师,你别激动,我看你穿得少。”
“……给我好好穿着。”顾倾野眉角一皱。看了四周没人,就帮他牵衣角。
秦星河讪讪地举着胳膊,特老实地站着不动,任顾倾野帮他理衣服:“你特别贤惠。”
顾倾野把他胳膊拍下来,道:“闭嘴。”
本来以为顾倾野醉得很厉害,秦星河打算接到老师就回桃园,现在看来他酒差不多都被风吹醒了。除了往日白皙的面庞浮了一层粉,眼尾带着一抹红,纤细的脖颈上都是一道道朱印,以及所有若无的酒气,淡淡的。
那双眼睛,此刻挺清醒地盯着自己,带着几分质问的神色。看得秦星河心里痒痒的。
秦星河战士,你要是早出生个两三年,就能该出手时就出手了!
看出他心里的小九九,顾倾野的手放在他头顶的发窝上揉搓了一下,不动声色扑灭了他的罪恶想法,勾着他的肩膀走。
秦星河反应迅速地搂住顾倾野的腰。看起来特像是一对哥俩好。又有谁知道顾倾野被秦星河放在腰上的手弄得眼皮直跳。真特么痒。
顾倾野打了个电话给小朱,他爸手下的一个跟班儿,私下里跟顾倾野很熟,问他临时借个住处。
小朱问:“野哥,你回安市了?”
顾倾野淡淡道:“回了,明早走,你别声张,帮我安顿一个人。我明早过来认领。”
秦星河听了,拒绝:“老师,我就不能跟你住一块儿么!”
那头小朱听见秦星河的声音,特别惊讶,差点咬到自己舌头:“野哥,你还拖家带口呢?怎么,男大学生啊?”
顾倾野眼睛都不眨:“我学生。你能找个地方给他住么?”
“能,我来接。野哥你呢?”
“我自己解决。”
秦星河抗议,被顾倾野一下子按住了头,摁在马路牙子的路灯柱子上。腕子传来的淡淡湿巾纸味儿,闻着秦星河不动弹了。
他眨了眨眼睛:“你是想壁咚我么?”
被摁在柱子上还想着在嘴上占便宜,顾倾野脸黑:“我想毙你。你太吵了。”
顾倾野的手被秦星河拽住,搁在胸口。一下子化主动为被动,有点不适应,顾倾野听秦星河说:“不是我吵,是它吵。”
顾倾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秦星河又说:“你治治呗。”
甩开他的手,顾倾野掉头就走:“治不了,绝症,等死吧。”
耳廓发烫,脖子发烫,手腕发烫,全身发烫,顾倾野觉得自己离自\'焚就差那么点儿。
秦星河拉他的胳膊:“等等。”
顾倾野回头,突然被秦星河用雾霾蓝围脖遮住半张脸。
正莫名其妙的时候,就感觉一个影子凑过来,在他被针织围脖覆盖住的唇瓣上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又飞快地远去了。
还没记住那感觉,布料就失了力,摩擦着他的唇,垂下来了,视线又一片开阔。
秦星河站在他面前,眼神闪烁着,呼吸有些不稳。
顾倾野微怔,片刻道:“我没有和未成年人接吻的习惯。”这句话他记得他今早讲过了。
但是。
望着秦星河那双眼睛,顾倾野叹了口气,伸手轻轻覆住秦星河的唇,摩挲了一下。
“今天就算了。”
他知道秦星河是个懂分寸的,出格的事做不来,也不会想着做。他俩现在身份特殊,加之秦星河还小,那层窗户纸,不可能太早戳破。得慢慢磨。
秦星河没他想得那么多,只是觉得自己今天是真的猛士。刚才蒙着老师脸的时候,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差点临阵脱逃。好在还算成功,没出什么糗。
FirstBlood!!刺激!
晚间秦星河就安安稳稳的在顾倾野替他找的住处睡了一晚,特别安心。期间那个小朱还旁敲侧击套他的话。秦星河是谁,能被他套着么!又摇头又装傻,典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三好学生样儿。
一来二去反倒是小朱兜出来不少。
原来顾老师出生在军人世家。怪不得平时那身板直得跟拿尺子量过似的。啧。
秦星河装模作样道:“我们顾老师特别好。”
小朱道:“你不是在说废话么。”
秦星河又问:“他怎么不去当兵?”
小朱:“因为他名字里的第三个字和当兵犯冲。”
秦星河对他老师的过去越来越感兴趣了。每次老师将语未语,低头点烟的模样,像是藏着千万句话,从头到尾都是故事。之前秦星河觉得自己要是再大个几岁就好了,就能够得着顾倾野的步子,现在看来年龄也没那么重要,至少他还处在一个听故事的年纪不是么!
小朱见他对顾倾野的事特别在意,加之秦星河这颜值,青春年少又唇红齿白的,特别符合他对那个圈子仅有的片面认知,不死心地又问:“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了我们野哥了?”
毕竟这小子年纪不大,表面看上去无污染无公害的,笑起来透出一股狼性,眼睛都带光。
那光要是对着他野哥闪,那还不天雷勾地火么!
真特么堪忧。
合着当我是小白脸呢。秦星河心里想。
脸上却笑得特无辜:“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懂。我得睡觉了。”
小朱还想继续问,可是碍着顾倾野临别嘱咐“让这孩子早点睡,明早四点我来接他。”只得罢了。只是他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半大不小的孩子,绝对跟他们野哥有什么关系。不然他野哥老待着桃园不回来干嘛!
什么关系?私生子?尼玛,小朱给了自己一拳。
……
顾倾野打车去了一趟军区医院。他妈被查出来肝硬化,住进重点看护病房。他去桃园的时候,没人告诉他,还是今天上午陶飞宇跟他提到的。顾倾野听后沉默。连他妈生病都不打算通知他,看来顾家已经自动屏蔽他这个儿子了。
十二点多钟的医院,特别安静祥和。顾倾野念着病房号,在空旷的走廊里穿梭。
走廊里的声控灯,被他的脚步声给点亮,亮度很小,不会打扰到病房里休息的人。顾倾野终于站到了一个病房门口。
里面黑暗一片,看不真切,隐约见床上躺着个人,心率仪闪着红点。顾倾野也没打算进去。外面站一会儿就走。
“来了干嘛不进去。”顾国昌的声音在暗中还有着一股子气场,闷得顾倾野喘不过气。
顾倾野下意识转身,对着顾国昌点了点头,喊了声:“爸。”
不咸不淡,听得顾国昌皱了眉头。
当初顾倾野自作主张选了学校选了职业,顾国昌是很生气,不过几年下来也想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他们家这位子,又不能世袭,没这个方面的念头,就出人头地不了。
只能把希望,寄托给下一代了。
这样想着,顾国昌略略收了不满,问:“听小陶说,你在桃园,交了个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