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开学

秦星河直到冲完澡倒在床上心还跳呢。顾倾野今儿的眼神像是带钩子的,勾着他的魂儿都归不回位了。

自己是不是有病啊?

这可不行。

他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就地一口气做了20个俯卧撑。爬起来的时候手机一阵响,气都没喘匀就接了电话。

那头王佐藤听到秦星河的喘息声,道:“啊,星河,在办事儿呢?那先不打扰你了。”

秦星河:“……”

“告诉你一件事,”王佐藤声音有点发颤,“我哥厂子里运来了一辆本田CBR。”

“我去!”秦星河激动了,他耳边仿佛都能听到“小火花”在公路上裹挟着尘土的性感声浪了,谁能禁得住这样的诱惑啊!

“能上手不?”他忍不住问。

“还在我哥厂子里呢!等我搞到手先开开光再说。”

秦星河羡慕地直咂嘴。家里人什么都能依他,就一点,车不让碰。说是凭自己猴急的性子,铁定出事。

他现在还没满18呢,也就只好忍了。私下里,还是会去王佐藤那儿找车练。机车这东西,一碰就上瘾,甩都甩不丢的。

王佐藤兴冲冲地挂了电话,秦星河还搁那儿羡慕呢。过了一会儿刚想睡觉,手机又响了,秦星河拿来一看,手一抖差点砸脸上一一他爸。

不知道为啥,他很少跟秦连沟通,也不是关系疏远啥的,反正一说话就紧张不自在,不像跟他小爸,电话里怎么犯浑都没事儿。

他咳了咳嗓子:“喂,爸”。

秦连那头也无声地咳了一下,要不是封镜跟他说星河快开学了你个当爸的应该给他打个电话,他是不会想到要联系他儿子的。这方面,不得不说封镜比他有当爹的潜质。尽管封镜也就大秦星河八岁,私下里也跟个半大孩子似的。

“明天开学?”秦连问。

秦星河说:“后天。”

秦连眉毛跳了跳。怎么日子又记错了?

封镜正抱着电脑打着呵欠要进卧室呢,一眨眼发现秦连躲阳台上边抽烟边打电话,跟做贼似的。好奇心驱使他甩掉拖鞋蹑手蹑脚凑上去听,发现电话两头谁也不出声。

这打的哪门子电话?用脑电波交流呢?

封镜忍不住道:“星河?”

那头显然松了口气:“小爸,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再不来救我我都快被我爸憋死了!”

封镜看着脸变黑的秦连,差点笑出内伤:“我救不了你,你爸还在这儿呢。”

那头马上安静了。

这尼玛什么父子啊!封镜笑得肚子都有点发酸,从秦连手上接过手机,数落似的瞥了他一眼,径自走进卧室跟秦星河聊天去了。

独留秦连还站阳台上,黑着脸,吹冷风。

秦星河一直跟他小爸聊到晚上十二点,聊新学校的环境啦,聊篮球场地啦,还旁敲侧击地提到王佐藤那辆cbr,最后封镜提醒他开学那天要早半个小时去学校,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毫无预兆地挂了,秦星河也没多想,跟着熄灯睡觉。

一夜睡得很安稳。比他小爸安稳多了。

桃园一中终于迎来了开学的日子。

那天秦星河起了个早,试着把头发扎起来,没成功。下楼的时候他老爷子正在对着厅里的菩萨诵经,秦星河没敢打扰,从廊里绕到厨房,见钟姨正在蒸包子。刚出笼的包子冒着热气,秦星河一口气吃了五个,又被逼着灌了半碗粥,这才被钟姨从厨房里放出来。

秦兆岭这会子已经诵完经了,背着手立了一会。秦星河从廊里走出来,见到老爷子,道了早,免不了又被他说教一顿。说是在学校要规矩,别没个正行。秦星河听得脑袋都大了半圈。

骑车从家里飞出来的时候,秦星河忍不住往巷子那儿瞧了一眼。顾倾野那天趴过的窗子此刻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估摸着人还没起。

七班的班主任姓茹,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教了二十多年的语文,当了十年班主任。秦星河搭着包进教室的时候,班主任正在做自我介绍呢。

看来还是来晚了点。班上差不多都坐满了。秦星河硬着头皮跟一群娇小的姑娘挤第一排。好在班主任介绍完后就安排座位,秦星河被分在靠门边倒数第二个位置。

他的同桌貌似是个学霸,除了换位置挪了下窝之外,自始至终头都埋在一本书里,抬都不抬一下的。秦星河想问个名字都不好意思开口。

不过后面的哥们跟秦星河以前一个初中的,叫周灿,比较玩得来,秦星河不至于太落单。

他回头的空儿,眼神不小心扫到同桌胳膊肘露出的书角,赫然是个脑袋冒粉红色气泡的少女。握了个大草,秦星河心想,涨见识了。第一次见大老爷们看少女漫画的。

“这女的不错。”秦星河搭话。

果不其然同桌抬头了,酒瓶厚的眼镜片闪着犀利的光。他指着书角粉红色少女,问:“你说她吗?”

“是啊。”秦星河道。心想我为了套近乎竟然还得睁眼说瞎话!

谁知同桌云淡风轻道:“她不行,胸太小,得这样的。”说完指着书背面穿紫衣的御姐。

秦星河好奇地瞧了一眼。那胸都快垂到腿上了。

秦星河:“……”

打扰了兄弟。

秦星河不由分说,起身去上厕所。

……

秦星河上完厕所回来班主任正在发课表,一张桌子一张。他同桌已经把课表贴桌上了,秦星河一看,上午密密麻麻的数学英语,下午则是物理化学历史政治群魔乱舞,这还没完,晚上还有自习。

残酷的现实。

后面周灿显然也发愁,圆珠笔按得噼里啪啦响,这不得学死啊?

秦星河戳了戳他同桌:“你是学霸吧?”

同桌把自个的头从漫画书里探出来,脸上笑得都起褶子了,显然是没注意秦星河在说什么。

咱能别看了么!秦星河内心翻了个白眼。

秦星河忽然注意到课表上科任老师的名儿,其他倒还好,原来班主任的名叫茹梦令?教语文教入戏了吧这是?

再看看别的,秦星河差点喷。物理老师的名儿竟然是顾倾野?怎么扑面而来一种偶像剧男主角的气息?他指给后头周灿看,周灿也喷了。

秦星河说:“我猜这人肯定四五十岁,说不定还是个地中海你信不信?”

周灿笑个不停:“不至于吧?”

第一节课打了预备铃,大家都在位置上坐好。临时班长站前面发教材。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可班长发的是物理书。蓝皮物理书传到秦星河手上,秦星河不知怎么的眼皮直跳。

顾倾野走进教室的时候,班长书还没发完,顾倾野只好站在旁边等她。他今天穿了件薄西装外套,显得很干练,尽管早起加没吃早饭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许苍白。

几十双眼睛“刷”地在盯顾倾野,顾倾野把目光低下去,看自己的脚背。

课本发到最后少了一本,顾倾野便让班长回位了,他在黑板上写了五个字:顾倾野,物理,代课老师。

“这是我的名字,接下来暂时教你们物理。”顾倾野简单介绍完就低头翻教材。下面的同学愣了五秒才后知后觉地跟着翻课本。

这老师帅是帅,可也太高冷了吧?哪有自我介绍就两句话的!

秦星河压根就没看到讲台上的那个人。他还沉浸在“这物理丫的书是天书吧”的想法里呢。

周灿在后面拿笔戳他:“你不说顾倾野是个四五十岁的地中海吗?”

秦星河这才抬头去看,刚好和顾倾野对上眼。秦星河彻底傻了。

顾倾野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眼睛将班里的人挨个扫了一遍,举起手里的课本问:“谁没有书的?”

原来周灿同桌,一正趴桌上睡觉的杀马特没书。只不过这厮正做梦呢,压根没听到顾倾野的话。

秦星河反应过来赶紧偷偷地把自个儿的物理书搁在人家桌上,然后手举得老高:“我!”

那架势把苦读漫画书的同桌都给吓了一跳。宝贝似的书差点分成两半。

顾倾野似笑非笑地看了秦星河一眼,看得秦星河心跳得都快溢出嗓子眼了。

顾倾野把自己手上那本教材给他递了过去。

接下来两节课秦星河都没能听进去。光顾着抱着那本写了顾倾野名字的书了。他也学着他同桌的样儿,把头埋在书里,傻逼似的蹭啊蹭,闻着书发出来的淡淡香味,好像能蹭出粉红色气泡似的。

原来他就叫顾倾野啊?这名字怎么这么好听呢?秦星河不要脸地幸福地想。

顾倾野上课的进度挺快,两节课就已经把绪论部分讲完了。布置好课后作业,刚好打下课铃。

秦星河这会子已经抱着书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顾倾野早就走了,一穿花裙子的女老师正在黑板上抄英语单词。秦星河下意识地低头看物理书。还好,顾倾野的书还在。秦星河松了一口气。

他回头问周灿:“刚物理老师怎么没问我要书?”

周灿挠了挠头:“我看他下课走你跟前想要书来着,看你睡着了还把书抱得死死的,估计没好意思要。”

秦星河:“……”

顾倾野回办公室的时候刚好碰到教务处的小刘,他拍了拍小刘的肩,道:“等会领课本的时候,帮我多带本高一物理。”

小刘一脸疑惑:“我记得不是刚刚才给你捎了一本吗?”

顾倾野回想起秦星河抱着自己的书死不撒手的傻样,有点想笑,好在还是忍住了。

“刚才那本我可能要不回来了。”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