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予微愣,没想到她会这样反问自己。他牵在她腕上的手?缓缓松开?,滑落下去,目光却望着她,专注而认真:“不管你怎么变化,你在我心里还是那个?陈星渡。会为了?爱和理?想,不顾一切的女孩子。”
陈星渡一怔。心腔中某个?地方?,像被扔进了?一颗小小的石子,动荡起涟漪,起初只是很小的波纹,随后一圈圈地扩散,蔓延至整个?身体。
她抿了?抿唇,神情倔强:“傅司予,别以为你很了?解我。”
傅司予微微翕唇,还想说些什么。陈星渡却推着他往外走,“你该回?家了?,我不想看?见你!”
傅司予被她扫地出门?,陈星渡把大门?合上,背靠在门?板上。脑袋顺着头顶光线向上望,视野被灯光晕染,有种虚幻的不真实。
她发了?一阵呆,听见门?后面的人离开?,回?到自己家里。那边的大门?被他打开?又关上。
陈星渡想起两个?人以前的事情,有笑有闹、有喜有泪,恍惚之间过去八年,原本那些已经变成?灰色尘封的回?忆,突然因?为他的回?来,重新被赋予了?鲜明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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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完饭,不用忙工作的时候,陈星渡有出去夜跑的习惯。她刚进电梯里,按下一楼的楼层键,电梯门?合上之前,被外面一只修长的手?打断。
门?又重新打开?。
陈星渡望着外面的人,拧眉说:“你不用回?医院么?怎么每天都那么有空?”
“这几天休息,医院的工作有人会处理?。”傅司予说。医生也不是铁人,需要休息时间。前段时间一直是他值班,这阵子恰好?有空。
他今晚穿了?一身运动服,浅灰色柔软的衣料贴合着他修长身躯,显得他手?长脚长,从前他一直坐在轮椅里不觉得,如今却愈发感觉他身材比例优越。
陈星渡目光不由在他身上多晃几眼,见他走进来,她脚步往旁侧挪一步,腾出空间,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这么晚,你要去哪?”
“跑步。”傅司予淡定地说。
这边小区地方?宽敞,楼下有个?小花园,还自带游泳场、篮球场、网球场和足球场。陈星渡平时就?在足球场旁边的塑胶跑道跑步。
今晚跑步的人不多,零星只有几对。陈星渡在前头跑着,傅司予就?在后面跟。
男生体力到底比她好?,前几圈她还能吭哧吭哧地领先他好?几米,到了?一千米往后,速度渐渐慢下来,傅司予便逐渐跑到她身边。
陈星渡调整着呼吸,不免有点喘气,侧眸瞟身旁的人一眼,警告道:“你别离我那么近,这小区的阿姨可八卦了?,回?头看?见以为我和你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傅司予挑眉反问。
陈星渡也不接他的茬,只淡淡说:“我好?好?的一个?黄花大姑娘,还没相亲呢,让人误会了?可不好?。”
她越是这样说,傅司予就?越是往她那边靠。偶尔经过几个?陈星渡熟悉的邻居阿姨,陈星渡和人家打招呼,傅司予也跟着点一下头。笑容亲切又温和,看?起来真像个?男主人。
陈星渡被气笑了?:“你滚去旁边道上跑,别跟我挨一起!”
“为什么?这跑道是你家的?”傅司予问。
“……”
陈星渡无话?可说,觉得这人去美国几年,学到医学技术不止,脸皮也学厚了?。
一口?气跑完三千米,陈星渡停下来慢走,调整呼吸。今晚夜空清朗,微风拂面,吹干脸上细微的汗珠。陈星渡望向头顶清透的夜空,竟还能看?见不少星子在上面闪动,一时觉得稀奇。
她说:“还是南城好?,北京空气质量太糟糕了?,那边冬天我年年都会流鼻血!”
傅司予想象她那时的样子,浅淡笑了?下,问:“在北京那么长时间,没想回?来?”
“想啊。”陈星渡摸了?下鼻子,汗水风干了?有点痒,“但离开?之前我跟我爸信誓旦旦地说,外面世界这么大,我要去看?一看?。我不能遇到点困难就?跑回?家里,也太丢人了?。”
她一直以来的性格是这样,倔强不服输,一旦认定什么,旁人很难改变。不管吃多少苦头,脑袋把南墙撞破,她也绝不回?头。
傅司予很清楚。所以在那八年间,彼此才会遗憾地错过。
傅司予顺着她的视线朝上望,也看?见那清朗的夜空,繁星闪耀。他忽地轻声说:“回?来就?好?,你父母应该会很开?心的。”
“嗯?”陈星渡疑惑地偏头望他,以为他那句话?没说完。只是她父母开?心,那他呢?
两人安静地并肩走了?会儿,路灯混合着月色浇在褚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彼此的身影拉得颀长,交织在一起。
陈星渡从前没想过,能和他有一起散步的时光。
陈星渡问:“你今晚是特?地来陪我跑步的?”
“以前就?很想,但我做不到。”傅司予说。想起她校运会那次,硬生生地晕倒在运动场上,他心急如焚,却无法给她更多的支持。“现在我可以了?。”
陈星渡心头一动,心脏深处的某个?地方?,像被人用力戳了?一道。
她撇开?脸,低声说:“以前我也不介意?。”
“但我介意?。”傅司予淡淡地说,神情也很淡,回?忆起往事,其实他心里没有太多的情绪波澜,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记起当初,只剩下遗憾和复杂的情绪交杂。
“对于一个?青春时期的男孩子而言,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孩,会让他比死还痛苦。”
陈星渡一怔,没想到他会坦诚地说出这些话?。
她不禁偏头望向他,神情痴痴。
灯光下,男人的侧脸依旧清隽温柔,月光替他镀了?一层皎洁光色。眉目清黑俊挺,肤色白皙,身姿挺拔修长。
很多人只知现在享负盛名的医学界傅教授,却不知道他中学时期那段晦暗的过往。
如果没有遇见她,他可能很早已经死了?。
陈星渡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酸涩,遗憾,难过,五味杂陈。她轻声问:“你就?没想过,要是那九年我没有等你回?来,而是和别人在一起了?,你要怎么办?”
九年的时间太长了?,长到足以忘记一个?人,和另外的人开?始新的旅程。
如果她不是这样倔强的性子,绝不会等到他回?来。
“是啊,要怎么办呢。”傅司予望着前方?,出神地说,“也许我会真心地祝福你。”
“……”
陈星渡抿了?抿唇,身侧的指尖不自觉地蜷起。
“但我也相信,两个?最终应该走到一起的人,无论经过多少波折,多少磨难,也终将会走在一起。”傅司予停下脚步,望着她说,“阿渡,谢谢你等我回?来。”
陈星渡今晚的本意?,并不是想向他承认这件事实。
她翕了?翕唇,还没来得及开?口?。傅司予却走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男人身材高拔,足以将她整个?牢牢地拥抱住,赋予她绝对的安全感。夜风袭来,带着他身上清淡好?闻的薄荷香气,仿佛还是曾经那个?少年。
“我会用我的余生去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