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渡一怔,没听清男生说什么。电影里面枪声、爆炸声,人群追逐吵闹的声音,随着立体环绕式的音响在偏厅中回荡。他撑着自己的身体,从沙发中起来,坐回轮椅。
随后转了个方向,朝门口离开。
陈星渡倏然站起:“傅司予,你?要去哪?”
“好好把今天的作业做完,我要回家了。”傅司予背对着她说,转动手轮的动作没有停下。陈星渡搞不清楚,明明上一秒他们还好好地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商量看完电影就一起做作业,下一秒这人却转变了态度。
陈星渡着急追上去,想喊住他。然而傅司予并没有给她机会,径直出了门,进入电梯,看着她从屋里追出来,他却按下闭合键。
金属门在陈星渡面前合上,仅有半米之差,她没有追上他。
“傅司……予。”陈星渡眼睁睁望着电梯合上,男生清冷的面庞消失在门后面,在闭合前的一瞬间,他漆黑的眼眸就这么静静望着她,眸光寂静,看着她慌乱失措的模样,两人的距离又像从前般遥远。
陈星渡独自站在电梯间里,走廊安静得有回声。头顶感应灯许久暗下去,只剩下她一个人留在原地。
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挫败感冲击她的心头,从前他们敌对,她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然而经过这些?天的朝夕相处,陈星渡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很在意被他忽视。
她万般沮丧地回到屋内,人倒在沙发上,身体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如同一只瘪掉的气球,蔫蔫地耷拉在椅背里。
目光怔怔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想不出事情的原委。
过一会儿。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给他发消息。
陈星渡:【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一起做作业的吗?干吗突然一声不吭就走掉?】
陈星渡:【你?不知道自己这样很过分吗?明明约定?好的事情,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推翻?】
……
陈星渡噼里啪啦泄愤似地打了一通消息,发送过去质问他。她目光盯着屏幕上那一片绿油油的对话框,而对方始终没有回复的动静。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心情更加郁闷,把手机一扔,朝后仰躺进沙发里。
-
从电梯出来,傅司予正往家门口的方向去,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响起信息铃声。
他拿出来,解锁屏幕。
微信界面上,躺着好几条女生的未读消息。
陈星渡:【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一起做作业的吗?干吗突然一声不吭就走掉?】
陈星渡:【你?不知道自己这样很过分吗?明明约定?好的事情,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推翻?】
傅司予静静望着,屏幕上闪烁的光折进他的眼底。眸光幽黑而深,像看不见底处。随后,他并没有回复,而是把手机重新放入裤袋中。
他在门锁上录入指纹,开门进去。
径直进了卧室,被放在床头柜最下方的卡马西平,起初从一天两到四片,到六至八片,随着肿瘤影响脊髓神?经,疼痛逐渐加剧,他甚至需要一天吃十?二片。
很快,他就会超过一天最大剂量的十?六片。
傅司予把药从瓶子里倒出来,放在手心里,他无声看了几?秒,仿佛早已习惯那些苦涩略带酸味的药片。他微扬起头,把药一次性送入口中,没有就水,硬生生干咽下去。
他被卡得喉咙生疼,胸口憋闷地难受,趴俯在柜子上剧烈地咳嗽、喘气,缺氧的红晕逐渐在他脸上显现出来,映衬着他过于白皙的皮肤,有种诡异清丽的美感。
他自虐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妄图用来逃避病痛带给他的现实。他也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某一天早上醒来,身体里那颗如定?时炸.弹般的肿瘤消失无踪,他能回到曾经的模样,双腿行动如初。
但?一切只是他的痴心妄想。脊背日渐加剧的疼痛,双腿的麻痹,无一不在提醒他,那颗肿瘤在长大的事实。
他仰头靠在椅背里,闭着眼,手臂垫在汗涔涔冰凉的额头,气息逐渐平稳下来。房间里面没有开灯,幽黑安静,只有他一个人在。
忽地,放在床上的手机亮起屏幕,推进来一条短信消息。
李勋:【孩子,手术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的病情不能再拖了。】
他拿过来,把信息点开。
目光望了许久。
指尖点开键盘,在上面逐个逐个地敲字回复道:【李教授,我想好好地活下去。】
我有了,想要保护的人。